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小心臺階。”
“哥，爸這個病，中醫能行嗎？”
“不知道啊，只能試試，聽王叔說那個陸醫生連癌症都能治，老年癡呆的話，應該也有希望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我總覺得有點離譜，咱們在江漢生活了這麼多年，可從來沒聽說有個厲害的中醫，這突然冒出來一個，還只有二十幾歲，怎麼聽都覺得有點不靠譜。”
“管它呢，看了再說，不行也就損失幾千塊而已，騙了也就騙了，只要有點希望，咱們就得試試，爸已經走丟了三回了，這都是運氣好被好心人看見打了電話，萬一下次沒這個運氣怎麼辦？”
“也是，誒，能看到他給人治病了，看看。”
陸氏醫館外，父子三人正在排隊。
站在兩兄弟中間的那位大爺，明顯歲數不小了，頭髮稀疏全白，身材瘦小，眼神時而清明而是混沌，一雙眸子總是看着一處地方，但仔細瞧去就會發現他的眼神根本就沒有聚焦。
這位大爺的胸前還掛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姓名、家庭住址，還有電話號碼。
兩兄弟此刻站在醫館外，和衆人一樣好奇地望着陸九把脈。
“降壓藥吃了多久？”
“兩年了。”
“最近是不是感覺除了眩暈之外，還有點失眠，晚上睡覺之前，胸口會有點不舒服？”
“對對對。”
“有耳鳴的情況出現嗎？”
“有。”
“最近是不是總喜歡丟三落四，忘記一些東西？”
“陸醫生，這你也能看到？”
“呵呵呵，用不着那麼奇怪，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應該是陰陽失調，瘀血內生，再加上肝陽偏亢、腎陰不足，致使心腎不交，所以纔會出現一系列的身體不適，高血壓只是身體症狀的外在表現，降壓藥雖然是把血壓給降下去了，但根本問題沒有解決，所以這兩年下來，你的情況不僅沒有得到好轉，反而更糟糕了。”
“那怎麼辦啊陸醫生？”
“別慌，我沒說不能治，只是會比較複雜，而且時間也會很長，這個希望你能有心理準備。”
“能治就行，能治就行。”
“那好，你過去坐着，我先給你扎幾針。”
最近像糖尿病，高血壓這樣的患者，過來醫館調理的也越來越多了。
這兩個病對現在的陸九來說都不難治，基本上一劑白虎人蔘湯，就可以解決絕大多數糖尿病患者的症狀，而且是根治。
當然，過程中還得根據患者的情況來辨證論治，方子是同一個，但劑量和藥材的加減，就變化多端了。
不過總體而言，還是以白虎人蔘湯爲主。
但也有例外。
比如一些常年服用降糖藥的患者，一吃就是一二十年，那樣的患者陸九都是建議如果身體沒有明顯的不適，還是別用中藥了。
耐藥性一旦產生，想要徹底調理到健康的狀態，難度和風險都太大。
不是陸九不願意，而是患者整個身體都已經千瘡百孔了，最保險的方式，只能是補窟窿。
中藥不是神藥，當一個患者某個功能長達一二十年都被藥物代替時，中藥的作用自然也有限了。
同理，如果是高血壓患者吃了一二十年的降壓藥，那麼治起來也會很麻煩，如果患者沒有出現特別大的問題，陸九也會勸說不要嘗試中藥，但如果患者已經出現了影響生活的症狀，那即使再麻煩，也得嘗試嘗試。
說來也搞笑，幾年前，華夏心血管病中心聯合諸多心血管疾病分會等機構，一同制定了《華夏高血壓臨牀實踐指南》，直接把成人高血壓的診斷標準從≥140/90mmHg下調至≥130/80mmHg。
這個標準一出來，很多人就開始慌了。
因爲這個指標如果確定下來，那麼原先只有兩點多億的高血壓患者，會一夜之間翻倍達到五億多，這就相當於整個華夏三分之一的人口，都成了高血壓患者。
事實上這個標準最早是由鷹帝心臟協會發布的，過了幾年就被國內的某些專家搬運過來，並煞有介事地制定了這個標準。
儘管很多醫院在臨牀上都沒有采用這個新的標準來界定高血壓患者，但這樣的新聞還是讓不少人整天懷疑自己有病。
陸九看到這些消息的時候，時常會發笑，總有些人企圖用數據來控制人的健康，完全忽略了人體自身的調控能力，也從來不深究爲什麼會出現高血壓，反正數值不對，你就有病。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你有病，病很重，我有藥，藥很貴！
呵呵。
合着人的健康不是自己的感覺說了算，而是機器、數據說了算。
關鍵還有一大堆人信奉這些東西。
扎針的過程不復雜，陸九也基本採取的是平肝潛陽，調和氣血的治法行鍼。
只要把患者的肝陽調一下，讓肝的疏瀉功能恢復正常，再順一順氣血，那麼心臟的負荷就會降低，血壓自然就會下去，之後的話，就需要用到一些中藥，來對患者整個身體進行調養。
十多分鐘後，陸九抽針。
