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時, 刑場,太子監斬,他看着臺上雙目呆滯的千樂, 眼裡有幾分不捨, 卻瞥到手邊的聖旨, 伸手取了令牌, 扔下, “斬!”
緊接着劊子手舉起大刀,砍了下來,那一瞬, 雙目呆滯的千樂轉頭看到大刀,眼裡流露出恐懼, “不……”
然而她只擠出了一個字, 便身首異處, 鮮血噴飛。
臺下喬裝打扮的千樂看着這一幕,雙手緊握, 心裡充滿了恨意,若不是卿子衿用了狸貓換太子的招數,如今的自己怕是已經身首異處,她擡頭看向臺上的卿子州,他們是那樣的像, 不僅長的一樣, 甚至連殺了她的心都是一樣的。
太子卿子州感覺到一股寒氣, 看向臺下的圍觀羣衆, 只是黑壓壓一片, 根本看不出什麼異常。
千樂擡腳想要上前一步,卻被什麼人拽着拖離人羣, 千樂看着眼前帶着草帽,蒙上黑紗的人,總覺得他有些眼熟,她想要掙脫他,卻被他抓得更緊。
那人拽着她一直到一個很偏僻的巷子才停下,千樂甩開他,“你誰啊?”
那人摘下帽子,千樂愣了愣,“卿子衿?”
“夫人,你知道剛剛有多危險嗎?”
千樂鼻子一酸,紅了眼眶,卻並沒有流淚,“我知道。卿子衿,你這樣不也是很危險嗎?你回去吧!”
“千樂,我先送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吧!”
“我還能去哪兒?”
“無論去哪兒,離開這裡,保命要緊。”
千樂定定地看着他,她看到了他的擔憂,看到了他的無奈,也看到了他對自己的真心,“好!我聽你的。”
卿子衿鬆了一口氣,笑了,“走吧!今夜,阿笙會帶你出城的。以後,他會暫時照顧你。”待到塵埃落定,我會接你回來。
千樂點頭,隨他回了衿府。
適夜,程笙爲她易了容,卿子衿派人爲她備好了馬車,銀兩,送她們到門口。
千樂上車前,回頭看了一眼卿子衿,轉頭踏上馬車,卿子衿卻喊住了她,“夫人,等我!”
千樂看他一眼,低眸,“好!”
卿子衿笑了,招了招手,讓他們離開。
影一看着自家公子痛苦的樣子,擡頭看向離去的馬車,“公子,你捨不得夫人,卻爲何……”
“接下來我要做的事,十分危險,若是千樂她不小心被發現,會破壞我的計劃,一旦計劃失敗,不僅她會死,我們都會死。”
“公子?你要做什麼?”
卿子衿回頭,瞥一眼影一,“去書房。”
影一一頭霧水地跟着卿子衿回了書房,而這次,卿子衿卻打開了書房的密室,帶他進去,影一心裡一陣慌亂。
進入密室後,卿子衿走到桌前,轉動桌子上的筆筒,他身後便出現了一張一面牆那麼大的地圖,這是這些年,他培養的手下四處蒐集來的,這張圖時時在更新,圖中標註的位置都是極爲精準的。
“公子,你這是做什麼?”
“你知道我爲何培養了那麼多的人,去搜集情報,卻只是爲了自保?因爲我從來沒有想過謀權,只是想平凡地度過這一生。可如今,我別無選擇。”
影一聞言,瞪大了雙眼,眼底卻是欣喜,他們這些人都是在最困難的時候遇到了公子,公子待他們一直如同親人,而他們的困境卻是因爲南鄭王的無能,所以他們早就看不慣南鄭王了,奈何公子一直不肯涉進權利的圈子。
“公子,我等誓死追隨你。”
“影一,我無意於王位,但我知百姓疾苦,一直不肯涉足權利圈,只是對他還有所期待,可如今我看明白了。從今起,我必盡我所能,拔除奸佞。”
“公子,你真的想好了?柳貴妃權大勢大,如今南鄭還時不時爆發內亂,我們一旦涉足,將會是腥風血雨。”
“柳貴妃同意了芸公主嫁給太子的那一刻,她便開始了奪權行動,先是打擊第一飯店,又設計陷害千樂,再讓王上下令打死太傅,這一環套一環,無非是排除異己。而且我前幾天見過王上,他氣色很差,也不知他現在是什麼情況。”
“公子,柳貴妃她膽子再大,也不敢對王上下手吧!”
