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屋子裡，衆人聽到這聲呼喊，瞬間將目光投向那並未關閉的房門。
漸漸地，張兮兮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在看到自己爸媽還有親戚都在客廳坐着，她表現的極爲怯懦。
她此前的瘋狂，並非是全無記憶，無論是辱罵父母，還是在家摔東西動刀，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當她恢復清醒之後，這些畫面便開始攻擊她，讓她在此刻有着極爲痛苦的負罪感。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張兮兮倚在門框處，不敢再朝着張宇他們多走一步，她低着頭，嘴裡不停地道歉。
張兮兮的父母看到這一幕，眼淚也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女兒對他們造成的傷害，確實讓他們在那一瞬間無比憤怒，可是憤怒過後，冷靜下來時，他們又覺得女兒很是可憐。
此刻看到她不住地道歉，難受、心疼、歉意等等情緒全部交織在一起，化作無聲的眼淚簌簌而下。
張宇的爸媽還有姨夫姨媽，在看到張兮兮的變化之後，卻是格外驚訝。
在此之前，張兮兮也曾發作過幾次，但即便是控制到醫院進行治療，也沒有這麼大的變化。
尤其是第一次去藏龍市的時候，治療的前一個星期，張兮兮幾乎把周圍靠近她的人全給罵了一遍，醫生都沒能倖免。
這被中醫治了一次，睡了一覺，醒來就狀態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轉變，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都說中醫療效慢，爲什麼治療這種病療效這麼快？
爲了打破這凝重的氣氛，張宇的媽媽主動上前，摟住了張兮兮，“不哭不哭，好了就行，嬸嬸給你去煎藥，等着啊。”
“小宇，陪兮兮說說話，姐，再把飯菜熱一熱，兮兮肯定餓了。”
張兮兮的媽媽聞言，立刻跟着張宇的媽媽進了廚房。
張宇則拉着張兮兮，順手關掉了房門。
在張兮兮清醒的時候，他倆關係一直都挺好，張兮兮有什麼話也都喜歡跟張宇聊。
有時候不開心了，甚至半夜一兩點都會跟張宇發消息。
只是張宇每次的勸說，都起不到半點效果。
關上房門後，兩人坐在牀沿上。
張宇輕聲道，“現在是不是覺得有點愧對你爸媽？”
張兮兮沒說話，只是默默地點頭。
張宇接着道，“你的確應該有點愧疚感，我不止一次跟你說過，你爸媽當初背井離鄉去打工，爲的就是能給你創造一個更好的生活條件，可你呢？總是盯着你爸媽小時候對你發過脾氣，打你，罵你，對你一點都不關心，是，他們當父母是有點不稱職。”
“可當時他們纔多大，生你的時候你媽不到二十歲，那個年代，他們也不知道怎麼當好父母，面對生活的壓力，誰能保證自己不發脾氣？你自己都說你在學習的時候，同桌在旁邊鬧你，你都恨不得踹死他，那你有沒有想過當你父母在爲生計奔波的時候，回到家看到你不聽話鬧騰，他們也會生氣？”
“你總說自己慘，可你看看跟你爸媽同村的那些叔叔阿姨，他們的兒子女兒在幹什麼？初中輟學就去打工了，然後進廠找個跟自己差不多的人結婚生子，繼續過這樣的生活，你呢，大學畢業可以在本地找個體面的工作，自己還有一套房，根本沒有生活的壓力，這些是誰創造的？”
“他們是有錯，可這個錯誤至不至於讓你以敵人的方式對待他們，甚至拿刀相向？”
張兮兮抽泣着，“哥，我控制不住……”
看着張兮兮那可憐的樣子，張宇長嘆一口氣，“我今天不是想訓你，這些話我也說過不止一次，以前你鑽牛角尖，聽不進去這些話，總覺得是我在袒護你爸媽，但你現在清醒了，以後你的病也會慢慢有所好轉，這個家該怎麼維繫，你自己要想清楚。”
張兮兮擡頭看向張宇，“哥，我的病，真的能好？”
張宇堅定道，“放心吧，絕對能好。”
張兮兮緊張道，“可是哥，那個藥吃了之後，我總犯惡心，還有種說不出的難受，我……”
張宇笑道，“這次的不一樣，是中藥，不會讓你難受的，醫生說了，吃了這個藥有效果，那之前買的藥你都可以不用吃。”
張兮兮道，“真的？”
張宇道，“當然，你看你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張兮兮也發現自己確實不像之前那麼昏昏沉沉，腦袋也感覺輕鬆了很多，只是這種狀態究竟能維持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
叩叩叩！
不多時，張宇的媽媽敲了敲房門。
“兮兮啊，飯菜熱好了，你出來先吃點，吃完之後等藥煎好了就喝藥。”
張宇聞言，拍了拍張兮兮的後背，“走吧，喝了藥，明天再去看醫生，別擔心，哥說你能好，你就一定能好。”
張兮兮忐忑地點了點頭，便和張宇一同走出了房間。
……
第二天一早，張宇便帶着張兮兮來到了陸氏醫館。
經過昨天的治療，張兮兮的情緒在沒有吃西藥壓制的情況下，仍然保持着清醒，這也使得她爸媽格外開心。
一家人也因爲張兮兮主動低頭認錯冰釋前嫌，不過張兮兮爸爸的傷口越來越疼，所以今天一大早，她爸媽就去了人民醫院處理外傷。
張兮兮就全權交給了張宇。
“陸醫生，我們來複診了。”
來到陸氏醫館，張宇像個熟客一樣領着張兮兮進來。
“不是急診得排隊，忘了？”陸九正把脈，瞧見張宇二人過來，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張宇恍然，“瞧我這記性，行，我這就去排隊。”
臨近年關，來陸九醫館看病的人沒有以前那麼多了。
排起隊來也不用花太多時間，一個多小時後，便是輪到了張宇他們。
“快，坐過去。”張宇推着張兮兮，讓她坐在陸九面前的凳子上，隨後便說道，“陸醫生，昨天我讓我大娘觀察了一下我妹，她睡眠還不錯，半夜沒有醒來的情況，以前她基本都得熬到三四點才睡，早上也七八點就醒了，然後就在房間裡搞出一些響動，昨天她是十點多鐘睡的，進屋之後就特別安靜，直到早上四五點纔有一點動靜。”
“早上我問她腦子昏不昏，她也說還好，比起以前好多了，早餐也吃的挺好，還有，以前她有便秘，今早拉的就很順暢，然後她自己也不太會主動將自己關在屋子裡，昨天跟我，也跟她父母聊了很多，反正就是挑不出什麼毛病來，陸醫生，你說這些算不算是有療效了？”
張宇來陸九這看了好幾回病，多少也對中醫有了一些瞭解。
他知道陸九從來不關心你這個病叫什麼名字，他只在乎你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再一個拉得好不好，都好那就說明沒事了。
陸九聞言，不禁笑出聲，“你倒是觀察的挺仔細，把我要問的基本上了解的差不多了，可以啊。”
張宇嘿嘿一笑，“久病成醫嘛，聽你給我講了那麼多，多少也能懂一點了。”
陸九笑道，“挺好，知道了也要做到，來，我先給你妹妹把個脈，看看昨天的治療效果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