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 午時,影一急步來到卿子衿跟前,“公子, 不好了!柳貴妃她一口咬定是夫人的香料出了問題, 而且, 她還找到了證據, 而且, 不知怎的,最近街上都流傳說,夫人是妖怪, 王上大怒,要……”
卿子衿轉頭看向影一, 眉頭緊皺, “要怎樣?”
影一低頭, 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王上下令, 要將夫人斬首示衆。”
卿子衿聞言,整個人身子一僵,難以置信,“你說父王要將千樂斬首示衆?”
“是!”
卿子衿低眸,冷笑, 雙手緊握成拳, “呵呵, 柳貴妃真是好手段!”
“公子, 現在如何是好?刑部的人已經來府上了, 他們說,夫人越獄了, 定然是我們兩人藏了起來。還說,若是不交出人,就封了衿府。”
卿子衿手上青筋暴起,是他疏忽了,他只顧着救出千樂,沒有做好後續的事,“我去找父王。”
“公子,王上下令了,但凡有人求情,一縷殺無赦!太傅大人已經……被……”
“什麼?”
卿子衿難以置信,他的父王怎麼會這麼狠心?以前他明明那麼疼愛自己,雖然後來因爲自己殘疾,父王也是很關心他的,後來他沒有進入朝廷爲官,父王也是隨他去了。
當初太子設計讓他娶千樂,父王也因爲千樂名聲不好,遲遲不肯答應,後來鑑於朝廷羣臣力薦纔不得不妥協,如今父王這是怎麼了?他明知道千樂是他的夫人,爲何還要下這般旨意?不,不可能。
“不可能,父王他不會這麼做。”
“公子,你清醒一點,旨意是王上親自下的。太傅已經沒了,在太傅臨終前,我去看過他,是太傅親口說的。太傅還說,自古以來,帝王皆重王權,但凡有一絲威脅到他王權的力量,必然會被消滅在萌芽狀態。”
卿子衿渾身顫抖,難以置信,雙眸染上猩紅,“啊!”
影一看着卿子衿這般模樣,心裡痛苦萬分,他跟在公子身邊這麼多年,知道他過的有多辛苦,自幼時,他雙腿中箭,落下殘疾,還親眼看着自己的母妃葬身火海之中,他便沒有了笑顏。
直到遇到太傅,太傅對他猶如自己的孩子,他這才漸漸敞開心扉,後來娶了夫人,雖然對於夫人的做法很不開心,卻也是忍着。
也是因爲忍了,公子漸漸喜歡上夫人,有了笑顏,也願意偶爾將心事說與親近之人聽,可如今王上居然要殺了夫人,這無異於剜了他的心。
“公子,你冷靜點!”
卿子衿咬牙,氣的發抖,“影一,別攔我,我不相信,我要去找父王。”
“公子……”
卿子衿起身就要去,被影一抱着,不撒手,“公子,冷靜!好,你去,可是你雙腿已經恢復的事還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啊!公子,若是柳貴妃知道,她定然不會放過你,還會對小王孫下手,到時候就真的完了。”
卿子衿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流下一滴淚,這麼多年他這麼努力,可是還是無法與柳貴妃抗衡,只因柳貴妃身後有柳大元帥,而他的舅舅外公在他年幼時,爲了保護他,早已被柳貴妃陷害貶爲庶民,也是那個時候他才知道若不是他落下了殘疾,柳貴妃絕不會放過他。
這一刻他忽而覺得自己這麼多年只求保命,不忍心對任何人下手,卻依舊保護不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他真的很沒用。
卿子衿漸漸冷靜,坐在輪椅上,搖着輪椅進了宮,南鄭王聽聞卿子衿進宮,便知他所爲何事,不肯見他。
卿子衿依然不肯相信自己的父王會如此狠心,雙手抓着輪椅,執着地求見,掌事公公過來勸他,“衿公子,你還是回去吧!”
“我要見父王,請公公通傳。”
“衿公子,事已至此,你是想把命都搭在這裡嗎?”
“公公,求你跟父王通傳一聲。”
“衿公子,不是咱家不通傳,而是王上說了,不見你。衿公子,這次王上是真的動了怒,你就別火上澆油了。衿夫人這次是真的保不住了,昨天太傅求情,已經被拖下去打了三百大板,他那麼弱的身子骨哪裡承受的住,已經沒了,你難道要步太傅的後塵嗎?”
“爲什麼?父王爲何?”
“衿公子,你覺得一個正常人能夠控制別人嗎?還能讓一個不懂武功的人在一瞬間成爲高手?就算是東芸國的魔曲,也只是讓人力氣大了不少,鼓舞士氣,才讓那些上戰場的士兵能夠以一敵十。可是,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瞬間成爲高手?這分明是妖邪之力啊!王上怎麼可能姑息?”
