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馬場距離刺劍館大概有六百米的距離,幾分鐘過去,銀蕊劍薩斯已經走過一半路程。他沿着靜僻的巷道向前,圍牆後方的樹冠落下幾片枯葉。
唰……
牆角陰影中突然有人狂掠而出,披在身後的斗篷翻飛,好像一塊烏雲翻滾浮動。他以極快的速度逼近薩斯,眼中閃過一道厲光。咔!粗壯手臂猛然膨脹了近乎一倍,五指張開如鷹爪,表面佈滿粗大青筋。手掌呈甩型,揮舞間空氣突然被尖銳撕裂。
氣流瞬間被破開,五根鋼爪狂抓向前方身影。
砰!
不料,在千鈞一髮之際。一直背對着襲擊者的銀蕊劍薩斯猶有感應,猛然向前一躍,身形如劍一般突進。嘶啦一聲,薩斯後背精美的貴族服飾上出現了五道狹長抓痕。彷彿是被刀片瞬間劃過一樣。
不過幸運的是,他躲的快,並沒有受傷。
薩斯猛然一個轉身,只見一名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下的身影靜靜站立。他左手微微擡起,赫然是一柄精緻鋒利的銀蕊刺劍。薩斯躲過了襲擊,賴以戰鬥的武器卻被抽走了。這會讓他戰力大幅度下降。
“你是……”
銀蕊劍薩斯眉頭緊皺,他向後退了兩步。
“薩斯,乖乖跟我走一趟吧。”
黑袍人將斗篷放下,露出了一張頭髮花白的滄桑面龐。這人一隻眼睛已經瞎掉,用海盜式的黑色綁帶斜斜遮住。僅剩的一隻眼睛漆黑如墨,目光給人一種遍體生寒的壓迫力。他繼續說道:“那一天是你跟貝里公爵去實驗場的吧。貝里公爵、路易斯大議員、巖肘傑克都失蹤了,實驗場也被未知力量摧毀。你一定知道些什麼,老實的和我們交代吧…”
他說話的語氣絲毫不把薩斯放在眼裡,目光之中帶着一絲蔑視:“沒了刺劍,你一身實力能夠發揮出來五成嗎?識像的,現在就束手就擒。不然…”
咚!
地面猛然一震,幾片落葉被急速前衝的身影裹挾着向前飛舞。黑袍人再次發動突然襲擊,他剛剛講的並非是廢話,而是莫名覺得眼前這個銀蕊劍薩斯氣息有些詭異。黑袍人有些不安,所以再觀察了一會兒。幾秒時間再三斟酌,還是決定突襲出手。
半空中,男人一手斜豎在前,另一隻手橫於身側。構成了一個十字架一樣的形狀。兩條手臂交叉在一起,筋肉膨脹。好像互相打磨的雙刀一樣極速揮斬,一下子擠壓空氣,發出了急促尖嘯的聲音。
小半個呼吸都不到,黑袍人已經出現在銀蕊劍薩斯身前。他從天空落下,居高臨下的發動斬擊。
唰!
之前彷彿一直茫然呆滯到沒有反應過來的薩斯突然擡頭,在慢動作中和黑袍人對視。他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整個上半身的貴族衣服猛然炸成碎片。一具膨脹軀體一寸一寸擠爆空氣,密密麻麻的黑色符文組成了畸形猙獰的圖騰。背後傳來咔嚓一下骨頭伸展的聲響,一共四條手臂向外張開。
配合原本的雙手,六條臂膀朝天空延展探出。
一下子,彷彿是要把黑袍人整個擁入懷抱。
半空中,男人瞳孔猛然一縮。
嘭!
