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聲響起，蘇含煙被兩名外表看起來只有四五十歲的女子推着走了進來。
她目光威嚴，四下一掃，氣勢自成。
“慕風拜見老祖！”蘇慕風率先抱拳，單膝跪地，“蘇家一切，單憑老祖發話！”
看着坐在輪椅上的人，蘇家大長老猛地瞪大了眼睛，幾乎失聲：“您、您……”
她繼任大長老這個位置，也有四十年了，如今更是九十六歲高齡。
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蘇含煙，甚至根本不知道蘇含煙的存在！
然而，她無需懷疑輪椅上的女人的身份，因爲在旁有兩位比她還年長的前輩分別侍立左右。
這兩位前輩也已經很久沒出現了，但在蘇家大長老還年輕的時候，曾經多次見過。
能讓這兩位前輩都服侍的人，還能有誰？
見到蘇含煙現身，蘇雪青的手也抖了起來，心尖顫得利害。
“今天，你們太讓我失望了。”蘇含煙冷冷地說，“一個家主之位而已，折損了蘇家的一個後起之秀，這就是你們的發展理念？”
其實蘇凝香死不死，對於蘇含煙來說都無所謂，畢竟她培養的蘇慕風，纔是蘇家未來真正的家主。
只是她太久沒有出現，需要殺雞儆猴，樹立威嚴。
沒有人敢答話，整個大廳內一片死寂。
“是個天賦不錯的孩子。”蘇含煙神色淡淡地看着同樣被威壓壓在地上的蘇雪青，“出手足夠狠，也有善心，會審時度勢，可惜……”
可惜這世間擁有絕對之大愛的人，已經不在了。
水雲輕之後，再無真正的太乙神醫。
對神州大陸來說，這是不幸的，可對她蘇含煙來說，這又是大幸。
蘇家七位長老跪了一地，身子顫抖得厲害。
蘇家建立至今可已經有三百年了！
就算的確還有幾位老祖宗級別的人物活着，但也都只是一百多歲的年齡，身體機能也不行了。
蘇含煙作爲寧朝末期的人物，早就該只在歷史書上存在，怎麼可能……
蘇家的七位長老都心亂如麻，甚至不知所措了。
“你的手在抖什麼？”蘇含煙皺眉看着蘇雪青，“我有那麼可怕嗎？”
蘇雪青並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手抖，她深吸了一口氣，道：“只是太過震撼，沒想到蘇家還有您，真是蘇家的大幸啊。”
“我也已經老了，到了極限。”蘇含煙似乎是笑了笑，輕嘆一聲，“這未來，還終究是屬於你們年輕人呢的。”
然而，蘇含煙並不知道，蘇雪青手抖的確是因爲震撼，但卻並非是因爲蘇含煙的出現。
因爲這一切，也依然在夜挽瀾的預料之中。
此刻，蘇雪青對於夜挽瀾的看法只剩下了兩個字——
恐怖。
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人，將蘇家上下的行動都提早一件不落地描述了出來？
要知道，就連蘇家長老團都不知道蘇含煙還活着啊！
僅僅憑着蘇慕風的一些異動，就推測出來了全部事實。
這個世界上，恐怕沒有人能比夜挽瀾更擅長謀劃了。
“蘇雪青。”蘇含煙垂眸看着蘇雪青，“你今天的表現，我很滿意，但規矩是死，人是活的，雖然是生死鬥，你也應該爲了蘇家的未來考慮，留蘇凝香一命。”
“老祖這話，我不敢苟同。”蘇雪青不卑不亢，“她已對我起了必殺之心，我若不殺她，死的人就是我，難不成我要留着這樣的隱患？”
“雪青！”聽到這話，蘇家大長老吃了一驚，“你……”
在蘇含煙面前說這種話，莫非是活膩味了？！
“好，有氣魄，我喜歡。”蘇含煙不僅沒有動怒，反而笑了起來，“可我不想讓你當蘇家家主，慕風爲家主，你可有異議？”
很平靜的一句話，卻輕而易舉地抹殺了蘇雪青的全部努力。
