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冊子徹底被毀去了痕跡,兩人這才鬆了口氣。
顏玉書朝外看了眼,道:“天兒也不早了,留下吃飯吧。”
蘇澈搖頭,“我爹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現在正被大哥弄的心煩,我要再忤逆了他,非捱揍不可。”
顏玉書翻了個白眼。
“那我先回去了。”蘇澈說道。
“行吧,我送你。”
兩人一路走出大門。
“記得明天藥浴早些,還得去觀禮。”顏玉書眨了眨眼。
蘇澈應了。
明日是樑都大行寺的佛子禮,從大梁各地脫穎而出的共百名沙彌中,選出最具禪理佛性的一位推爲佛子,即爲將來大梁佛門魁首。
江湖中曾有一首廣爲流傳的詩,詳盡天下真正號令武林的勢力--「真武觀潮二寺,天下權錢三分,持劍八荒唯我,笑看六合爭鋒」。
而大行寺,便是二寺之一,與後周的菩提寺並稱。
這是盛事,此多日前便有來自江湖各派之人入京,天性喜好熱鬧的顏玉書自然不會放過此事,早早便在大行寺轄內定了齋房,屆時自可一觀。
蘇澈笑着點頭,就要出門。
“駕!”
“喝!”
此時天色漸晚,府前長街上早已見不得多少行人,可現在卻有一行七八人快馬而過,揚起沙塵。
“剛纔那領頭的,好像是你大哥?”顏玉書揮了揮袖子,有些驚訝。
蘇澈也是摸不着頭腦。
“你大哥不是闖了禍麼,世叔沒禁他的足?”顏玉書問道。
蘇澈一怔,猛然想起什麼。
“他之前說要帶人去妙音坊找回場子,該不會現在就去了吧?”這是他的懷疑,但依蘇清一直以來的膽量怕是做不出來。
那現在該如何解釋?
那一行人裡,其中就有府中黃教習的兒子黃文虎,他對蘇家人恭敬不假,可蘇澈卻知道此人素來好勇鬥狠,身負武功,很是霸道。
這一回蘇清找了此人,必然要出事!
蘇澈想也不想,就往家裡跑。
“哎,你幹嘛?”他剛跑出幾步,卻被顏玉書拉住了袖子。
顏玉書臉色有些漲紅,卻是剛纔抓的急,被蘇澈帶走了幾步遠。
“要是想找世叔的話,讓他們去就行了,咱們何不去瞧瞧熱鬧?”顏玉書雙眼微亮,開口說道。
蘇澈看着他的眸子,別了別眼,“可要是被我爹知道了......”
“怕什麼,在這樑都還有誰不長眼敢來招惹咱們?”顏玉書說着,朝後招了招手。
門房裡早關注着這邊的幾人下意識躲了躲,但一想,彼此相視,就一併走了出來。
蘇澈看了眼,自是認出了幾人裡的蘇大強。
“少爺,咱們該回去了。”蘇大強說道。
他二十五六的年紀,並非尋常家丁,而是蘇福特意安排的護衛,出身軍伍,是習練硬功的好手。
顏玉書道:“我差人回去知會蘇世叔一聲,咱倆先去追那位大少爺。”
說着,他已經開始吩咐府中的下人了。
蘇大強撓了撓頭,看向蘇澈。
“也行。”蘇澈本來還有些猶豫,但多少是好奇居多,帶了些小孩天性,再加上有大強和顏府的幾個家丁,料想也不會出什麼事。
顏玉書一笑,拉了把蘇澈,然後朝下人吩咐道:“快去備車,咱們這就去。”
……
煙柳巷裡,妙音坊是大梁皇都有名的青樓之一,離朱雀大街不遠,一刻鐘便到。
馬車緩緩停下,蘇澈還在小心地張望,顏玉書卻早已撩簾下來了。
此時處處張燈,整條煙柳巷俱是粉色靡靡,而妙音坊門前燈籠高掛,燈火通明,門口鶯鶯燕燕迎客,穿着綾羅綢緞的人進進出出,其中也不乏挎刀帶劍的江湖人。
“你不是說你大哥是來鬧事的麼?”顏玉書靠在車轅旁,問道。
蘇澈也從車上下來,“是啊。”
“你沒記錯地方?”
“沒。”
“那你看看,這像是有人鬧事的樣子麼?”顏玉書摸了摸下巴,自語道:“還是進去瞧瞧才行。”
蘇澈拉他一把,“既然這沒事,咱們還是走吧。”
“都到這了,怕什麼的。”顏玉書抻了抻錦衣,擡腳就往前去。
蘇澈知道他雖然是讀書人,可素來膽大好事,而且在顏琮面前裝的乖巧,其實是個膽大包天的性子。
現在既然攔他不住,索性也就跟了上去。
蘇大強和顏府的管事顏六相視一眼,緊跟在後,其餘兩個顏府的家丁則留下看馬,也算作在外接應。
“哎呦,這是哪家的小少爺啊,長的可真俊俏。”
剛進妙音坊的門兒,迎面的就來了個濃妝豔抹的女子,看着也就二十三四的年紀,穿着暴露,舉止風情萬種,此時緊着身子往顏玉書身上靠。
顏六是個長相精明的中年人,此時上前,一下就擋在了前頭,色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蕭姑娘,我家少爺可金貴。”他是這妙音坊的常客,跟眼前的老鴇子算是能說上話。
蕭情兒一聽,美眸閃了閃,再看一臉輕笑四下張望的顏玉書時,熱情就減了減。
誰不知道御史顏琮顏大人是有名的一根筋,犟骨頭?
被他盯上的大小官吏很少有能討得便宜的,而但凡能在京城開門做生意的,哪個背後沒點關係?蕭情兒不想給身後的人招惹麻煩。
當即,她嫵媚一笑,拽了拽衣裙,道:“既然顏少爺金貴,那您六哥還敢把他往咱們這領呀。”
顏六被這聲六哥搔得一癢,嘴一咧,差點失態。
蘇大強濃眉一皺,以手肘撞了他一下,顏六這才幹咳一聲,待看到自家少爺瞟來的眼神時,更是臊得慌。
“我們是來找蘇清的,他在哪?”顏玉書直接道。
蘇清是京城有名的浪蕩子,暗裡人稱「京城三廢」,但因身後有蘇定遠撐腰,極少有人敢不給他面子,所以狐朋狗友極多,在這京城裡也少有人不認得他。
蕭情兒一聽,愣了,“他不是被人打了,早就走了嗎?”
“走了?”顏玉書也愣了,“可我們剛纔明明看着他帶人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