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圈子

另一處雅間。

佈置頗爲精緻,有薰香,有書畫,有花草擺放,乾淨整潔卻又帶一點曖昧—如果房中沒有那衣衫略有不整,臉色酡紅的六位姑娘的話,倒真算是典雅之所。

“哎呦,清哥兒你可算是來了,琴姑娘一個勁地問你上哪了。”

“這位想必就是令弟了吧?”

雅間中除了那六位抱着樂器的姑娘外,還有四個隨意坐着的青年,年紀跟蘇清差不多,他們穿着華貴,舉止隨便,此時俱都帶笑。

想來,他們便是蘇清的同窗了,蘇澈想着。

“來,給你們介紹一下。”蘇清乾咳一聲,拍了下蘇澈的肩膀,“我弟蘇澈,將軍府日後的少將軍,今兒個剛剛考完武舉,你們喊他阿澈便好。”

然後,他又指着房中那起身抱拳的四人依次介紹一遍。

綽號‘京城包打聽’的禮部侍郎之子包文煥,有些鬥雞眼的戶部主事之子郎仁,穿着最爲低調但手上盤了串翡翠石珠的員外之子陳廣平,宮裡姚貴妃的弟弟姚子謙。

蘇澈自是一一跟他們抱拳寒暄,卻多看了姚子謙一眼,無他,自己在武舉上被萬花樓針對,對方一直囂張跋扈仗的就是萬貴妃的勢,如今又見一個貴妃的弟弟,難免他心裡有些異樣。

蘇清不動聲色地看他一眼,而後笑着攬住姚子謙的胳膊,道:“我知道你對宮裡的事兒好奇,有子謙在,什麼事問他都門兒清。”

包文煥笑道:“我纔是包打聽啊,有事問我纔對。”

“咱們也別乾站着了,都坐吧。”郎仁是衆人裡貌相上最像讀書人的,身子骨看着也很柔弱單薄。

而他腰間掛了個玉色的好像香囊一般的物件,不過要大一些,鼓鼓脹脹的。

衆人坐了,蘇清看見蘇澈目光,便指着那香囊道:“你別看三郎人模狗樣的像個讀書人,可他喜歡雕玉,那袋子裝的就是他的一套寶貝。”

既然是自己珍貴的東西,自然不能輕易給人看,蘇清知道這個道理,蘇澈也明白。

“你還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郎仁指着蘇清笑道。

姚子謙卻是給蘇澈倒了杯酒水,問道:“你想打聽宮裡的事兒?”

蘇清此前是隨口一說,爲的是拉近彼此的關係,而宮裡的事情哪能是隨便打聽的。

可姚子謙自認閱人無數,他方纔從眼前這人的眼裡看到了一絲探究,這說明,他對宮裡的事情是有興趣的。

蘇澈搖頭一笑,“我哥就是隨便一說,宮牆森森,咱打聽什麼的。”

姚子謙見此,也就不說了。

“別愣着啊,倒酒,倒酒。”蘇清看着那有些拘束起來的六個姑娘,笑着說道。

“哎。”那六人應了,此前卻是緊了緊衣衫,這回也殷勤起來。

其中有個抱琴的女子,湊到蘇清邊上,兩人低聲說着什麼。

他們每個人都有姑娘陪着,那陳廣平給邊上兩女使了個眼色,後者便朝蘇澈這邊擁來。

“我自己倒就好。”蘇澈說了聲,而心裡想的卻是蘇定遠和周子衿爲何還不來,那樣的話,自己倒有理由走了。

在這雖然才坐了半刻鐘不到,他卻是看的出來,這幾人雖然對自己禮遇,可或許是此前經歷緣故,也可能是不那麼容易接納,彼此間總有幾分疏遠隔閡。

“阿澈也喜歡玉嗎?”邊上,郎仁湊過來,問道。

他卻是在看蘇澈腰間的那塊佩玉。

蘇澈點點頭,“喜歡。”

他這麼說,是因爲眼前這人看着自己那塊玉時的眼神有些火熱。

此前在酒館拿出來的時候他沒想太多,可後來才驚醒這是素月送自己的,怎麼能隨便給他人呢,這回便更緊着了。

“哈哈,三郎,你這眼神太赤露了,誰還不防着你啊。”包文煥拍着郎仁的肩膀道。

郎仁有些赧然,“不是,我就是見這是上好的玉石,便隨口一問。”

蘇清看了那環狀的佩玉一眼,當即笑道:“我弟除了那把劍,可不喜歡帶什麼裝飾,這玉既然能被他帶在身上,那肯定是有來歷的。你啊,就別打它的主意了。”

“莫非是佳人所贈?”包文煥擠眉弄眼,與陳廣平兩人相視而笑。

蘇澈只是輕笑,沒應聲。

“來,唱曲兒。”姚子謙攬住邊上一姑娘的肩膀,笑道。

籌光交錯裡,是悠揚而起的琴瑟之聲,接着是如若天籟的曲調。

不過是些入不得檯面的淫詞豔曲,偏偏不顯靡靡,倒有種別樣的風雅。

蘇澈眼裡有幾分驚訝。

“我說的沒錯吧,咱這可是交流文墨。”蘇清衝他挑挑眉,低聲道:“這幾位姑娘,可都是書香門第的出身,舞文弄墨只是等閒事。”

“咱們喜歡的就是這種調調。”那姚子謙將鼻子湊到了邊上那姑娘的脖間,深深吸了一口。

蘇澈微微皺眉,幾人裡,若說動手動腳最甚的便是此人,而他仔細去看這幾位姑娘,雖然媚態盡出,而迎着幾人不時出沒的手掌,她們臉上雖帶討好和媚笑,可眼中卻並無什麼迎合。

蘇澈劍心洞察,修爲雖然還未入三境,可對這人心也還算看得分明。

他搖搖頭,也沒說什麼。

這些女子是燕來樓裡做這等營生的,那他出言說些什麼,只會更讓她們覺得羞辱。

“哎,不行了。”姚子謙喘了幾聲,然後道:“那什麼,愚兄不勝酒力,忽而文采上涌,得去做些文章了。”

說着,他起身,看似是告罪地作揖,其實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拉扯着身邊那女子進了雅間旁邊的房裡。

包文煥幾人自是鬨笑,調笑幾句,也惹得身邊女子有些羞臊。

蘇清卻有幾分尷尬,他看了身邊那撫琴的姑娘一眼,而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蘇澈。

畢竟,之前他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證了自己這幾位朋友的品性,可現在,那姚子謙也太明顯了些。

蘇澈不在意地衝他笑笑。

“阿澈手上還有好的玉石嗎?”一旁,郎仁忍不住問道。

蘇澈有些意外,哪怕這人手已經伸進了人家姑娘的衣裙裡,這話竟然還能跟自己說得這麼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