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莓帶上幃帽一溜煙便消失在了九寶軒門口。
她沒有立刻回家,反而直接去了坊市那邊去找梅優。
梅優是和梅莓一塊來的,不過半道上她們聽說坊市那邊來了一批草原上的新鮮玩意。
其他倒是沒什麼,不過聽說是有人賣新鮮牛肉。
在大成,牛用於耕地拉貨,一般情況不給輕易宰殺。
梅莓和梅優來到這裡這麼久也沒吃到過一次牛肉。
因此一聽說還有牛肉,梅莓便和梅優約定分開行動。
等到梅莓找到梅優的時候,梅莓剛剛從人羣中擠出來,看見她拎着的兩塊牛肉,梅莓掀開幃帽接過牛肉很是驚喜。
見到梅莓接過牛肉,梅優便騰開了手,伸出手扶了扶自己頭上的幃帽,嘆道:“這買牛肉的人真多,我的帽子都快被擠壞了,回去吧。”
順着梅優動作梅莓自然看清了梅優這個都有些變形的幃帽。
恍惚間梅莓這纔想起這幃帽是她們來到這府城纔開始戴起來的。
戴着幃帽其實挺不方便的,視線受限、人多的時候這帽子更是被擠得變形給戴帽子的人帶來很多不好的體驗。
這些梅莓和梅優深有體會。
以前在村子裡梅莓她們出門倒是沒什麼講究。
鎮子上、甚至縣城中,能見到這般講究未婚小娘子出門戴幃帽的也很少。
直到搬到了府城,梅莓才發現這裡未婚的小娘子只要上街上便會戴上。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戴,上街被人當猴看。
梅莓被看過兩次立馬就老實了,出門就戴,純當安慰自己這可以遮陽。
她曾私底下和魏漂亮聊起這事,也說過自己一路上的發現,覺得這裡的規矩真不少,束縛了不少小娘子。
但是魏漂亮卻以她的視角告訴梅莓一個事實。
不是越到大地方對女子的束縛越多,相反,府城對於未婚女子的管束已經很輕鬆了。
在鎮子上、縣城中看不見太多使用幃帽的少女,魏漂亮只問梅莓一句,那她所見的究竟有多少在外奔走的未婚女子呢?
大多數的未婚少女可沒有梅莓想象中的自由。
有點條件的,到了一定年紀之後,都會拘着女兒在家待嫁,她們能夠活動的地方也會一點一點縮小。
從自己小小的一間房到了另一間大房子裡,那裡有丈夫、有公婆、甚至以後還會有自己的子女……
在魏漂亮看來,府城這邊的風氣其實算是很開放了,至少還給你出門走動的機會。
“對了,剛纔去了九寶軒,消息帶到了麼?他們答應了沒?”
看見梅莓忽然沉默,梅優還以爲梅莓是不是此行不順。
“帶到了!”說起這個,梅莓打起精神,回去的路上和梅優興奮的說起了這件事情。
最後說到梅莓讓人回去來了排場大的報信時,梅優也忍不住笑開了。
“你啊~鬼點子真多!”
“哎呦,也不是我,人家老闆的建議,我就是虛心採納了嘛~”
就在二人心情正好,往家走的時候街道上的卻忽然發生了躁動。
“靠邊、靠邊、迴避、迴避!”
一些差役們敲着鑼將街道上的人流被分到了道路兩旁,有些動作慢點的,比如先前那位賣牛肉的攤位和老闆,直接被差役粗暴推搡到了邊上。
梅莓看得清楚,幾塊帶着肉的牛骨頭就那樣滾落在路中央,滿是灰土,差役見狀連忙上去就是一腳直接揣進了街邊上的臭水溝了。
全程被梅莓看得清清楚楚,心裡只爲那那塊牛棒骨心疼。
那玩意熬湯多好啊?!
