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開門。”
曹石星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寵溺,有如舐舔幼崽的野狼。
樂雨去看貓眼,小陳不在了,曹石星站在門口,提着一袋東西。
貓眼中的曹石星頭看起來有點大,穿着一件髒兮兮的外套,外套上還沾了斑斑點點的油漆。
樂雨開門,曹石星一提袋子,正要說話,樂雨撲過去,摟住曹石星的脖子,哭起來。
曹石星像個石頭立着,手不敢碰,只好哄樂雨說沒事了,沒事了。
過了好久,樂雨纔不哭了,拉曹石星進去,問他那人怎麼走的。
曹石星放下袋子,拿出一盒菜,說:“你還沒吃午飯吧?這是胡蘿蔔燒牛腩,你最喜歡吃的。”
曹石星打開飯盒,擺到樂雨跟前,還掰了一次性筷子,遞到樂雨手裡。
樂雨開始吃,曹石星說之前發生的事。
“我過來,那人站在門口,身上溼溼的,正要敲門,我摟住他,說,兄弟,舔狗吧?哪個羣的?什麼?沒加羣?也不是終身會員?一定是新手吧?”
樂雨差點噎到,曹石星還真是見人皆舔狗。
“他說不是,他是來要錢的。我說我懂,兄弟,花了不少錢吧?不甘心是吧?你問了自己一百次,我恨她,可真到了門口,也狠不下心來,只想着她那點迷人的笑,是不是?他說不是。我說彆嘴硬了,兄弟,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暴怒要錢的人,我沒見過一千,也見過五百了。有空你還是加個羣吧。羣裡有資料文檔,《舔狗上岸自救手冊》第十九條,如果你花了錢,還舔不到女神一點回應,請繼續打工賺錢,爲舔下一個女神做準備。”
“我問他你要多少錢?他說十萬。我說你看你看,這你就做的不對了吧。怎麼能要十萬呢?他說爲什麼不行?我把手機上的資料點開給他看。讓他細讀一下《反向舔狗速成手冊》第三條,要女神還錢數額要小,細水長流。能要五十,絕不能要五百。能要五百,絕不要五千。”
“他看了以後,覺得有點道理,問我那他應該要多少?我說五十。他說這也太少了吧,還不夠我路費的,上次爲了表現自己悽慘的一面,還特意跳進水池裡,把全身弄溼,還感冒了,去醫院開了藥都要三四百。我說那就五百吧。他說好。我把錢給他。”
“他問我什麼意思。我說我替她先給了。他問我跟你什麼關係,我說我也是你的舔狗。他恍然大悟,拿着五百塊錢就走了,走之前還加了我的舔狗羣,我跟他說如果哪天舔累了,不想舔,又覺得前期投入那麼大有點浪費,想挽回一些損失的話,舔狗羣裡有汪汪代舔業務。微信問好,上門送禮,代寫作業,分檔次和女神高冷程度定價,起舔價10元一天,包年可優惠八折。”
樂雨看曹石星介紹舔狗羣裡的各項業務,感覺很複雜。
這人真是把舔狗當成事業來經營啊。
曹石星說:“最後,我還勸他一句,以後想要賣慘,請先進羣學習一下,羣裡有賣慘流的兄弟天天練習賣慘,各種技法已經開發得差不多了。集思廣益,總比你一個人瞎想要好。”
曹石星看樂雨吃完,幫她收拾了桌子,還給她看了最新的裝修施工圖,院子裡的石子小路鋪好了,樹也栽好了,下午師傅開始安裝燈光。
說完了裝修的事,曹石星提着一袋垃圾要走,就跟他過來的時候一樣乾脆。
和剛纔那個要錢的新人舔狗不同,曹石星作爲一個資深舔狗,對於分寸的拿捏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出現,什麼時候該退出。絕不會貪心多要一點。
走到門口,樂雨叫住他:“你去哪?”
曹石星說:“去落雨閣,燈光的事要盯着,萬一效果不好,可以馬上調整。否則等以後返工就麻煩了。”
樂雨想了想,站起來,說:“我也去。”
樂雨走到曹石星邊上,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你給那人的五百塊,我轉給你。”
曹石星笑笑,說:“不用了。五百塊而已。”
樂雨看曹石星的眼,想從他眼裡找到一絲勉強,或者是打腫臉硬充胖子,這種話她聽多了,五百塊對很多人來說確實是小錢,可對曹石星不是。
她還記得大學裡,曹石星連舔好幾個女生,爲了準備禮物,連吃好幾個月泡麪的事。
曹石星還是像以前那樣愛裝。
兩人坐上了車,往山上的落雨閣去。
樂雨本以爲曹石星會抓住機會跟她聊幾句,結果曹石星只是眯着眼看窗外的山景,好像三年沒回家的旅人看到自己老婆大着肚子站在家門口衝他揮手的眼神。
樂雨瞄了幾下曹石星的側臉,心中竟有種奇怪的感覺。
是她瘋了嗎?還是看熟了的緣故?
曹石星的側臉竟有點小帥。
這傢伙,天天說自己是舔狗,故意讓她放鬆警惕,不知不覺間,還是在她心中種下心魔。
樂雨搓了搓臉,臉燙到手,一個念頭壓不住,發芽,抽絲,攀着她對自己竟然會看上一個舔狗的慍怒瘋長起來,沙沙沙地響。
不可能,不可能,冷靜一點。
你只是習慣了他的存在,利用他而已,他只是一個工具人。你沒愛他,也沒喜歡他。
他還是長得那麼醜,還是跟以前一樣沒錢,這個年紀了,估計以後也會一直沒錢下去。
你跟他是不可能的。
樂雨對自己說,臉慢慢涼下來。
這時車停下來,落雨閣到了。
兩人下車,曹石星付的錢。
裝修師傅們在外面攪水泥,空中全是灰,一蓬蓬的。
樂雨揮揮手,輕輕咳了幾聲,在想自己幹嘛一時頭腦發昏,要跟曹石星過來一起看現場。
曹石星掏出一個口罩給樂雨。
樂雨愣了一下,半晌才接過來戴上。
曹石星看着她,伸出手來摸她的臉。
她本應閃躲的,對上曹石星的眼,身上卻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自己也好奇曹石星會做些什麼。
舔狗舔狗,她早已習慣了曹石星無微不至的伺候或者說是侍奉。
曹石星以前偶爾還會說些我喜歡你,你喜不喜歡我之類的廢話,最近卻完全不說了,好像是死心了,覺得提了沒用,又好像是昇華了,再不糾結自己愛不愛他的問題,專注在討自己歡心上。
她很早就發覺了曹石星的轉變,可並不在意。
沒錢沒顏甚至連份穩定工作都沒有的男人,自己是不可能喜歡的。
可她現在猶豫了,像着了魔,心下的暗流涌動,發出歡快的聲音,應合着凍冰上一隻癩蛤蟆的叫嚷。
樂雨微閉着眼,把臉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