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如願

最後一場。

高堯看向蘇澈和萬花樓,笑眯眯地開口,“切磋比鬥,點到爲止。”

萬花樓撇嘴,道:“蘇澈,你用不用再休息會兒?”

“不必。”蘇澈說道:“已過半刻鐘,足夠了。”

萬花樓笑笑,輕功施展,飛身上了擂臺。

“看來他也沒有疏於修行。”方景然看了眼,欣慰道。

萬貴妃笑得眉眼彎着,“那是自然,他一向努力。”

“不過想不到蘇澈竟也會天山劍派的武功。”方景然看向對面的蘇定遠,忽然道:“聽說周屠的女兒前些日子不辭而別了?”

周屠,便是周子衿的父親,大梁曾經有名的任俠,爲刺燕康而死。

蘇定遠道:“女兒大了,該出去見見世面,並非不辭而別。”

“哦。”方景然點頭,“我倒是忘了,她還是紫虛真君的弟子。”

當今不管是武道還是修行,皆不出佛、道兩門,其餘百家或有武道通玄,但除卻儒家之外皆是不盛不顯。

而天山劍派便屬道門,紫虛真君,便是天山劍派如今的掌門,女冠,也是葉梓筠的師傅。當然,蘇定遠和她之間,也是有一段恩怨情仇。

方景然此言,未嘗沒有深意。

蘇定遠淡笑一聲,“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都忘得差不多了。”

萬貴妃有些好奇,“陛下在說什麼?”

“算啦,既然蘇愛卿不想提,那咱們就不說。”方景然笑道:“還是看這武狀元會落在誰的身上吧。”

擂臺上,萬花樓摺扇緩緩而開。

“想不到,最後竟是你我相爭這魁首。”他說道。

蘇澈同樣道:“我也沒有想到。”

“你覺得自己能贏嗎?”萬花樓問道。

“這得看你。”蘇澈道。

萬花樓冷笑,“口舌之利。”

“那,你贏不了。”蘇澈說道。

萬花樓沒再說話,直接撲身而來。

他的身法很怪,動時殘影重重,快而詭譎難辨。

蘇澈拔劍,一劍刺出。

叮!

劍尖與白玉扇骨相觸,那摺扇上附着的真炁潰散,象牙玉的扇骨上出現了道道裂痕。

萬花樓眼露意外之色,隨後便一掌拍出。

掌出若驚龍,令人心神震顫。

蘇澈眼中恍惚只是一閃即逝,但對方手掌已經臨身,他索性微微屏息,硬抗了這一掌。

咚!

如同敲擊悶鼓,萬花樓手腕一顫,臉上閃過一抹痛色。

他這一招驚龍掌雖是惑神武學,殺傷不顯,卻也不是誰都能以肉身硬挨的,就算是披甲之人,被這一掌打在身上也要受內傷纔是。

可眼前這人,竟連晃也未晃,如若平常。

在這一掌之間,蘇澈已經落劍,劍削而扇骨碎裂,白玉飛濺,扇面被劍風帶動作響。

萬花樓匆忙棄扇,腳下一踏,身形爆退。

可蘇澈自是不會給他反手機會,長劍出而如送帖,緊隨其身影,劍鋒不離萬花樓喉間三寸。

無比冰冷的寒意讓萬花樓渾身寒毛倒豎,在這一刻,看着眼前面無表情的那人,他竟生出一種對方要將他一劍刺死的錯覺。

不,這不是錯覺,萬花樓心神一凜,他就是要殺了自己!

當即,他一聲怒喝,後退之時雙掌朝前一合,其上隱有金芒流轉,竟是打算直接去奪劍。

然後,他便看到持劍之人似是冷笑了一下。

“不好,放手!”亭中,一直密切關注的高堯臉色一變,急忙傳音。

可萬花樓雖然聽到了,卻也慢了。

傳音入密如何能比過蘇澈的劍快,萬花樓一聲慘呼,原本金光環繞的雙掌上鮮血飛濺,一柄暗沉無華的長劍直接抵在了他的喉間。

而他已退至擂臺邊緣,身後半尺便是微波盪漾的池塘。

萬花樓雙手顫抖,血從掌心滴落,連虛握都做不到。

蘇澈收劍,抱拳,“承讓。”

萬貴妃猛地起身,但似有顧忌般,數次張口卻未出聲,只是眼帶急切、惱火、怒意,看向那擂臺之上。

亭外,不少人眼裡都是似笑非笑的樣子,存着看熱鬧的心思。

“《金蝶掌》沒有擋住他的劍。”玉書輕聲道:“不過只是被劍氣傷了雙手,皮肉傷,不礙事。”

萬貴妃雖然心下稍鬆,可眼底仍有恨意。

方景然拉了拉她的衣袖,道:“比武受傷在所難免,這也正好讓小花知道自身不足,日後進步。”

萬貴妃便順從地坐下了。

蘇定遠一直沒說話,只是在喝茶。

擂臺上,萬花樓因雙手的劇痛而臉色有些蒼白猙獰,自己的傷自己當然有數,劍傷倒是皮肉,可他能感覺到一絲微弱卻連綿不絕的氣息在傷口處縈繞不散,而當自己內炁與之接觸時便如泥牛入海,半點自愈也做不到。

以此,導致他現在雙手仍是止不住地痙攣。

“你好大的膽子。”萬花樓咬牙切齒,“竟然敢跟我使陰招。”

蘇澈轉身便往擂臺外走,沒應聲。

“我可,還沒認輸呢。”萬花樓雙手垂落,不時哆嗦着,血一滴一滴地落下。

蘇澈頓步,“你已經輸了。”

他看向那走出亭外的身影,那是高堯,此時應該要說出本場的勝負。

“只要我不認輸,他便不敢開口。”萬花樓咧嘴一笑。

蘇澈回頭看他,微微皺眉,“你現在這樣,還有餘力再打?”

萬花樓殺意流露,毫不掩飾,“要麼你倒下,要麼殺了我。”

蘇澈笑了,“你這是想耍無賴?”

萬花樓齜牙,“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話落下,他便迎着蘇澈,朝前走去。

雖然他現在雙手無法用力,可他除了手上功夫還會別的武功,而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只要他還能站起來,那這一場比試便不會結束。

池塘邊看着這邊的人頗有些不明白現在的狀況,而因爲萬花樓此前說話刻意壓低的緣故,倒也沒幾個人聽清他說了什麼。

高堯當然是聽清了,他此時站在池塘邊上,心下雖然爲萬花樓方纔之言惱火,可面上不露分毫,反而是有些無奈且求助似的看向亭中端坐的那人。

方景然沒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