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不經心的撩下扎頭髮的手帕,笑了,“一個名字而已,又不是在叫你,那麼孔雀幹嘛?”
羅歡噎住,除了抿嘴瞪我,終究沒能爆發出她的撒潑才華。
在我側身越過她去洗手間時,她也跨步跟了上來,“我纔不跟你計較降低自己的格調,反正你嘚瑟的時間也不會太長!”
她這個有點影響力,讓我禁不住頓下擦口紅的手,聯想到陸耀陽昨晚的交代。
——他說,給他點時間!
這讓我難免有些情緒波動,但很快又恢復了淡定,“時間長不長,要走到最後才知道!”
話落,我斜着眼看着她抿了一下口紅,笑容依舊。
這欠抽的表情讓羅歡很窩火。
她緊緊的捏着包,很快又優雅的放到洗漱臺上,鄙夷的瞟我一眼,“別說話那麼又氣勢,如果不是耀陽,你連跟我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你說的很對,如果不是因爲他招蜂引蝶,我的孩子也有三歲了!”我順着她的話往下說,目光卻犀利的落在她的臉上。
這個女人明顯頓了頓,但下一秒又冷哼出聲,“那孩子短命,要怨也怨你自己,明明自己的老公生死未卜,你一個孕婦大半夜還開車跑什麼?”
對!
我沒聽錯,她說我孩子短命!
我深吸一口氣,忍住朝她甩一耳光的衝動,笑了,“你好像很關心我們夫妻之間的瓜葛,乾脆我順便他在牀上愛我的樣子也描述給你聽好了,嗯?”
“你不要臉!”羅歡沉下臉呵斥我。
我拿着那塊手帕重新摺疊,見羅歡對着帕子沒什麼情緒波動,又神經兮兮的把它綁到頭髮上,邊綁邊笑,“我本來就不要臉,只是你以前不瞭解我而已!”
“你再不要臉,也請顧及一下耀陽,大半夜發那種粗俗的照片,有辱他的身份!”始終是見過大場面的女人,說話頭頭是道,換話題換得得心應手不留痕跡。
當然,我也不差。
談話間斷定手帕的主人不是她,突然覺得這個女人比我還可憐。
至少我得到了陸太太的頭銜。
而她,什麼都沒有!
“你這麼關心他,還不如關心你自己!”我將口紅甩進包裡,再次擡眸瞟向她,“比如,三年前那輛車,你爲什麼不再開了?”
“呵呵!”羅歡笑得不着痕跡,拎着包又移了位置,“我有錢,想換高檔車分分鐘的事,你大概過慣了窮日子,不懂我們有錢人的生活!”
“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嘛,只是當年我發生車禍時被損壞的監控錄像……”我朝她眨着眼眸頓了下來,直到撐着洗漱臺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又繼續盯着她說,“恢復了!”
我想看羅歡的表情變化,可惜沒有。
這個女人全程無動於衷,但認真聽我的陳述還是難得一見。
幾秒鐘後,她把包拿到了手上,側臉看着我冷笑,“顧曉,你知道你說這話意味着什麼嗎?你會隨時會被扣上一個污衊的罪名!”
我笑着兩手一攤,“我可什麼都沒說!”
“那就最好別再亂說!”她捏着包轉身疾走。
我也拎着包,轉身快步越過她。
擦身而過間,我側臉對着她冷笑,“耀陽說他會給我一個交代,他對我這麼好,我今晚得好好補償他!”
說完,我搶先她一步,拉開了洗手間的門。
直到門再次合上,洗手間的羅歡也沒再走出來,意料之中。
在我準備給阿超發信息注意羅歡時,那個依靠着牆壁抽菸的英俊男人,猝不及防的映入我的眼簾。
“煙癮就那麼大啊?”我歪着頭調侃那個男人,心情卻沒了原來的雀躍。
陸耀陽吐出一團煙霧,才側臉對我笑,“在等你!”
“怎麼?怕我跑啊?”我聽着身後越來越近的高跟鞋聲音,嬌滴滴的勾着男人的胳膊撒嬌。
英俊的男人沒接我的話,只是有條不絮的將煙叼在嘴邊,抽出手揉我的頭,吐了一句,“小狐狸!”
“別這樣叫我,心情不好!”我拍開他的手,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嘀嘀咕咕。
“怎麼了?”
我鬆開他的胳膊,揹着手走到了男人的前面,“別人說我的孩子短命,難受!”
話落。
我已經推門進了包廂,陸耀陽尾隨其後。
“陸總,陸太太,坐這邊!”裡面的客人開始打招呼。
我倆瞬間變得跟沒事人一樣,進入了新一輪的角色扮演。
觥籌交錯間,我才意識到陸耀陽是在給我介紹客戶,並打算將公司的培訓項目交給我做。
他沒有提前告知,讓我接得措手不及。
當然,措手不及的人不止我一個,羅歡在餐桌的另外一邊,頻頻失神,連客戶對她敬酒都接得敷衍了事。
“顧小姐,我們公司對員工培訓這塊很重視,不知道你的方案在後天能不能出來?”客戶笑盈盈的諮詢。
說實話,我對企業培訓是個半吊子,還要兩天出方案,着實太爲難!
