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喜歡的人?”我一直退,退到門口。
“對!我喜歡你!你給我看椰子燙你的傷疤,我就心痛,每想起那個賤人,我就控制不住燙自己一下。爲什麼是她陪在你身邊?爲什麼她打你罵你,你都能忍下來?爲什麼我讓你出櫃你不出櫃!”甘蔗大吼大叫,淚水直流。
我屁股發涼,想起那天拼命趕到甘蔗家,甘蔗光着上身看我的眼神。
甘蔗繼續吼:“我喜歡你!”
我蛋一縮,吼回去:“老子不喜歡你!”
甘蔗:“沒關係,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都會一直一直喜歡你!”
我提着褲子逃了。
這座城市我是再也呆不下去。
丟了傳家寶,隨時可能暴走的老媽,一個喜歡我,或者喜歡上我的兄弟……
我走了,去另一座城市打拼。
椰子換了手機號,再也聯繫不到。
我本想做回我的老本行,可每次一想到甘蔗看我的眼神,我就全身發冷,莫名地對兄弟這個詞恐懼、噁心。
於是我去做演員。
剛開始不知道去找誰,就專門去劇組拍戲的地方蹲點,聽那些羣演聊天,說要有一技之長,才能被導演看上。
我反思自己的一技之長,除了捱打外,似乎再沒長處。
於是在劇組拍追逐戲的時候,我跳出去,一腳絆倒男主角的替身7號。
導演喊卡,叫場務,罵人,說怎麼回事。
替身1號到6號正閒着沒事幹,摳鼻屎玩,見有人鬧場,呼啦啦跑出來,拳打腳踢,修理我一頓。
我叫得很慘,嗓子變着調子喊,高高低低,粗粗細細,卻無聊地趴地上數螞蟻玩。
一幫大老爺們打得還沒椰子兇。鄙視你們。
替身7號跳起來,踢我屁股,我打哈欠,都快睡着。
導演叫卡,替身1號到7號職業習慣,卡住,好像導演有時間停止超能力。
導演叫人看看我是不是死了。
我站起來,打哈欠打到流眼淚。
導演看中我的天賦,讓我扮死屍,從此我開啓了龍套事業。
我扮的死屍越多,臺詞也從無到有,可以喊感嘆字:“嗯!啊!哦!”
有時運氣好,拍背面的鏡頭,還可以偷偷嗑瓜子。
我在劇組過得很好,沒人打我,或者他們就算打我,我也沒感覺。
大家都說我有天賦,是死屍專業戶,入戲了。
我卻知道這不是天賦,是椰子給我的禮物。
我偶爾扮羣屍時,躺在屍堆裡,看着藍天白雲,會想起椰子,想她現在還是不是在跳舞,有沒有去當練習生,有沒有找男朋友……
直到有一天中午放飯,我從屍堆裡一路百米衝刺,搶到一個盒飯,蹲在橋下扒飯,邊上一羣人圍着一個人看手機,時不時發出賤兮兮的笑聲。
我有時真搞不懂他們,一羣男人聚在一起看片子意義何在?看完了,血脈賁張,一個個大眼瞪小眼,有什麼用?
然後我聽到了手機裡傳出的聲音。
“椰子,你是隊內的舞王,聽說你唱歌也很好聽。能唱一首聽聽嗎?”
“哦,好的。我就唱首《天黑黑》吧。我的小時候吵鬧任性時侯我的外婆總會拿刀捅我……”
我這才知道椰子出道了,在女團最小公倍數裡。
……
“那你爲什麼不去找她?”沈書影問,“事情過去這麼久,解釋一下不就行了?”
“解釋?”田青搖搖頭,“她還恨我。而且,這事說不清的。那懷孕女人是假,可也是我安排的。”
“不,她不恨你。”沈書影把之前在小賣部裡勸椰子的事說了。
“你們演戲的時候,是她主動叫你打她的對不對?她一直想改掉自己的毛病。”沈書影說。
沈書影現在才明白之前演戲的時候,椰子和田青耳語說得什麼。
“不,是你不明白。她還恨我。”田青堅持道。
“哪裡看出來?她敲你一酒瓶?”沈書影問。
田青搖頭,說:“那一酒瓶不過見血而已,一點都不重。”
“那她恨你是——”
“你聽過她們的新歌嗎?《燃燒我的前男友》。”
“何止聽過,都快會背了,跳舞都行。”沈書影有點小驕傲,這幾天一直跟着最小公倍數練舞,《燃燒我的前男友》都快聽得起繭。
——前男友前男友前男友。
——前男友我的天敵。
——燃燒我的前男友!
沈書影哼了一小段,哼着哼着,看看田青,問:“這前男友該不會就是你吧?”
田青苦笑:“對。就是我。這首歌的歌詞就是椰子寫的。”
沈書影說不出話。
難怪。都要挫骨揚灰了,換成是他,也不敢去跟椰子解釋。
這仇結得有點大啊。
田青把剩下的麪包吃完,牛奶也一口氣喝完,對沈書影說謝謝,站起來準備走。
沈書影叫住他,田青回頭,“謝謝兄弟,是我對不起她,我也沒臉再去見她,現在她好好的,我不想再傷她第二次。就這樣算了。”
“你不去錄節目,讓她一個人怎麼演?這不是傷害嗎?你要覺得對不起她,現在就去錄節目。”沈書影說。
田青想了一會兒,嘆氣,說:“你說得對,節目我還是要錄。但錄完,我不會再跟她見面了。我倆已經什麼關係都沒有了。”
田青轉身走開,沈書影站起來,抓住他的手。
邊上一直盯着看的店員妹子瞪大雙眼。
田青疑惑地回頭,對上沈書影的眼,差點錯認成那天甘蔗哭腫的雙眼。
“你——”沈書影的手心燙到田青,田青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麼招gay體質。
“那天晚上,那個女人怎麼找到你們的?”沈書影問。
“啊?哪個女人?”田青還在想招gay體質的事。
“就減肥中心出來,裝孕婦的那個。”
“她啊。她就這樣碰——”田青說到一半,自己也意識到不對,眉頭打結。
當初他跟甘蔗商量好在常碰頭的小吃店裡演戲,店裡老闆都熟,萬一有狀況,打聲招呼就行,叫救護車也方便。
對啊,那天自己臨時衝昏了頭,想象到跟椰子結婚後的幸福生活,壓根就忘了分手計劃,臨時改變路線,往小巷子裡鑽,那女人是怎麼剛好撞上的?
田青想了半天,說:“也許是甘蔗一直跟蹤我,他對我有——想法,做出這種事也很正常。”
沈書影點點頭,說:“對,這是一種可能,不過還有一種,更有說服力。”
田青:“是什麼?”
沈書影:“椰子她從一開始就知道。”
田青:“知道什麼?”
沈書影:“知道你想跟她分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