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徐臻就醒了。
窗外,霧氣濛濛,白雪皚皚。徐臻起牀,穿上衣服,剛刷完牙就看見多多又躲在牆角啃玉米,經過半個晚上的堅持不懈,那五斤玉米已經被它啃掉了三分之一。真是吃貨一枚。
徐臻蹲下身子,搖了搖頭,用鴉語對它說:喂,你這麼吃,會撐死的!
多多:我很快就要死了。
徐臻:………
內心一顫,原來小動物們的生死觀,都這麼大氣超脫的嘛?果然,相比之下,在同樣面對死亡的時候,還是人類更慫一些啊。不過想想也是,多多都已經25歲了,它的存在,已經相當於人間115歲的老人了,那就讓它多吃點兒吧。真不知哪天它就哽屁了。
徐臻輕輕地用手擼了擼多多那黑色順滑的羽毛,小聲地說道:小朋友,你別這麼說,你還能活很長時間的。
說完,他又在酒店的房間裡,找來了一條紅繩子,打了箇中國結,然後系在了多多的脖子上。看起來,還有點兒項鍊的意思。多多帶着那條紅色的“項鍊”,站在鏡子前面,昂首挺胸地走着,看起來神氣十足的樣子。它表示對這條紅色的項鍊很滿意,並且不停地給徐臻點頭,表示由衷的感謝。
徐臻:行行行,你想多吃點兒玉米吧,吃飽了以後,趕緊帶我去見你的主人。
多多:不吃了,出發!
嗯,一條紅項鍊就把它給套住了,烏鴉果然容易滿足啊。
不過,這也從另一方面說明,多多還是挺有忠誠度的。孔祥發這個狀元鳥人,果然沒有白養它這麼久。
早上九點,徐臻領着多多出了酒店。
當然,說“領”就有點兒多餘了,多多其實是從十五樓的窗戶上飛下去的。沒辦法,這就是做鳥的好處。
因爲多多不能描述具體的地圖和方位,所以徐臻只能讓它一個人,哦不,是一隻鳥在前面飛着,然後徐臻在後面跟着追。坦白說,吃飽玉米後的多多,果然體力充沛,它一路飛一路盤旋着,並且頻頻回頭看徐臻,生怕徐臻跟不上。
徐臻在後面追的很辛苦,氣喘吁吁的,他甚至在心裡想:媽的,要是多多就這樣直接飛走了,咱也拿它沒辦法啊。多多要是去追求它的詩和遠方,那徐臻這一波的“搬磚任務”就要泡湯了。所以,人有人品,鳥有鳥品。總體來說,多多的鳥品,還是不錯的。它果然沒有背叛它的兩位主人。
迎着冬天氤氳的晨霧,多多一路向南邊飛去。
徐臻一開始是跟着小跑的,後來漸漸地發現路程太遠,於是弄了一輛共享單車。
騎着騎着,他漸漸地發現了不對勁………
因爲,烏鴉多多所指向的位置,不是其他地方,而是一個徐臻曾經去過的地方。沒錯,那是徐臻第一次來煙州考察的地方!
煙州野生動物救助站。
原來,徐臻一直都沒有判斷錯,孔祥發就在動物救助站裡面。
………………
上午十點,陽光明媚。金色的陽光灑在雪地裡,彷彿像是鍍了一層金。不遠處的野生動物救助站裡面,高低錯落的建築,在羣山環抱之下,也顯得熠熠生輝。
此刻,野生動物救助站的大門虛掩着,徐臻推門進入。他在穿過大門的時候,故意往旁邊的保安亭裡看了看,發現那個長着一副諧星臉的小嶽嶽並不在裡面,而且保安亭的門也緊閉着。更加奇怪的是,保安亭裡面一片狼藉,好像有人在裡面打鬧過。
烏鴉多多一進入野生動物救助站,就直接向着最遠的D區飛去。
徐臻沒有多想,跟着一路小跑了過去。
今天是週一,野生動物救助站不接待外客。加上春節即將臨近,動物救助站裡面的工作人員也很少。只有幾個負責給馬匹喂草料的工人,正在將拖拉機上面一捆捆的草料,從車上翻下來。徐臻避開他們的視線,跟着多多一路向D區走去。
按照地圖顯示來看,野生動物救助站的D區,專門負責飼養和收容一些珍貴的瀕臨野生動物,所以這裡也是整個野生動物救助站的最重要的地方。上車,徐臻和馬雨潔來這裡的時候,就遠遠地看見裡面還有一些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比如:熊猴、長臂猿、熊狸、野駱駝、北山羊、扭角羚、塔爾羊………
烏鴉多多飛到D區門口,就沒再往裡面飛,而是在圍牆底下,挑了一個相對隱蔽的石頭上休息。
徐臻貓着腰,從一些灌木叢中潛伏過去,來到多多身邊,然後小聲地和它交流。
徐臻:怎麼不進去了?
多多:危險!
徐臻:你是說,你的主人就在裡面?
多多:是的。
徐臻:不用怕,我跟你一起進去。
多多:………
它猶豫之間,徐臻二話不說,翻身入牆。
四米多高的圍牆,一翻就過去了。
多多,身爲一隻會飛的鳥,也被徐臻剛纔那一下給震驚了,它那兩隻圓溜溜的眼珠子,轉了幾圈之後,也撲閃着翅膀飛了進去。動物的行爲,往往就是這樣,需要有主人給它們撐腰,它們才能無畏地向前。
徐臻進入D區之後,立刻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動物糞便的味道。不僅如此,還有一股難以言表的野生動物身上騷味,也充斥着這個園區。
此刻,D區裡面,有幾個身穿藍色制服的工作人員,正在門口那件休息室裡打牌。徐臻悄悄地從那裡經過的時候,隱約能夠聽見,辦公室裡面有男男女女的笑聲。坦白說,他們這些工作人員並不知道,其實野生動物救助站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在兩天前,兩個法國人布魯諾和馬蒂爾都失蹤了,要知道他們可是整個動物救助站的項目推動人。不僅如此,剛剛到任的動物救助站的保衛科長泰哥,也已經不在人間了。
確定沒有危險之後,烏鴉多多繼續在前面帶路。
徐臻發現,它飛的輕車熟路。由此可見,它已經來過這裡好多次了。只不過,剛纔它在進門的那一刻,還是有些猶豫和恐懼,這極有可能是因爲懼怕休息室裡的那些工作人員。或者說,那些D區裡的工作人員,曾經威脅過多多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