“老爺，咱們回去吧！”
“回去做什麼？我要求仙，我要呆在這兒！”
“求仙，開什麼玩笑，那些仙人……”
終南山中，徐震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跟着新皇蹲坐在地上。
三月的大地已經恢復春意, 但終南山中並非如此，這種山中寒意侵骨，即便武者也會身體冰冷。
倘若只是偶爾來這兒一次也就罷了，他已經護衛新皇來這兒轉悠了十多次。
這地方是個看稀奇的地方。
常人立擂臺是往熱鬧的地方立。
但長安城地下勢力頭頭們的腦殼有問題，跑到終南山來立了一座擂臺。
這個擂臺在去年人羣雲集，也不乏狠鬥，又有各路牛鬼蛇神不斷登場, 誘發了一波又一波的求仙拜師學藝高潮。
但在去年年尾到現在，大夥兒都沒嫌命長來這兒求仙, 只有寥寥數人聚集在這兒。
不僅僅是徐震凍得受不了，擂臺的一側，裴聶和祝青桐也凍得臉上通紅，鼻涕都沒止住。
但自己的崽，再差都得認。
今年沒了五莊觀道人們的守護，裴聶和祝青桐只能自己熬。
萬一裴旻被人打死了，他們要麼拼死擊殺對方給裴旻收個屍，要麼等着其他人給他們一家三口收屍。
日子不好熬，但夫婦兩人沒其他選擇。
擂臺的中央，裴旻手持落英劍, 他的劍勢開始變得古怪。
與裴旻交鋒的是一個帶面具的紫袍客，對方踏空而來, 也有直接的索戰。
不需要問來路, 也不用問來路，上了擂臺就是對手。
裴旻和對方已經鬥了半刻鐘。
裴旻的劍快且狠，紫袍客的劍大氣且穩，打擊時更側重防守。
兩人風格各不相同，又各有糾纏不休。
“居然能學到真武令中的獨門劍術, 果然是你拿了天書在模仿！”
裴旻的劍術古怪，一劍刺出，紫袍客的身體幾乎有不自然的衝撞。
他輕叱一聲，長劍守圓連連遮擋。
叮叮噹噹的長劍刺擊聲響頓時響徹了這片區域。
“轉！”
紫袍客長劍連連遮擋。
一串如同暴雨的古怪打擊接連不斷，又有他面具下難知面容變化的怒喝。
他的長劍上紫氣瞬間暴漲瀰漫衍生，一柄長劍紫晶化，守護之時對着七處方位連連刺出。
這七劍端正大氣，但狠辣無疑。
被任何一劍擊中都會是必死的命。
紫袍客的對面，裴旻的神色顯然陷入了極爲短暫的失神，右手的落英劍只是本能反擊。
“我們認輸！”
擂臺後方，持續觀劍的裴聶大喝，又有祝青桐持劍向擂臺上一跳。
剎那間的劍術對弈局勢反轉切換，能反應過來的人不多。
而這方擂臺四周的人也有限。
裴旻本能抵擋數劍後，直到身體劇烈刺疼，他才從威懾鎮壓中走出。
在他所感官的世界中，七顆拖曳着尾巴的災星被點亮。
熒熒火光中，也讓他感官呈現出離離之亂。
通風魔君只能讓他短短失神，眼前這種完整而又具備持續時間的元神威懾顯然並非常人所有。
“遭遇狠茬了！”
裴旻心中的念頭都來不及轉換，他難於控制身體, 只能讓手中的劍隨氣息自然而然揮動。
有災星消失了下去, 也有災星墜落。
肌體的劇烈刺疼感傳來，裴旻猛然一醒，他舌尖一咬，左手兩指死死夾住了刺入胸口的劍。
“敕律：定！”
黃山石熟悉的聲音傳來，紫袍客出現了極爲短暫的凝固，裴旻右手的落英劍支地一撐，他身體已經旋轉飛出擂臺。
“你以爲跳下擂臺認輸便行了麼？”
臺上紫袍客掙脫束縛，幽幽的聲音傳來，裴旻雙眼瞪大。
