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櫃子倒下的一瞬間,大臺本能地抱緊刀子,刀子也是如此。
兩張臉,兩顆熾熱的心緊緊靠在一起。
大臺和刀子隨着櫃子摔倒,鐵皮的震響在狹小空間內迴盪,最後一束擠進門縫的光也消失了。
大臺想到了那個雨後清晨,在水坑裡,刀子給他擦背時的感覺。
大臺想放手,刀子卻不放。
大臺放棄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以後再也不用給女友打胎錢了。
從根源上杜絕了一切可能,無胎可打,奈我如何?
刀子也想通了。
他想到了那個雨後清晨,在水坑裡,兩人互相協助,爬坑的感覺。
總比在廠裡騎兔子抓耳朵假裝開摩托要好。
櫃子的震響終於安靜下來,只剩下兩個人的心跳,黑暗攪混了對時間的知覺。
只聽到外面有人說話,然後櫃子一晃,慢慢立了起來,光也從門縫外瞅,照了束光。
大臺看刀子,刀子閉着眼,只有眼睫毛在扇動。
然後門開了,光涌進來,像潮水,浪扯着浪,光曳着光。
大臺先扭頭看外面,刀子也睜開眼往外看。
外面一圈的人,木木、刀子的手下、保安……
大家或者拿着鋼管,或者端着手機,沒一個人說話,全都變成雕塑看着大臺和刀子。
大臺拉着刀子的手走出來,臉沒來由地紅透了,像剛煮熟的螃蟹殼,殼裡一尖的白軟膏脂惹筷子來挑。
有人驚呼:“他——他們走出櫃了!”
這話一出,大家集體鼓掌,替這兩個人高興。
大臺和刀子手拉手在大家的祝福聲中離去,木木也和刀子的手下挨着,羨慕地看着兩對璧人的身影。
到了門口,刀子突然回頭,大臺問他看什麼呢?
刀子想了想,要問秦丁去哪了,可話還沒出口,就對上大臺如溫水般的眼,搖搖頭,沒看什麼。
秦丁那傢伙愛去哪去哪吧。不管了。
重要的是——
刀子重新拉住大臺的手往外走,以後我再也不用騎兔子了。
……
第一章心理。
六六滑進章本碩辦公室,章本碩正盯着一個大豬頭髮呆。
“誰送的?”六六問。
章本碩說秦丁送的,他求婚成功,要準備結婚了。
六六不說話了,也盯着豬頭看。
章本碩想起秦丁送豬頭時身上的本章說。
歲月殺豬頭:咦,剛殺的豬頭,眼睛還沒閉上,女婿不喜歡?又暈了?這件事千萬別跟小雁說!啪!快醒醒!
殺豬大雁:暈倒了都這麼可愛,再親一口。目嗯啊!
木木木啊:啊!砍人啦!看到秦丁啦!秦丁死啦!快逃啊!
擦背捅刀子:我騎過的兔子,我上過,我看上過的男人,哪個也跑不掉!
扎胎二胎補胎都不如打胎:壞蛋!惡魔!討厭死你啦!一看到你上廁所,我的臉又燙起來了呢!
好可惜。
章本碩又問了秦丁一遍,他身邊有沒有什麼行爲舉止異常的朋友或者熟人,秦丁努力想,想不出來,說都挺正常的。
章本碩只能放棄。
六六突然說話了:“你說,看到這個豬頭你想到了什麼?”
章本碩:“啊?”
六六:“說吧,最近我忙着狗帶輪滑,練出八狗之力,忽略了你的心情,說說你的感想吧。”
章本碩:“啊?”
六六:“算了,等你諮詢完再說吧。”
六六放下來訪者資料,端起豬頭,滑出去。外面響起一片驚呼:“哇!飛天豬頭!”
“冷靜!放下叉子!是六姐!”
……
短暫騷亂過後,門開了,一個人點頭哈腰進來。
“章章老師你好,我是王夢怡。”
一個年輕人進來,眼光閃爍,瞄了章本碩一眼,馬上低下頭,看着地板進來,章本碩說請坐,他才用屁股找椅子,慢慢挨着坐下。
章本碩看了他的資料,本名王夢怡,別名夢怡王,諮詢事項:尋找失去的記憶。
“王先生,失去的記憶是什麼意思?你忘了什麼嗎?”章本碩問。
王夢怡搓了一會兒手,從褲兜裡掏出一張發黃的照片,放到桌上。
章本碩看了,是個女學生的照片,時間久遠,照片拍的有點模糊,不過看得出來女學生很漂亮,眉眼如畫。
王夢怡說:“這張照片裡的人,我記不起是誰了。”
章本碩翻照片背面,上面寫着:我愛你。
章本碩看着那三個字,很久才挪開眼,因爲字實在是寫得太醜了,和照片裡的學生形成鮮明對比。
“不是你同學?”章本碩問。
“不是。”
“朋友?”
“不是。”
“那是誰?”
“所以我纔來諮詢。章老師,這麼漂亮的女同學,我只要見過,絕對不會忘記。爲什麼她的照片會在我這裡,我一定要想起來。呃,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做諮詢就是要坦誠,對吧?”
章本碩點頭。
“我現在還沒女朋友。如果能想起她是誰,我說如果啊,可能有機會解決我的單身問題。”
害羞歸害羞,王夢怡說的一點都不含糊。
他問章本碩要不要躺下來,脫掉衣服之類的,催眠我吧,不用看前世那麼遠,就讓我回到中學時光,我就能想起這照片裡的同學是誰了。
章本碩連忙搖手製止,桌上剛躺過光豬頭,別來個光人,先坐下,先坐下。
王夢怡很是惋惜地放下解釦子的手,不催眠,那怎麼找到失去的記憶?
章本碩說有更簡單的方法,不用催眠。
王夢怡問什麼方法。
章本碩說:“打電話給老同學,把照片發過去,問他們有沒有印象。”
王夢怡呆了會兒,好像在想自己怎麼那麼笨,這麼簡單的辦法都沒想到。
他問章本碩:“可畢業後我就再沒和同學聯繫過。手機裡只有一個同學的號碼。”
章本碩說沒事,那就聯繫那個同學,他就算不知道,也認識其他同學,這樣一個個找下去,總會找到線索的。
王夢怡一拍大腿,差點叫好,章老師就是專業,一句話解開他心中疑團。
不過也怪他失業太久了,平時沒事就窩在家裡,別說和老同學了,就連隔壁鄰居是男是女都不清楚了。
章本碩跟他說去問同學,要是還沒線索,那就再來諮詢,他再想想其他辦法。
王夢怡站起來,謝過章本碩,走出辦公室,六六滑到他身前,說:“夢怡是吧?請在這裡籤個字,哦,沒什麼,就是一份諮詢告知服務書,例行程序而已。”
王夢怡拿過筆簽了字,看看六六,欲言又止,六六問他有什麼事嗎?
王夢怡嘴脣哆嗦了半天,說:“下次叫我時,能加上姓嗎?”
六六微笑,收過文件,滑走,衝王夢怡擺手,“好的,夢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