蘇含煙卻依然不知道，這句話，夜挽瀾也提前給蘇雪青演習過了。
蘇雪青回想着夜挽瀾對她說的那些話，她聲色平靜道：“既然是老祖的決定，那麼雪青作爲蘇家後人，自然沒有異議。”
“倒也是個乖孩子。”蘇含煙終於微笑開來，“你天賦很好，可願意和我學習一段時日？”
蘇慕風驚訝：“老祖？”
但轉瞬，他便明悟了，蘇含煙這是想仔細教導蘇雪青，讓蘇雪青在日後輔佐他。
蘇雪青眸光動了動，也微笑：“能得老祖賞識，自然是我的榮幸。”
“好。”蘇含煙頷首，“你準備準備，跟我來吧，慕風。”
蘇慕風恭敬跟上前。
等到了無人之處，蘇含煙才問：“你有什麼看法？”
“老祖，蘇雪青身上一定有問題。”蘇慕風的眼神極冷，“她在外三年，而凝香纔是得到家族資源傾斜的少家主，她會的針法，怎麼可能比凝香還多？”
就算蘇雪青回到蘇家，成爲核心子弟第一人，也拿到了一些針法圖，可學醫最需要的就是時間，她又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掌握比蘇凝香還多的針法？
“嗯，不必你說，我已全部看到。”蘇含煙咳嗽了幾聲，“這個蘇雪青，另有師尊。”
這句話一出，蘇慕風也是一驚：“老祖的意思是，我蘇家的針法泄露了？！”
蘇含煙卻沒有回答，因爲她也不解。
莫非，除她之外，還有與她同輩的人活着？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她讓蘇雪青跟她學習，也是爲了去追查蘇雪青背後的“恩師”。
“這個蘇雪青，留不得。”蘇含煙淡淡地眯了眯眼，“她會壞了我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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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見的人多了，當然能夠看出來蘇雪青身上的那與生俱來的正氣。
正道人士並非是純善的，但永遠會爲了正義而獻身。
蘇雪青的作風反倒是不像水雲輕或者葉心棠這樣捨身爲萬家的太乙醫者，有着絕對的向善之心，倒像是……
永寧公主。
和永寧公主同處於一個時代，蘇含煙對這位人中龍鳳的瞭解，當然比如今只能夠從史書中窺得一星半點其風華的後世人要多。
永寧公主其人，對親朋好友、黎明百姓全身心地愛護，但對於敵人從不手軟，更可以說是狠絕。
因爲從小從孃胎裡帶出了病，永寧公主會經常來藥王谷醫治，她作爲那一代的二弟子，當然也多次見過永寧公主。
永寧公主體弱，可心比誰都強。
她亦見過永寧公主處置叛徒，快準狠，從不留情。
幸好，永寧公主也死了。
蘇含煙閉上眼：“慕風，準備一下，接任蘇家家主之位吧。”
蘇慕風恭敬道：“是，老祖。”
與此同時，容家後山。
水雲輕仍然坐在湖水邊，靜靜地看着飛鳥和雲朵。
“師兄，霍帥，映月，還有姑姑。”夜挽瀾緩緩道，“如今你們都在，那麼我最近推斷出來的事情，也便可以給你們說了。”
見她神情這麼嚴肅，項鳴玉也微微肅了肅臉：“阿瀾，你且說。”
“蘇家的第一位先祖，還活着。”夜挽瀾一字一頓道，“就是太乙宮二弟子，蘇含煙。”
“！！！”
這句話，讓幾人都是一驚。
雖然早有預感，但當猜測成真之後，還是讓人難以置信。
項鳴玉雙目微震：“她，怎麼還會活着？”
“暫且不知。”夜挽瀾輕笑了一聲，“但很快，就要知道了。”
這盤棋，終於到了最後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