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血碎心丹的藥效如其名。
噬血，便是會讓中藥者的鮮血一點一點地被吞噬，心臟像是碎了一樣的疼。
心臟可是人體最重要的器官，若是心臟停了，那麼命也就沒了。
噬血碎心丹並不像雪上海棠那般折磨人，藥效快準狠，如果沒有解藥，十分鐘內就會要了人的性命。
所以彼時這個毒藥的名字一出，就是曾經令江湖不少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因爲噬血碎心丹的外形和靈犀七步散沒有任何區別，所以很多人都會把噬血碎心丹當成靈犀七步散來解。
但這樣一來，反而會讓噬血碎心丹的毒性成十幾倍地增長，讓中毒者更加無法承受。
饒是蘇慕風快速地封住了自己的穴位，黑紅色的鮮血還是不斷地順着他的嘴角流下，顯然已經中毒極深了。
蘇慕風是用了極大的忍耐力，纔沒有痛呼出聲。
他的額頭上有豆大的汗滴下，嘴脣已經蒼白到沒有任何血色，牙齒也不停地顫着。
“噬血碎心丹？！”蘇凝香臉色再變，“已經失傳的毒藥，你怎麼會……”
雖然水雲輕提前布好了局，將太乙宮八成的傳承都留了下來。
但人不是神，無法做到萬無一失，在這期間，還是有一些藥方和針法失傳了。
既然噬血碎心丹沒有人會煉製，那麼解藥自然也沒有人再會去學。
蘇凝香的腦海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如何解噬血碎心丹。
蘇家長老團也大驚失色，雙雙失語。
只有藥供奉的雙目裡爆發出了精光，她連連點頭：“好，好啊，蘇家後繼有人，後繼有人了！”
蘇雪青很淡定：“蘇凝香，這麼說，你是解不了我這毒嗎？”
“蘇雪青，你……”蘇凝香不想承認，可她的確沒有辦法，時間也不多了，容不得她拖下去。
她咬着牙，瞪着夜挽瀾和蘇雪青：“我……我解不了！你交出解藥吧！”
這一局，她竟然輸了！
蘇凝香瞳底的怨毒之色越來越深。
讓她出如此大丑，她不會放過蘇雪青的！
蘇雪青卻沒有拿出解藥，而是擡頭，抱了抱拳：“諸位長老，藥供奉，這一局，可算是我贏了？”
“自然是你贏了！”蘇家大長老還未開口，蘇家三長老已焦急道，“別廢話了，你快點把解藥給慕風啊！”
蘇慕風也是蘇家的天才，更是絕無僅有的醫武雙修。
怎麼能因爲一場小小的比試，就折損在這裡？
“蘇雪青！你快點把解藥拿出來！”蘇凝香恨不得撲上前，將蘇雪青的臉撕爛，“你難道想害死慕風哥嗎？”
蘇雪青卻巋然不動，她朝着蘇凝香粲然一笑：“蘇凝香，如果今天是挽瀾倒在地上，你會給她解藥嗎？”
“你少轉移話題！”蘇凝香氣急敗壞，“你給還是不給？”
如果是夜挽瀾倒在地上？
她當然不可能交出解藥，她要看着夜挽瀾在極度的折磨下痛苦地死去。
“雪青。”蘇家大長老沉聲開口，“慕風也是你的兄長，你切勿公報私仇。”
“我可以給。”蘇雪青淡淡地笑了笑，“但是蘇凝香，你要無條件答應我一件事情，你若是不答應，我損失不了什麼，但你損失的——”
蘇凝香本想拒絕，再聯合長老團逼迫蘇雪青。
但偏在這時，蘇慕風竟是吐出了一口鮮血。
“慕風哥！”蘇凝香終於徹底怕了，“好，我答應你，什麼事情都可以，你快把解藥給我！”
夜挽瀾不緊不慢地開口：“我聽老人說，只用嘴說是不可靠的，還要立誓。”
“夜挽瀾！”蘇凝香厲聲，“這有你什麼事？你不要——”