在我酌情考慮時,羅歡笑着開口了,“羅叔,這時間太緊迫,你看看能不能拖延幾天,畢竟她不是專業出身!”
這話沒毛病,聽着像在講道理幫我開脫,實則卻透着心機揭我老底。
這原本和諧的飯局畫風,突地變得彆扭異常。
我搖晃着杯子的牛奶,壓根沒想接她的話,可陸耀陽像生怕我接話似的,輕輕擡手摸我的頭,“有多少老闆是全能的?只要她有一支優秀的培訓師團隊救夠了,金陽這幾年的培訓團隊也是我們家顧太太私底下帶隊的!”
“那是那是!”衆人舉杯附和。
我笑得十分尷尬,羅歡亦是。
一種表情,兩種心境!
陸耀陽在幫我打造團隊,其實我不喜歡,但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幫我膈應了羅歡,心裡又有了稍稍安慰。
……
那天飯局後。
我再也沒有見到過羅歡,只是依然看到她的身影在金陽集團的官網上出現。
這沒什麼奇怪,畢竟她是金陽的形象代言人。
當然,我沒那麼大度,打着業務合作的幌子,去陸耀陽辦公室的趟數卻逐漸多了起來。
“給我一杯咖啡!”陸老闆埋着頭看文件,並沒看進來的人是誰。
我挑着眉梢朝他走去,“咖啡沒有,有貌美如花的老婆一枚,要不要?”
話落,低頭的男人擡起頭來,把玩着手裡的筆,眯着眼淡笑,“你這樣跑過來,會讓我覺得你很想我!”
“那你呢?想不想我?”我任性的坐到了他的腿上,直接避開了他的詢問。
“想!”他面無表情,卻在我臉上親了一下,又到脣。
我躲閃着推他,“太敷衍了!”
這個男人沒理我,只是死死的扣着我的腰,伸手拉開抽屜,拿出一枚戒指,強制性的套在我的手指上,“這樣呢?算不算敷衍?”
“這不是當年我賣到黑市的婚戒嗎?”我驚訝得忘記了掩飾,不可思議的望着他。
他掛着捏了捏我的鼻子,一臉嚴肅,“不許再有下次!”
我像只蹦躂的小鳥兒,突地安靜下來,假裝乖巧的“哦”了一聲。
說真的,那一刻,我很激動,心在砰砰直跳。
不管這個男人如何,他對我寬容成這樣,算可以了!
可我卻好死不死的瞟了一眼他還沒合上的抽屜,一支熟悉的筆映入了我的眼。
沒錯!
那支筆,分明就是當年我發生車禍前,我哥交給我的那支!
……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離開這個男人的辦公室的,臉在笑,腦子卻在嗡嗡響。
我慢慢開始理過去的枝節。
其實很簡單,阿超都能復原的監控攝像,陸耀陽不可能做不到,羅歡的車撞我,是板上釘釘的事。
無論開車的人是不是羅歡,但一定跟羅歡有關。
然而,陸耀陽卻遲遲沒任何表態,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那場車禍,即使他沒參與,但也支持。
聯想到這個男人親手扼殺了我的孩子,我的胸口就像被一把匕首硬生生的插進去,撥出來,再插……
好幾次我都受不住伸手撐着牆壁喘氣。
“老闆,你怎麼了?”走進辦公室的楊畫,一手拿着文件,一手伸過來扶我。
“怎麼了?”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來的陸耀陽,越過楊畫,將我攬進了他的懷裡。
我又不着痕跡的推開他,“沒事!”
“臉都蒼白成這樣,還說沒事?”霸道的男人強押着我坐回沙發上,又扭頭看向楊畫,“你先出去忙,這裡沒事了!”
“是不是太累了?嗯?”楊畫退出合上辦公室的門,他才端着一杯水遞給我,還不忘伸手在我腰上吃豆腐。
“陸耀陽!”我目光渙散的盯着他手裡的杯子,開始醞釀攤牌的開端。
“嗯?”男人應着放下杯子,將我抱到了他的腿上。
我也沒躲閃,順勢靠到他的肩頭,軟綿綿的說,“我想起三年前撞我那輛車的車牌號了,每次想那車牌號就很想我的孩子!”
英俊的男人沒有說話,只是拿出煙盒,抖出一支菸叼在嘴裡。
這種悶不做聲的態度,徹底惹火了我。
我騰地一下,從他的腿上站了起來,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整理文件,“我只是隨口說說,你也別放心上,當年的事情,是我倆造的孽,沒有福氣迎接孩子的到來!”
我說着頓了一下,側臉看向朝我走來的男人,“我不管你的做法如何,但我不會放過傷害我孩子的人,就像他們沒想放過我一樣!”
我把“他們”兩個字,咬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