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好似無事發生過

參加武舉的人年紀最小的十六,最大者也不過二十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尤其是在同齡人之間,他們可能會暴露出更多的心性。

可當面對真正的大人物和只在傳聞中的人物時,他們的故作老成便只是笑話。拘束、忐忑不安、小心、慌張,不可避免地出現。

而也就是這時,他們纔想起了那名爲蘇澈的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又代表着什麼。

可他們,竟然在此前出言不遜,甚至還誹謗詬病。

不安是會傳染的,尤其是在心虛時,許多人相視,惴惴不安。

蘇定遠打過招呼之後,開口道:“諸位的表現,我跟幾位將軍都看在眼裡,想來,你們中應該有人早就想好武舉後要如何拼搏前程,而我身邊這幾位將軍,恐怕也在心裡有了人選。”

說到這,他跟身旁幾人相視一眼,後者自然都是哈哈一笑。

聽他說的是公事,場間不少人都鬆了口氣,更多的,則是眼神激動,希冀在下一刻能被挑選而出。

在場的軍方將軍裡,除卻蘇定遠外,都穿着各自所在軍隊的盔甲,作爲大梁軍方最顯著的標識,少有人會不清楚每支軍隊的情況。

這些都是精銳,是大梁子弟想要加入的軍隊。

魏暘胥看着一個個神情激動的年輕人,心受感染,而覺得這個時候,自己這位主考官也的確該說些什麼纔對。

他想了想,便道:“能來參加武舉的都是好漢,軍中需要你們。”

人羣的情緒隨之而有些高漲,而接下來,自然有眼明手快的將軍直接下場去挑人了--他們手裡都是有一份花名冊的,而此番諸人的表現如何他們肯定都是心裡有數。

只不過更受歡迎的,卻是那些寒門子弟。

蘇定遠看了幾眼,然後朝蘇澈走去。

“需要我出手,還是你來解決?”他問道。

無需說明,蘇澈便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而此時,在擂臺另一邊的萬花樓和宇文晟同幾人則是面沉如水,眼中更有止不住的懼意。

他們沒想到蘇定遠會親自來,或者說,此前算計的時候,他們根本就沒考慮過什麼後果。

“這該如何是好?”宇文晟同慌了。

萬花樓用力握着摺扇,眼底同樣難掩慌亂

“蘇定...蘇將軍向來剛正,而且此事本來也不是咱們親自做下的,最多就是跟蘇澈有過一點點不愉快,他不會對咱們怎樣的。”他話雖如此,卻有些不確定,“應該不會的,咱們是什麼身份,他肯定有顧慮。”

尹蓮童眸子低了低,雖然恥於承認,但現在他心裡卻在慶幸之前自己話不多,而且並沒有太過針對蘇澈。

倒是一旁跟在他身後的一個青年男子面若死灰,身若篩糠,因爲在最開始的時候,他就曾對蘇澈出言不遜,當時他還以爲自己抱上了眼前三人的大腿,可看他們現在神情,分明也是被蘇定遠嚇破了膽子。

而這,僅僅是因爲那個人親臨校場而已啊。

“蘇...蘇澈之前說,這事他記下了...”這人磕絆道。

如同是提醒一般,尹蓮童一愣神,而後猛地看向這人,眼眸微深。

“你不提醒,我倒是忘了。”萬花樓眼神卻是一亮,臉上出現幾分厲色。

宇文晟同也笑了笑,有些猙獰,

那人沒來由地一顫。

……

“啊!”

一聲慘叫,有些突兀,更顯淒厲。

一道身影從擂臺上飛出,摔在地上,雙肩和雙膝血紅一片,肢體呈現不自然的扭曲,竟是被人以外力生生廢去了四肢。

臺上,萬花樓輕搖摺扇,搖頭道:“不好意思,方纔沒收住力,倒是失手了。”

話是這麼說的,可他看的卻是臺下另外一個方向,那裡,是聞聲看來的蘇澈。

“那個人,之前是出頭鳥。”蘇澈說道。

身旁,蘇定遠點頭,“小國舅,聞名不如一見,人不大,心挺狠。”

蘇澈沒說話。

有軍卒將被廢的人擡走,自始至終都沒人說過一句話。

包括本該訓斥萬花樓幾句的考官。

“蘇將軍,這幾個不成器的腌臢玩意兒,末將一定會好好收拾他們。”

一旁,走來禁軍的一個統領,此時一臉怒意,身後是被軍卒押着的幾個武舉的考官。

也即是,來自禁軍的考官,其中就有那使手段的張姓之人。此時臊眉耷眼,臉色通紅,耷拉着腦袋一句話也不說。

蘇定遠看了沒看,只是擺了擺手。

看着他們離去,蘇澈有些疑惑,“我不太明白,他們爲何來針對我?”

他說的,自然指萬花樓幾人。

蘇定遠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意微深,“世上沒有無故的善意,卻有無端無妄的惡,可能你是被殃及池魚,也可能無意間有讓他們不高興的地方。惡念,本來就是不講道理的。”

蘇澈點點頭。

“不過,此番,我或許能猜到一二。”蘇定遠說道:“萬花樓此人好色成癮,凡是被他看上的女子,拼盡手段也要佔到手不可。”

蘇澈雙眼眯了下,“父親是說,子衿姐?”

蘇定遠笑了笑,沒說話,而是朝那幾個武將走去。

“好苗子都讓你們挑啦?”

“哎呦,蘇將軍這話說的。”

“咱們是有看中的小子,可這些小子們都想進你的平北軍啊!”

“哈哈。”

外試還沒有結束,考官還在念着名字,十場擂臺比有人還沒有打完,擂臺上是流汗流血拼搏着的人,他們帶着倔強,意氣風發。

蘇定遠和這些軍漢一來,這武舉似乎變了樣子。

沒有那麼多彎彎繞了,人的表情也變得簡單了些,小心思什麼的好像藏了起來,恢復了十七八歲該有的單純。

以及,那原本來參加武舉的初心,和稱爲夢想的東西--出人頭地。

石闖也擠在人羣裡,神情激動。

蘇澈靜靜看着,他握着劍,朝場外而去。

外試已經比完了,下一場,便是傍晚的內試。

而在此期間,還有幾個時辰的功夫,他當然不會在校場這乾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