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誰?老師你,還是花總?”吉爾英問。
“賣我。”梅川說。
“好。”吉爾英拿筆就要簽字,梅川攔住他,問:“不再看看?”
“不用看了,我信得過老師。”
“再信得過,至少分成比例也要看一下。”
“多少?”
“四比六。”
“好。我簽了。”
吉爾英直接簽字。
梅川嘆口氣,學生這麼信任自己,壓力也很大啊。
梅川看了一下合同,正要簽字,然後停下來,把合同撕了,揉成一團扔進垃圾筒。
吉爾英嚇了一跳:“老師!你不要我了!”
梅川又從包裡拿出一份新合同,說:“再籤一次吧。別籤你小名!”
吉爾英學乖了,老老實實寫上自己大名吉爾英。
梅川收了合同,跟吉爾英握手。
吉爾英問:“老師,接下來要做什麼?”
梅川抱着頭盔,發了會兒呆,外面舞臺的聲音透進來,梅川說:“火起來。”
一步一步來吧。
轉型沒那麼容易。梅川想。
接下來的日子平靜了很多。
梅川把頭盔借給吉爾英,讓他偶爾上臺唱一下。
唱得好壞沒有關係,反正大部分時間都被觀衆的噓聲淹沒。
上臺次數多了,吉爾英也克服了初上舞臺的緊張感,每次下臺,還能帶下不少蔬菜,偶爾還有幾個熟雞蛋,可能是觀衆受不了生雞蛋的打擊力度,主動換了熟雞蛋以增強殺傷力。
吉爾英剝了雞蛋,跟梅川分了吃,商演的地方就在一家大商城,梅川戴上頭盔出去買了一瓶醋,拿回來,雞蛋蘸醋吃。
梅川一邊吃,一邊指導吉爾英的說唱技巧。
吉爾英幾口嚥了雞蛋,從肩膀上拿下一塊蘿蔔,正準備啃,聽了梅川的指導,來不及吃,就開始唱:傻圈、傻圈!
反覆練習梅川傳授的技巧,力求形成有個人特色的flow。
梅川吃完雞蛋,沒吃飽,看着吉爾英頭上的蘿蔔、白菜發饞,只是最終還是忍住,站起來出去,這麼省幹什麼,買包泡麪吧。
梅川開了門出去,碰到根植。
很稀奇,最近的商演行程,根植很少跟着他,今天怎麼過來了?
“找我嗎?什麼事?”梅川問。
“今天結算,單子你看一下。”根植拿出賬單。
邊上人來人往,不方便,休息室裡面吉爾英又在傻圈、傻圈地叫,梅川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慢慢看。
先看自己今年分到手的總金額。
七萬八千零五十塊。
梅川揉了揉眼,確定自己沒有眼花,又看了下金額後面的符號,問根植:“是人民幣嗎?”
“難道還是黃金?”根植冷笑。
“爲什麼這麼少?”梅川問。
“你自己看單子,我哪知道。”
梅川從頭開始,一項項細看下來,演唱會、菜市場商演、電影、歌曲版權收入……
“不對啊。就算九比一分成,也不會這麼少啊。”梅川一項項掰碎了跟根植討論。
商演這些就不提了,光《梅川內酷》電影的票房就好到爆炸啊。
再差再差,也該分個幾百萬吧。
根植說:“你去問老闆。”
根植轉身就走,走到一半又停下來,轉身,看着梅川。
梅川本來端坐着,下意識地翹起二郎腿,還想吐口痰,還以爲根植又要罵他坐沒坐相,一點渣男的氣息都沒有。
結果根植沒罵他,只是說:“我以後不跟你了。”
“嗯?爲什麼?因爲戀情公開,壓力太大?”
“不是。”
“你要辭職?”
“不是。”
“那爲什麼?”
“不爲什麼,只是不跟你了。”
根植走了,梅川竟有點惆悵,惆悵過後,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以後終於不用抽菸、喝酒、吐痰、說髒話了,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扶老奶奶過馬路了。
感謝花總。
一定是他調走根植,去跟其他藝人。
不過最近公司裡有培養起什麼藝人嗎?自己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等等,現在不是開心的時候,這結算金額有大問題,一定要找老闆好好對一下。
梅川看着那七萬八千零五十塊的數字,突然又不想買泡麪了。
……
花總辦公室。
梅川在外面等了三分鐘,好不容易等到鋼琴上的野貓聲停下來,一個女人走出來,他趕忙拿着結算單進去。
“花總,我想和你對一下賬。”
花總站在鋼琴旁,褲子掉下來,看着窗外,一臉舉世皆濁我獨清的賢者表情,古井無波,心如止水,生無可戀,萬念俱灰,倒頭就睡。
“花總?”梅川又叫了聲。
花總腿抖了一下,扶着鋼琴才站穩,扭過頭,說:“我很累。”
“花總,三分鐘而已,我知道你很累,可能不能先對一下賬?”
“明天行嗎?我真的很累,想睡覺。”花總的臉很苦。
“不行。對賬。”
“好吧。快一點。”花總打了個哈欠,走回座位上坐下。
“花總,你看這金額不對啊,當初電影票房都上億了,怎麼才分這麼點錢?”梅川指着結算單問。
花總又打了個哈欠,可能是覺得冷,把褲子穿上,說:“梅川,你以爲拍部電影不用成本的嗎?導演、演員等固定支出就不說了,片方分成,營銷推廣,合作方收益,還有道具、特效、院線分成……”
“老闆,成本再高,分我一百塊是不是過份了點?”梅川指着賬單上的數字。
花總生氣了:“你是懷疑我做假賬嘍?你是質疑我的人品嘍?對賬是吧?我來跟你對比賬。我花了那麼大力氣,睡服導演,睡服資方,說要捧一個新人,給你拍部同名電影,拉了那麼多人進組,電影火了,好了,結果呢?誰最火?鄭六如!你特麼但凡渣一點,演出渣男的神韻,怎麼會讓一個脫口秀演員壓了你的風頭!”
“好,電影不談,那商演呢?三十五場商演,加起來分了八千塊,平均下來一場才兩百多塊,是不是過份了點?”
“成本、成本、成本!爲了給你造勢,天天請記者狗仔拍照不要錢啊?叫拖車不要錢啊?知道拖車10公里多少錢嗎?100?200?500?錯了!是700!你那個保姆車太大,拖車公司事後跟我結算,足足要了我三千兩百塊!還有這架鋼琴——”
“那,老闆,拖車勉強算成本,鋼琴也算成本是不是過份了點?”
“我爲了你這麼辛苦,唯一一點興趣愛好就是在鋼琴上學野貓叫,花點錢讓自己開心,怎麼就不算成本了?”
“好吧,你贏了。”梅川大寫一個服字。
花總渣到這種地步,這賬單也沒對的必要了,反正不管怎麼算,成本多少花總說了算。
梅川站起來,準備走,說:“這次就算了,以後我要詳細的成本覈算單。”
梅川往外走,花總說:“沒以後了。”
梅川停下來,看花總。
花總說:“我已經跟你解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