“那是……”
卿子衿說了兩個字卻猶豫了,他又何嘗不知這種力量的可怕,就算自己解釋給他們聽,怕是也沒人相信。
“衿公子,王上關了你禁閉,如今期限還未到,就下令了,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就是不想讓你前來。”
掌事公公好心好意地勸着,卿子衿低眸,腦子裡一團亂。
“呦,衿公子?你不是在關禁閉嗎?怎麼出來了?本宮不曾聽聞大王放你出來吶!”
柳貴妃的聲音傳入卿子衿的耳朵裡,滿是諷刺,他對她的恨意更深了幾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柳貴妃走到他面前,雙眸微寒,“衿公子違抗聖旨,掌事公公這是在跟他合計什麼吶?難不成是想欺君?”
掌事公公連忙跪下,“奴才不敢。”
柳貴妃轉身面向皇帝的宮門,“王上,衿公子不顧聖旨,私自出來,可是罪加一等啊!”
屋內的南鄭王氣的摔了手上的筆,他本就煩悶,經過柳貴妃這煽風點火,他恨不能直接出去殺了卿子衿,可是再怎麼說這也是他曾經最得意的兒子,這個兒子還爲他建言獻策,這才讓南鄭穩定了不少年。
可是如今他居然如此違逆,說不生氣那是假的,南鄭王起身,開門,走到柳貴妃面前,瞥一眼卿子衿,“子衿,你若是爲千樂那妖女來求情的,便別費心思了。”
“父王!”
“夠了,孤留你一命,不過是因爲你是孤的兒子。倘若你再這般違逆,孤就不得不重新考慮我們的關係。這次你私自出門,孤罰你半年不得踏出衿府一步。”
卿子衿猶如晴天霹靂,南鄭王這話說的很絕,這樣子根本不曾顧及過他是他的兒子,南鄭王的眼裡除了自己的王權,根本沒有他,沒有親情。
卿子衿苦笑,這麼多年,他該看清的,可偏偏他還是相信幼時母妃說的,父王只是太忙,所以忽略了他,父王只是太無奈,所以有很多不得已。
他答應母妃做個善良的人,做個有心的人,雖然他有時看上去很兇狠,實際上他卻沒有對任何人下手,即便是柳貴妃和太子多次陷害他,他也只是自保,卻不曾對他們主動出手。
可現在要他怎麼相信,要他還怎麼堅持做這樣善良的自己?
掌事公公見卿子衿依舊固執地看着王上,王上已然比之前更生氣,他連忙扯了扯卿子衿的衣角,“衿公子,快謝恩回去吧!”
卿子衿雙手緊握,深吸一口氣,終是忍下這口氣,“多謝王上!”
而後,他轉身搖着輪椅離開,可他的心卻已經無法再欺騙自己。
影一在衿府忐忑地等待着,看到卿子衿回來,鬆了一口氣,“公子,如何?”
卿子衿搖頭,失魂落魄,“讓他們搜府吧!”
影一看着自家公子這般樣子,便知這件事是沒得商量了,他知道千樂不在府上,倒也不怎麼擔心搜府之事,只是他實在是心疼自家公子,“是!”
刑部的人得到允許,瞬間涌進府內,可惜他們將府上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千樂的一根頭髮絲兒,無奈,他們只能禮貌地離開。
“公子,現在我們怎麼辦?”
卿子衿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靜觀其變吧!”
適夜,卿子衿喚了影一,悄悄吩咐他找了一個跟千樂身形差不多的女囚犯,找了程笙對她進行了易容。
程笙有些不放心,“子衿,這樣真行嗎?就算她現在跟夫人一模一樣,可是隻要她醒着,就會露餡。”
卿子衿看着昏迷的囚犯,雙眸微眯,“她會有辦法的。”
音落,卿子衿起身,吩咐影一帶着囚犯出門,程笙不免一愣,“你們去哪兒?現在他們肯定盯着衿府啊!”
“去見千樂。”
“什麼,果然是你將她救了出來。”
“走吧!”
趁着夜色,三個人像是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帶着那個女囚,來到千樂藏着的那個院子,千樂聽到有人來了,不免緊張起來,這段日子,她無時無刻不在擔驚受怕,之前她實在憋不住,出去了一次,卻得知南鄭王下令要將她斬首,她便自那之後沒再出這間密室,現在密室的門忽而有動靜了,她怎能不緊張。
每日裡呆在密室裡,她現在也不知現在是夜裡還是白天,聽到動靜,她就擔心,是不是那些人找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