“希望如此。”
……
千樂隨程笙兩人出城後,快馬加鞭一直趕路,都不曾停歇,千樂被馬車顛的整個人都不好了,頭暈腦漲的,不過爲了不讓人發現,她還是忍了。
就這般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他們抵達了一個小鎮,找了一間客棧住下,那老闆以爲他們是兩口子,還鬧出了不少尷尬事。
千樂深深覺得這樣太不方便了,她試圖逃離程笙,卻不想程笙的眼睛就像是長在她身上一般,讓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逃走。
“程笙,你能不能別總是盯着我?”
“子衿吩咐過,讓我無論如何盯緊了你,不能讓你消失。”
千樂無奈地嘆口氣,“好吧!那你先告訴我,你準備帶我去哪兒?”
“玉邱。”
“玉邱?那是南鄭的邊界了,我們爲什麼要去那兒?”
“正因爲是邊界,才安全,只要你好好活着,子衿他就能安心做他想做的。”
“他到底要做什麼?”
“你不要再問了,知道了你也幫不上他。指不定還會整幺蛾子。”
千樂語噎,氣呼呼地不搭理他。
這般趕了約莫半個月的路,千樂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長途跋涉,讓她吃不好睡不好,壓力還大,甚至月事都推遲了不少。
他們總算是到了目的地,而後,程笙用帶來的銀兩買了一間院子,在這裡開了個不大不小藥店,算是安穩下來。
程笙開了藥鋪後,經常需要出診,也無暇顧及千樂,而千樂也沒了離開的打算,讓他安心不少。
自來到玉邱,千樂胃口也不大好,還總是噁心,時常犯困,她以爲是自己趕了太多的路,身體太虛導致的,並未放在心上。
日子一天天過着,來到玉邱後,千樂的飲食休息規律了不少,那噁心的感覺便少了許多,吃的好了,睡得好了,很快她竟然有些胖了。
千樂看着自己胖了,深覺自己不能這麼下去,爲自己制訂了一個塑身計劃,並且一直按照這計劃執行。
二月二十這日,千樂無意間發現程笙收到了一封來自王城的信,而他對那封信的內容閉口不談,甚至藏着掖着。千樂不免好奇,她在程笙離開後,悄悄找到那封信。
千樂拆開信,看了一遍,頓時整個人僵在那兒,這是影一寄來的,是卿子衿出事了,他中了毒。
如今她離他十萬八千里,根本不知他到底要不要緊,她將信收好,去找了程笙,“程笙,近日裡王城那邊可有什麼消息?我總覺得心裡慌的厲害。”
程笙停下手中正在配的藥,擡頭,“王城那邊,有些棘手,我可能需要過去一趟,下午明月就會過來,到時有她照顧你,我就能安心過去王城。”
“你說什麼?明月過來?”
“自從上次我們用了女囚當做你,被斬首後,明月便日日以淚洗面,不吃不喝,爲你又是燒香又是燒紙,這倒是讓王上確信你已經死了,可是明月這丫頭很死心眼,一直走不出來,子衿見實在沒轍,便以解僱爲由,讓她過來尋你,今天下午應該就到了。”
“王城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
程笙眉頭微皺,終究開口,“子衿他中毒了,如今查不出來是什麼毒,我得去看看。”
“我……”
“你就留在這裡,我會盡全力的。”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
“千樂,你知道子衿爲何會中毒嗎?那是因爲柳貴妃再次盯上他了,本來他已經讓柳貴妃鬆懈了。不再關注他,可是因爲你,柳貴妃再次盯上了他。而且,爲了掩護你逃走,子衿以自己爲餌,才讓我順利帶你逃脫。所以,爲了他,你也要留下,不能去王城。若是你去了,那他的一切努力就白費了,你知道嗎?”
千樂低眸,她知道若不是因爲她,程笙現在許是已經離開了,她擡頭看着程笙,“好,我不會跟你去,你也不用等明月來了,我在這裡等她。”
“好!那我這就走了。”
程笙立刻扔下手中的活,急急忙忙地去拿了包裹,牽了馬,向千樂道了別,匆匆離去。
千樂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抑制住自己眼裡的淚水,“程笙,拜託你了!一定要趕上。”
午時,千樂看着買來的飯菜,卻怎麼都吃不下去,滿腦子都在擔心卿子衿,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異地的不方便,也理解了以前聽別人說異地戀如何如何不靠譜。
若不是她已經愛到骨子裡,她不會顧及他,可如今她只能在這裡待着,只因她不能出現在王城,可是想到他,她便心痛的厲害。
千樂擡頭,看向院子,發呆,難道她真的跟愛情犯衝?前世談了兩段感情,是跟同一個人,得到的結果是身死,如今好不容易她找到一個真心待她之人,卻不能呆在一處,相隔千里,不僅要忍受相思之苦,還要擔心他的生死。蒼天啊,爲何要如此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