巷道里氣流一下子呼嘯着倒灌而入,好似狂風呼嘯而過,將落葉和灰塵雜物一掃而盡。屬於格鬥家的氣魄在瞬間狂暴爆發,好似火山口涌出岩漿。
一米八的一道身影和三米高的身影撞在一起。
空氣模糊,好像高溫沸騰似的盪漾。在氣流呼嘯的時候,有一溜鮮血狂飆而出,打溼半面牆壁。
一道黑袍身影慘叫一聲,倒飛而出。他勉強穩定住身形,一邊咳血,一邊越過牆頭,慌亂奔逃。
原地,氣流潰散,圖騰邪母靜靜的站在原地。
她身材高大魁梧,身後的三對手臂彷彿王冠一樣朝着天空託舉。其中一張手掌上抓着一隻斷臂。
僅僅只是一個交鋒,黑袍人就付出了一條手臂的慘重代價。若不是在危機關頭當機立斷,爆發性的轟出全身氣魄,並且以傷換命。否則,他今天多半得留在這裡。當然,這其中也有邪母故意所爲。
雙方碰撞的一瞬間,她已經在對手身上施加了一道追蹤印記。這是卡修曾經吩咐的,如果遇到門組織的人不要趕盡殺絕。最好讓對方付出一些慘重的代價,然後放他回去,以找到門組織其他據點。
邪母靜靜望着黑袍人逃離的方向,身體表面某枚圖騰微微閃光。她緩緩轉身,朝某個方向離去。
翡冷翠,治療院。
卡修新官上任,沒半天的功夫。原本像是個空殼的治療院又重新煥發生機,空蕩蕩的辦公大廳一時間可謂人滿爲患。很多穿着治療院獵人專屬服飾的人員來回走動,看起來很是忙碌。只不過,這些人員看起來不像是獵人,反倒像是被獵人抓進囚籠裡的犯人。表情面龐和氣質都透着股兇悍的氣息。
光從外貌看上去,一個個凶神惡煞的,臉部還有着類似於紋身一樣的黑色紋路。身材也是超乎尋常的強壯,甚至是畸形,反正不太相是正常人類。
二樓,木質迴廊上。
卡修站在架空過道里,雙手環抱胸前,面無表情的看向下方。他花費了百枚魔魄種子,這才把狂獸之巢中所有的囚犯帶出來,當做得力手下使用。
這些傢伙的戰鬥力肯定沒得說,都是廝殺狩獵經驗豐富的精英獵人老獵人。聖痕飽和程度基本上也到達了極限,不然也不會進入黑暗生物化階段。
再加上狂獸化增幅實力,絕對可以稱之爲一股兇悍的力量。當然,他們也不是沒有缺點。卡修雖然驅散了影響囚犯神志的災厄,但他們依舊有一些殘留的狂獸化跡象。比如做事異常暴躁,一言不合可能就打起來。受不了刺激,性格魯莽情緒激動。
比如下面正在發生的一場口角。
“剛剛是你小子撞我的?”
“對。”
“那你他媽給老子去死!”
砰砰砰…一連串互毆的拳肉擊打聲在一樓過道上回蕩。兩個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壯漢扭打在一起。
嗖!
二樓突然有一道身影彷彿黑布一般一躍而下。
一人一腳。
砰砰兩聲,兩名獵人頓時朝兩個方向被踢開。
剛好這是一條長廊,一個飛到了長廊窗戶那一端,一個飛到了長廊門口那一端。相隔四五十米。
惹事的獵人們都跪在地上,雙手顫抖撐着,胃中的酸水都被打了出來。胸膛制服上有一個明顯的靴子印。他們顫顫巍巍擡頭看向走廊中間,那道高大威嚴的身影如鐵塔矗立。雙眼冷漠的掃了過來。
兩名獵人頓時低頭,不敢吭聲。
“自己滾到狂獸之巢去受罰,三天時間。”
卡修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冰冷冷。
“是。”“是。”
兩名獵人爬了起來,灰溜溜的離開辦事大廳。
他們其實也不想因爲一些小事打起來的,只不過災厄導致的狂獸化在身體裡待太久,搞得腦子都有點變異神經質了。總是不由自主的開始搞事情。
而卡修對此應對方式是罰,第一次滾到狂獸之巢受罰三天,第二次受罰十天,第三次直接祭天。
沒錯,他壓根沒有心情和精力管這些重獲自由的囚犯們,所以規矩也簡單粗暴了一點。一旦屢教不改,那就直接去死。反正本來就是一些死刑犯。
你還別說,卡修這樣的嚴刑酷吏一出,狂獸獵人們頓時大爲收斂。從原本一個小時數十次,到現在數個小時才一次的矛盾摩擦,都守規矩了起來。
走廊,卡修緩緩轉身,朝着院長辦公室而去。
治療院上一任魂鐮院長重傷半年,一直躺在病牀上療養。整個治療院幾乎處於癱瘓的狀況,秩序很混亂。一部分職能甚至只能拜託其他機構分擔。