“挽瀾說得很對。”蘇雪青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蘇凝香，你離立完誓，我就把解藥給你。”
“你們——”蘇凝香求救似的看向蘇家長老團。
但蘇家大長老只是搖了搖頭。
如今只有蘇雪青能夠煉製出噬血碎心丹的解藥，連她們也無能爲力啊。
“蘇凝香，時間不多了。”蘇雪青掰着手指頭，“再有四十秒，噬血碎心丹的毒可就要……”
“我，蘇凝香，在此對九天、神州、先祖立誓！”蘇凝香幾乎咬碎了後槽牙，“只要蘇雪青給慕風哥解藥，我便無條件答應她一件事情。”
“轟隆！”
青天白日一聲驚雷落下，這代表着誓言已成。
蘇雪青也遵守了諾言，在最後幾秒內，將解藥塞入了蘇慕風的口中。
“咳咳咳……”蘇慕風痛苦地咳嗽了起來，又吐出了一口污血，這才感覺到體內的鮮血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只有他知道，他剛纔到底遭受了怎樣的折磨。
江湖十大毒藥，果然名不虛傳。
若非他十分謹慎，恐怕已經不在人世了。
蘇慕風苦笑了一聲，用手帕將脣邊的鮮血擦拭乾淨，深深地看了夜挽瀾一眼。
不知爲何，他總有一種奇怪的預感。
似乎從頭到尾，有人在暗中推動家主挑戰這件事情。
所有的事物和人，都像是棋盤上的棋子一樣，按照已經能夠定好的路往前走。
夜挽瀾若有所覺，回過頭來，漠然與他對視。
一雙月牙眼平靜深邃，像是望不見底的深淵，深淵的底部還有更深的大海。
毒性雖然已經解除，但傷害不可逆轉，蘇慕風此刻十分虛弱，需要臥牀調理。
出了這樣的事情，蘇家上下自然無心再去管家主挑戰。
“今天的挑戰到此結束。”蘇家大長老咳嗽了一聲，“目前已比拼兩局，一局爲平局，一局爲雪青勝局。”
聽到這句話，蘇凝香的指甲再次掐進了掌心中。
“阿瀾，多謝你助我。”蘇雪青挽起夜挽瀾的胳膊，“我請你去外面吃飯，誰知道在蘇家吃會不會被下毒。”
夜挽瀾微微一笑：“好。”
**
這一天，註定是不平靜的一天。
蘇慕風也沒想到，他只不過是像往常一樣幫助蘇凝香，竟然會讓自己臥病在牀。
噬血碎心丹對他的傷害的確太大了，他此次至少要調息一個月，才能繼續行動。
想到這裡，蘇慕風的眼裡浮起了殺意。
“慕風哥，是……是我沒用。”蘇凝香梗咽出聲，“若不是我沒能煉製出解藥，你根本不會受到如此傷害，都怪我！”
“凝香，這件事與你無關，也不是你的錯。”蘇慕風咳嗽了一聲，溫和道，“誰都沒想到蘇雪青竟然能夠成功地煉製出噬血碎心丹。”
“都是她的圈套！”蘇凝香恨恨道，“她故意讓我以爲她煉的是靈犀七步散！”
蘇慕風的眼神深幽了幾分。
如此看來，蘇雪青的煉藥水平的確在蘇凝香之上。
“凝香，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休息一會兒。”蘇慕風說，“你放心，蘇家的家主之位，一定是你的。”
蘇凝香忙起身：“慕風哥，那我不打擾你了。”
門關上，院落裡靜悄悄的。
蘇慕風捂着心口，似乎仍能感受到那鑽心的疼。
他閉上眼，正準備休息的時候，耳邊突然落下一聲輕喚。
“慕風。”
蘇慕風微微一驚。
他向來溫文爾雅、泰山崩於前亦不變色的這張臉變了，甚至是慌忙站了起來，顧不得還有傷痛在身，直接跪在地上。
“老祖！”
蘇家先祖，蘇含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