一片“粗暴執法”之後,很快的街道上便空無一人。
梅莓被這陣仗嚇了一跳,跟着梅優站在人羣的最後。
周圍嘈雜的聲音也漸漸消失了下來。
被分開的道路中央從遠處緩緩駛來一行隊伍。
隊伍雖然不長,但是整個隊伍出現在梅莓的面前的時候梅莓忍不住身體打了個寒顫。
所有人整齊劃一的黑色勁裝、腕帶和腰帶都用銀絲繡着精美繁複的花紋,頭戴深灰色冪籬。
冪籬下的臉甚至還還被黑白交錯的水波紋面具遮得嚴嚴實實。
又神秘又讓人望而生畏。
恍若飄過去一羣幽魂。
這個隊伍的中間還有一架馬車,馬車上不知掛了多少層的深紫色紗幔,將裡面的人遮得嚴嚴實實。
梅莓偷瞄了好幾眼才確認車長只有一個人。
朦朦朧朧的身影也看不出來車上的人高矮胖瘦。
正當梅莓想要收回自己目光周遭卻是一陣風起,吹起層層疊疊的紗幔,露出一雙好看的手。
骨節分明、白皙修長,隱隱青筋襯的那手分外的性感。
沒來由的眼熟。
直到這個隊伍消失在街道的盡頭,梅優看見梅莓還傻站在原地沒有回神,便將人喊回神。
“走吧,這些人不是我們可以招惹的。這羣人都是殺過人的,而且不少。”
上一次見到和這些人類似的還是在後山,是梅優和顧平虜一殺掉的那個殺手。
而如今,忽然來了這麼多這樣的人到雲州府城,梅優心裡也是犯嘀咕:也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壞。
這架勢,這批神秘人還是和官府有關。
讓梅莓他們有些忌憚的這波人直接去了知州府衙。
****
通判李慶亮坐立不安,低着頭時不時地擡眸看着那位手裡端着熱茶遲遲不動,坐在上首也沒個聲的男人,心裡忐忑不已。
太年輕了!
李慶亮看着眼前還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雋秀男子,想起這位在外的惡名,一時間心裡原來準備好的話全都默默地嚥了回去。
“燕州那邊是否有什麼動作?”
謝長諳不管旁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他只開口問自己關心的事。
“鎮撫大人,雖雲州和燕州乃一江之隔,但這等監察之事卑職也不敢越界。”
“所以,你的意思是知州王奇綸奉陛下監視燕州之事你們一概不知?”
謝長諳放下茶盞,嚇得李慶亮立馬跪地。
而謝長諳卻依舊問着:“所以,你們知州的死你是打算扔給燕州?只道是王奇綸所作所爲惹到了燕州那邊,惹來殺身之禍,是也?”
王慶亮:!!!
謝長諳看着跪趴在地面,身子抖如篩糠般的人,他蹲下身看向對方說了句讓對方驚恐不已的話——
“魏王殿下,這是惱羞成怒,拉攏不成就要毀掉麼?”
***
“不到一個月,通判和知州先後死亡,回去之後你要向陛下如何交代?”
特地來雲州府和謝長諳見面的汪北顧在聽見謝長諳的話免不得爲他擔心起來。
而被他擔心的傢伙此時卻不緊不慢地接過乙三遞來的點心,饒有興趣地開始品嚐。
“倒是巧思,用鹹蛋黃和甜豆沙做餡……”
他就是真不想回答汪北顧的話,連點心都能誇上兩句。
“謝長諳!”
聽出來了汪北顧是真的生氣了,一旁的乙三直接被嚇了一哆嗦。
他們老大真猛,敢和主子這麼說話。
“陛下有哪一天沒生氣麼?”
將蛋黃酥吃完,謝長諳又啜了一口熱茶:“陛下讓我前來監視燕州的動靜,順道清洗一些已經暗中站隊皇子的官員。
只是沒人相信陛下真就是派我來巡視的,有些人“疑神疑鬼”提前滅口關我什麼事?”
“齊王沒你說的這麼蠢,他沒做過的事情,還反倒因爲你的前來,王奇綸死亡。到時候齊王多少會懷疑到你的頭上。”
汪北顧覺得謝長諳這次的行爲有些草率。
“懷疑我還是懷疑我身後站着的人?
齊王是不傻,他甚至會懷疑是不是有人挑撥離間他們父子感情,這才讓他懷疑起我。所以,這栽贓齊王除了他的好哥哥魏王還有誰呢?”
謝長諳輕輕笑了幾聲,在汪北顧疑惑的目光中又道:“顧侯,拒絕了魏王的招攬。”
“嗯。”
汪北顧開始思考起了謝長諳的話,而謝長諳繼續從碟子裡拿出一塊蛋黃酥,一邊吃,一邊點頭吩咐乙三:“這點心是新來的廚子做的麼?找個時間將人打包送去帝都吧。”
乙三:“……”
謝長諳:來人,將我丈母孃打包帶走。
梅莓:???
魏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