治療院總部也有大量的文件和任務堆積。
卡修從狂獸之巢放出這些暴徒,就是爲了以暴制暴,讓經驗豐富的他們好好處理掉自己的同伴和同類。比如說那隻至今尚在潛逃的任務目標血鯊。
四號暗影獵人魂鐮就是在抓捕血鯊的過程中受到重創。血鯊也在那次獵捕中受傷了,半年都沒有再次出現在獵人協會的視線中。它本來如果被治療院抓獲的話,也會被關押進狂獸之巢地下第三層。
十分鐘後,治療院院長的辦公室。
卡修坐在椅子上,手肘撐在桌面,靜靜看着身前的四人。霧人、苦修士、九蛇、奧多,都是窮兇極惡的地下第三層囚犯,最適合用來以暴制暴了。
他思索片刻。先是低頭看了一眼桌面上血鯊的資料,再緩緩將其旋轉了一整圈,正面對準四人。
“任務目標血鯊,上一任治療院院長魂鐮就是傷在他的手上。其實力,你們這些曾經接觸過魂鐮的人應該心中有數。”卡修緩緩擡頭:“新一屆的治療院百廢待興,一切幾乎是重新開始。我雖然將狂獸之巢裡的所有囚犯放了出來,填補人手空缺。但治療院更需要的是一場勝利,一場重大的開門紅…”
“霧人、九蛇、苦修士。你們三個帶上相關資料,以及獵人協會那邊傳達過來的最新情報。從現在開始,不計一切代價的追捕血鯊。不管它逃到紅黎帝國哪一處地界,都要給我抓回來,當做典型…”
卡修目光微微移動,最後定格在奧多身上。
“奧多,你就不用跟他們三個一起去了。治療院很多事情的運轉還需要你來幫忙,你留在這裡…”
“是。”奧多當即點頭。
卡修站起身,正要再說一些什麼。他突然感應到寄生在邪母身上的那一顆魔種朝着這邊接近。卡修當即擺了擺手說道:“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
“是。”
四人對視了一眼,連忙退下。
卡修稍微等待了一會,也從院長辦公室走了出來。一路離開辦公大樓,朝着治療院總部外而去。
兩分鐘後,一處靜僻巷道里。
卡修大步走了過來,視線望向牆角的陰影中。
邪母不再隱藏身形,緩緩走了出來。她狹長的雙眼看着卡修,微微眯起:“我怎麼感覺你身上的氣息又變強了?給我的威脅感比起之前強了數倍…”
卡修表情沒有變化,既不承認也不否定。
“我再強,現階段也不可能直接蹦到圖騰王那個層次。另外,我和你的合作是由我主導的,並不一定要你心甘情願,或者有安全感什麼鬼東西。你只需要知道,在重要關鍵的事情上,我從不失約…”
邪母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避開了這個話題。
“有收穫了,剛剛門組織的人已經忍不住,對我僞裝的銀蕊劍薩斯這個身份出手。他們懷疑有一股神秘勢力襲擊了黑暗生物實驗場。我按照你所說的,沒有全力出手,只是打傷來人,任由他逃走…”
邪母黑色雙瞳看着卡修:“我已經在他身上留下了追蹤標記,那人正在朝着翡冷翠城都外逃去…”
她話語微微一頓,似乎像是猜透了卡修心思一樣問道:“你我聯手,一起追蹤過去,探個究竟?”
“走。”卡修言簡意賅。
邪母當即在陰影之中狂掠而去,朝着門組織成員逃跑的方向。卡修則跟在後方,步伐不緊不慢。
半小時過去,時間已經來到了這一天的下午。
一逃二追一共三道身影,已經離開了翡冷翠區域。來到法爾郡地界,朝着日卡市的方向飛掠着。
同一時間,翡冷翠城郊的一處偏僻山林之中。
“感應圓盤有反應了!目標正在急速離開王都翡冷翠,朝着東南方向而去!”一名脖子上纏繞着黑色圖騰的青年猛然說道,他手上是一枚圖騰王賜下的圓盤。可以通過這個東西感應邪母殘存的圖騰氣息。即使是殺害邪母的人,身上也會殘留氣息。
“走!追上去!”
一顆巨樹旁,兩位閉目養神的老者猛然睜開雙眼,銳利目光一閃而逝。他們唰一下站了起來,一人懸浮在半空之中,一人褲管破裂化爲粗壯獸腿。
砰!一行數十道身影,翻山越嶺,追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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