隨後抓了三付藥給患者，並囑咐了幾句後，便開始叫下一個患者上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排在外面的父子三人前面也只剩下一個患者了。
這期間他們也真正見識到了陸九的厲害之處，特別是那一手把脈功夫，病人什麼都還沒說，他只一搭手，便能清楚地指出病人哪裡出了問題，幾乎從無錯漏，這確實讓兩兄弟很是驚訝，對於陸九的醫術，自然也再添三分信任。
……
“下一位。”
到了到了！
兩兄弟一聽，立刻上前。
陸九看着三人，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位大爺。
眼神呆滯、無神，這是……
“這位大爺什麼情況？”陸九問。
哥哥康澎說道，“陸醫生，我爸他得了老年癡呆症，你看有辦法嗎？”
老年癡呆症？
癡呆這個病，最早見於明朝。
出自張景嶽的《景嶽全書·雜證謨》。
這個病怎麼說呢，不是單一症狀，不過病機應該出在腎。
歷史上諸多醫家記載的病例中，鮮少有這種病，無論是在戰亂時期，還是太平盛世，長壽老人都沒有出現大量癡呆病的記載。
陸九道，“我先把個脈吧。”
康澎道，“嗯嗯。”
說着，康澎便把他爸的胳膊拿起來，放到了陸九面前。
陸九抓住大爺的手腕，開始診斷……
“心火，還是沒辦法喚醒腎水嗎？它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說話了，再這樣下去可不行啊。”脾土問。
“很難了，它的小精庫已經徹底空掉，那些藥也傷它太重，根本恢復不了了。”心火道。
“不只是它，我也一樣，自從他開始吃那些藥之後，我的情況就越來越糟糕，腎水也是，那些藥進來之後，就逮着我跟他一起攻擊，但是這些藥似乎專找腎水，我的壓力就小了許多。”肝木道。
“你是說硝苯地平緩釋片？那個藥我也感覺到了，它好像一邊在代替腎水的作用，一邊在偷腎水的小精庫。”心火道。
“沒錯，連我的疏泄功能也因爲它降低了好多，本來它就有點難排出去，還每天都進來，煩死了。”肝木道。
“我記得腎水說那東西在它那積累了不少石頭吧，不是做手術排出去了一些嗎？”肺金道。
“又不徹底，那手術只是把石頭打碎了，排還不是要我跟腎水排，關鍵我們的功能已經下降了，本來就排不乾淨，那個藥還天天進來，阻止腎水發揮自己的作用，怎麼可能排的乾淨。”肝木道。
“可我們也阻止不了它進來啊。”脾土道。
“所以，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腎水救不了就救不了，大不了都別活。”心火道。
“你又來了……”脾土道。
藥？
陸九記得硝苯地平緩釋片應該是降壓藥吧。
從脈象上看，這大爺的確有高血壓的症狀，吃降壓藥也的確是符合醫院的治療方式。
而且從五臟的對話來看，大爺此前還有腎結石，雖然做了碎石的手術，但似乎並沒有排徹底。
另外，陸九也感覺到大爺的腎臟功能極其微弱，其他五臟也各有損傷。
《黃帝內經》有云:“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腦髓生”。
五臟之中，腎藏精，是先天之本，腎精生腦髓。
腎傷的太重，導致腎精不足，髓海空虛，不能上榮於腦，神機運轉不利，那麼引發癡呆也就不奇怪了。
當然，引發癡呆也遠不止腎臟受損，脾爲後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脾失健運，運化水谷精微之力衰減，水溼不化，清陽不升，則一方面不能充養先天之本，另一方面痰濁水溼矇蔽清竅。
肝主疏泄，暢達全身氣機，對情志活動發揮起調節作用，肝失疏泄，情志不遂，肝火上炎，則氣機失調，氣滯血瘀，致使肝血不足，不能上榮頭面，無以充養腦髓。
心主血脈，心氣能夠推動血液運行，同時心爲“五臟六腑之大主”，一切神志活動都離不開心的主宰，一切思維活動的神都依附在血脈之中，所以心血不足，心神失養，則出現精神恍惚、心煩失眠等精神活動異常，心氣不足，則血行不暢，致血管瘀阻，上至腦竅瘀滯，腦絡失榮。
肺主一身之氣，肺朝百脈，主治節，通調水道，肺對全身氣機有調節作用，也可輔心行血，調節全身津液代謝，若肺氣虛，肺的通調水道功能失常，津液代謝紊亂，則水溼停滯，氣血運行紊亂，不能上通於腦，致腦絡失養。
儘管這個病是老年人多發，但正常情況下，老年人就算各項機能退化，也只會是腦髓變少，不太可能出現髓海空虛的情況。
“我問你們，這位大爺吃了多少年的降壓藥？”陸九忽然問。
降壓藥？
厲害，居然一把脈就知道爸吃了降壓藥。
康澎立刻回答，“吃了有三十二年。”
三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