在他感官的世界中，又有七顆災星搖晃尾巴，從天際迅速墜落。
“定！”
黃山石的聲音似乎很遙遠，遙遠到裴旻難於承接對方給予的這一絲絲幫助。
他甚至聽到了一絲細碎的劍聲。
如果沒有猜錯，這是他老孃出劍了。
但他都打不過的對手，祝青桐拼盡全力的一劍在對方眼中或許只是一個笑話。
修行不斷向上，差異就是這麼大。
雖說不是萬人敵的那種殺戮差別，但在一對一，一對三五人時的層次可以讓人感到絕望。
“對方至少是李叔提及的仙庭靈官！”
裴旻念頭浮過，隨即只覺眼前的七道災星破滅，四周恢復到淺草綠樹殘雪的終南山場景。
在他身前，李鴻儒持着鴉九劍，一臉詫異看着紫袍客。
“你如今都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李鴻儒開口，又有紫袍客難言的沉默。
“以大欺小的傳統好，我也很喜歡以大欺小”李鴻儒持劍道：“趕明兒我去伱們那邊放把火燒一燒，燒到誰算誰倒黴！”
“這是擂臺，擂臺上生死不論！”
紫袍客沉默數秒，纔有開口的迴應。
“身體都飛出去了還算在擂臺上？”李鴻儒道。
“他還沒落地”紫袍客道。
“你要這麼說擂臺上生死不論，我與你此時也站在擂臺上，不如咱們今天就好好較個生死”李鴻儒低聲道：“我聽說你強的時候很強，但弱的時候確實很弱！”
“他殺文昌，我殺他天經地義！”
“你要殺我侄子，我殺你也天經地義！”
李鴻儒彈劍。
只是剎那，無數金光已經照亮了四周。
急速的碰撞傳來，震耳的打擊聲響頓時在擂臺上爆炸。
“走！”
承受氣爆的衝擊，裴旻一口血噴出，又有裴聶硬生生衝入夾着他飛出數十米外。
往昔佈置的高臺壘土上，無數金光籠罩，又有黑暗層層侵入。
打擊的核心中，紫光不斷閃爍。
“真武，你殺不死我！”
偶有紫袍客沉悶的聲音傳出，但又被更爲粗暴的打擊聲響覆蓋了下去。
連連的暴擊，擂臺上的厚土層已經被炸開，裴聶、祝青桐等人退出數十米遠。
護主心切的徐震甚至護着新皇退出到百米外。
又有紫袍客抑鬱的聲音。
一點紫芒升起，衆人只覺天空中微微一暗，似乎有某顆星光墜落而下。
“你說得很對，我弱的時候很弱，但我強的時候也會很強！”
劇烈的暴擊聲響中，紫芒從弱小進入壯大，又迅速進入強盛，和金光扭打在一起。
“舉頭三尺有神明，靈寶天尊急急如律令！”
低低的聲音從紫袍客口中吐出，持着鴉九劍打擊的李鴻儒心中危機感大盛。
他撿了個下手的好時機，碰上了紫微帝君硬實力不堪的時候。
但李鴻儒不得不承認，即便頂級高手淪落了，也很難出現龍游淺水遭蝦戲的場景，甚至於他都沒例外。
巨力打擊的劍術中，鋒銳到難於匹敵的毀滅劍意騰昇，不斷與李鴻儒打擊消融相沖。
這是教派之人喜歡用的附體之術。
在西方佛教和婆羅門中，僧人可借佛陀顯法，讓自身實力增進。
而在道家中，這種顯法稱呼爲請神上身，又簡稱爲神打，可以借用到所請之神的部分能耐。
一般人用神打對李鴻儒沒什麼用，請是白請，借也白借，增進的那點實力做不得數。
但紫微帝君施法確實有不同，他真將靈寶天尊的顯法身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