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面具中,宋茯苓最喜歡殭屍面具。
因爲,花的錢多啊。
因爲,最像真的啊。
那它長什麼樣呢?
面具上畫的,像臉上沾了些血,爲了起到逼真的重度腐爛效果,面具上還畫了幾隻白胖的蛆蟲在臉上貼着,兩個又黑又亮的眼珠子沒白眼仁,很粗很短的眉毛,下面配個大紅脣。
其實大紅脣裡還有幾顆大牙來着,宋福生從空間拿出來之前就覺得不妥,給牙掰下去了,要不然會更真實。
就是這麼一個面具,錢米壽突如其來、不哼不哈、也沒提前打個招呼,就瞅瞅馬老太,瞅兩眼完了說戴上就戴上了。
可想而知,馬老太被這意外得嚇成什麼樣。
她當即面色發白,瞪着眼睛、張大嘴巴,感覺舌頭都不會動了,根本就說不出話。
以前老太太還一直以爲,人被真嚇到了,包括她自己幾十年的經驗都是先哎呀一聲。
今時今刻才明白,不對,那說明還沒嚇大勁兒,嚇大勁兒了是聲卡在嗓子眼裡,根本發不出來,舌頭硬了。
所以啊,此時出現了最糟糕的狀況,那就是:戴面具那小崽子,她是連瞅都不敢再瞅一眼了,可她想喊小孫女啊,管是幫她順順氣還是倒口水呢,看一眼她,別她直接翻白眼過去了。
但問題來了,她說不出話,小孫女又按照她的指示,低頭搓苞米搓的特別認真,真是該老實的時候不老實,該聽話的時候不聽話,壓根就不知道她被錢米壽嚇到了,人一直就沒擡頭。
戴着面具的錢米壽,此時倒是扭頭看馬老太了,且心裡琢磨:嗯?宋奶奶怎麼了?好像有點不對勁兒。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別吱聲了,萬一又找茬罵人呢。
小娃完全忘記了,在宋茯苓戴上這面具時,四個面具裡他是最害怕這個的,差點給他嚇尿了。
也正因爲被嚇得不輕,所以宋茯苓才把這面具送給他,這樣他戴上了,他看不到自己,也就不害怕了。
馬老太嗓子乾乾的,手哆嗦了得有半分鐘之久,這才抄起一根玉米對着宋茯苓就扔了過去。
宋茯苓擡頭,藉着煤油燈一看,當即:“哎呀!”
然後麻溜扔了兩個玉米棒子,給老太太順心口窩:“奶,奶你怎麼了。”
馬老太心想:我這就是命大啊,要不然都再也聽不見你問我這話。
宋茯苓發現奶奶只閉着眼睛,手卻指着錢米壽的方向,她順着一看:“你戴上之前怎麼不打招呼,你看看給奶奶嚇得!”
錢米壽:“嗯?”
宋茯苓也顧不上訓小表弟了,趕緊把背的水壺從身上解下來,往保溫壺瓶蓋裡倒水。
想着如果喝水也緩不過來,等一會兒怎麼都緩不過來的話,她就把速效救心丸摳出兩粒給老太太喂上。
馬老太哆嗦着嘴湊到瓶蓋處,第一下就給她燙了,燙的她嘴更哆嗦。
她都不知道孫女是從哪變出的開水,她也真想問問孫女:你小時候我就是這麼餵你的?拿開水直接喂,你燙死我得了。
“對不起啊奶,我,我這就給你吹吹。”還沒等吹呢,錢米壽把他的水囊遞過來了。
老太太本能地瞅了一眼,再次捂住心口。
宋茯苓一邊用水囊喂她奶喝水,一邊說道:“摘下去,先摘了!”然後又勸老太太:
“奶,那是假的,我爹給我買的玩,圖便宜買四個,都沒畫完才那樣。再一個大城鎮都戴那種樣式,
你別往不好的地方瞎琢磨,也別害怕。人書上說了,是薩滿呢是哪啊,反正離咱挺近的一個地方,那地方人驅鬼專門戴它,你多看幾眼,習慣了就好了。”
馬氏搖頭,她習慣不了,咕噥道:“扔了。”
“奶,不能扔,你看看這蚊子把我咬的,一會兒我還得戴上呢,我給你也戴一個,脖子上再給你圍個簾。你好了起來看看,我大伯他們走路都能被蚊子迷眼,怎麼能把這麼有用的東西給扔了呢。咱們現在窮家富路,需要把所有的東西利用起來,根本都不夠用。”
說完,宋茯苓還伸手管錢米壽要來了面具,硬塞到她奶手裡,擡臉問:“你摸摸,假的,你摸,是不是不嚇人?”
馬老太:“……”
半個時辰後,改馬老太戴上殭屍面具,她和錢米壽是一樣的理由,覺得這個太嚇人,無法面對。
錢米壽變成小丑面具,宋茯苓是刷白臉的面具。
另外多出一個,打算一會兒過了這段不好走的路,就停下來取苞米去,因爲搓完玉米粒了,順便給姑母家趕車的表哥。
就在這時,宋茯苓的二伯母領着宋金寶來了。
“娘啊,讓金寶上車吧,咱家金寶是真走不了了。”
二伯母朱氏心裡想着:到時候就暗示老太太讓宋茯苓下車。
一個小丫頭片子,憑啥男娃娃都腿着走, 她還像千金小姐似的坐那,大丫二丫腳磨出血泡了不也得照走,而且還沒有一雙好鞋,最起碼胖丫有好鞋。
但是她不能直說,該得罪三弟一家了,這得罪的人的事啊,得老太太乾,三弟一家不記仇。
另外,還有那個什麼錢米壽,老太太要是習慣性偏疼三弟偏疼胖丫,那必須得下車一個,指定就會衝錢家那小崽子發邪火。
“娘啊?娘,你看咱家金寶這腳,都要走爛了,”邊說邊掀開車簾子。
朱氏萬萬也沒有想到,裡面坐着三個鬼,嗝一聲就軟倒在車旁,差點被輪子輾到。
隊伍登時亂了。
錢佩英解開水囊就澆在朱氏臉上,得讓她清醒啊。
宋福生也趁機和家人說了一遍,別害怕,這是四個面具,這面具當初是怎麼怎麼地。他都要煩透了,以後都膽子大點,也別再問了,害怕就別瞅。
然而面具的事並沒有過去,因爲宋福生的大伯一家趕着牛車追上來了。
大伯母拽着宋福生說,她家牛車拉口糧和傢伙什,再加上你大伯,實在是拉不了孫子們,你家三臺騾子車,讓娃們上車,行行好。
宋福生指着自家說:“我家娃們也沒上車。”
大伯母一邊掉淚一邊道:“可憐你大伯前兩天崴了腳,下晌出來望你,都得靠你大哥扶着走,那我只能讓你大伯下來走了。”
嘿,威脅人哈。
宋福生眯眼,還沒等甩出幾句氣氣人吶,坐在騾子車裡的馬老太語氣輕快道:“三兒啊,是你伯孃嗎?快讓她過來,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