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自家大哥的話,裘二也知道此事既然攤牌,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更沒有什麼退路。
不過,那人生死不知,大可能是死了,現在他們也不怕了。
當即,裘二揉了揉手腕,瞥了眼伊雪稠背上的甄晴,目光在她大腿上狠狠剮了一眼。
“到時候,死了的這個,老子也不會放過。”他舔了舔乾裂的嘴脣,陰惻惻一笑。
伊雪稠一口銀牙幾乎咬出血,她死死盯着對方,覺得這是從未有過的屈辱,尤其是她現在還揹着甄晴,而眼前這個腌臢貨,還在開她噁心的葷話。
“怎麼,這就覺得不舒服了?”裘二伸手想去摸伊雪稠的臉,但手剛擡起,不知是忌憚什麼,還是被對方的眼神嚇到,又縮了回去。
“想殺了我?”他問。
伊雪稠看着他,眼中殺意毫不掩飾,“今夜老孃要是不死,必殺你!”
裘二大爲惱怒,擡手就去抓她。
“愚蠢!”裘老大拽他一把,呵斥道:“她渾身是毒,你也敢碰。”
裘二連忙收手。
不過一會兒,這是他第三次想伸手,最終都縮手。
“付姑娘,就先從您開始吧。”裘老大看向付吟霜,說道:“您這兩位姐妹的死活,可就在您一念之間。”
付吟霜咬脣,死死看着他,而對面的人,則只是冷笑。
“大不了就是死。”伊雪稠說道。
“就算是死了,咱們也能先快活快活。”裘二譏諷一笑。
一旁,受傷靠牆的裘三也跟着在笑。
但笑着笑着,他們就覺得不對了,因爲除了他們兩人的笑聲外,竟還有第三個人的笑聲存在!
裘二第一時間回頭去看自家大哥,可發現,對方也同樣是一臉驚駭,倉皇四顧。
可當裘二和裘三不笑了,場間仍有笑聲未絕。
這笑,滄桑、揶揄、古怪、令人心頭髮毛,好似帶着詭譎而難以言喻的惡意。
裘二猛地退後幾步,目光閃爍不定。
便連付吟霜幾女,都是變了臉色。
此人是誰?
“什麼人?”裘老大怒喝一聲,四顧道:“何方鼠輩藏頭藏尾,趕快給本大爺現身!”
話落,場間的笑聲戛然而止,異常突兀,就這麼陡然沒了聲音。
陰溝水渠裡刮來難聞的氣味,有些冷,卻不如衆人心頭的寒意重。
裘老大喉間滾了滾,目光驚疑,自己對暗中那人所在毫無頭緒,更無察覺,不難想必是武功高強之輩。
而對方久不現身,是敵非友的可能性也是最大。
從聲音上判斷,對方該是年紀不小,但,城中還有這等高手嗎?
裘老大心中捉摸不定,而場間,倒也因此,一時間詭異安靜下來。
“是不是有人裝神弄鬼?”裘三語氣虛弱,低聲道。
裘二皺眉,往四下黑暗裡看了看,道:“難道是靳鷹?”
裘老大聞言,也是一愣。
東廠諸人裡,還有一個靳鷹,此人原爲後周羅網的人,聽說後來是被那人擒了,甘願成了足下走狗。此前,在地下他們沒見着靳鷹,一時間倒是忘了,還有這麼一個人在。
裘老大點點頭,朝四下試探道:“莫非是靳鷹老弟在跟老哥哥開玩笑?”
伊雪稠一聽,雙目也是一亮。
靳鷹素日唯那人馬首是瞻,老實聽話的很,而且武功也不弱,若真是他來,雖不能打破此間僵局,但起碼,也能拖延一點時間。
可付吟霜心思素來深沉,卻是想得更多。
靳鷹是被那人以力強行折服,或者說是硬生生打服的,本是堂堂男子,卻成了一介閹人,他心裡,會不恨嗎?
平時也就罷了,就跟這嶺西三鬼一般,有那人在上頭壓着,不敢不從。可現在,誰能保證他不會生出異心?
是以,付吟霜心底卻更是慌張。
而裘老大自然也想到了這點,當即喊道:“靳兄弟,這幾個臭娘們兒平時可沒少支使咱們幾個,現在,正是該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啊!”
沒有人迴應,就好似附近根本沒有人一般。
方纔的笑聲,好像是所有人聽錯了一樣。
裘二猛地看向攙扶着付吟霜的米陌蕁,皺起了眉頭。
米陌蕁被他冷不丁一看給嚇了一跳。
“是你用的幻術?”裘老大也是反應過來,面色兇狠,更是直接走過來。
米陌蕁連連搖頭。
可裘老大自是不管,他不想再耽誤工夫了。
而就在這時,一縷風聲驟然而過,好似有什麼掀起一般。
“等你多時了!”裘老大眼中精光一閃,直接朝一旁甩手打出。
原來,剛纔他恫嚇米陌蕁,以及看似要硬來全然是假裝的,就是做給暗處那人去看,藉此讓對方露出馬腳。
現在,對方竟然直接出手了,這自是讓裘老大覺得得逞。
可他這一拳卻落在了空處,反而身後傳來一聲慘叫。
裘老大連忙回頭,卻發現本是靠牆的裘三正軟軟地癱倒下去,在他的脖子上,有一道長長的血痕,正在呲血。
裘老大一時竟是呆住了。
趕屍一脈就是跟死人打交道,他當然見過不少死人,更是殺了不少人,可還沒見過,自家兄弟的死狀,以及他們的掙扎。
裘三捂着喉嚨,但血卻從指縫裡不斷溢出。
裘二大叫一聲,連忙撲過去,伸手想要幫他捂着。
但付吟霜卻看向了牆頭,目光驚然。
一道黑影自牆頭跳下,像是蝙蝠,像是撲食的野狗。
裘二根本來不及反應,便是裘老大,出手都慢了一步。
一隻乾枯的手,好似包着老樹皮的木柴一般,直接刺穿了裘二的脖子,然後身影一閃,就這麼把他腦袋摘了下來。
無頭的人倒下去,血濺着,牆上地上。
裘老大張着嘴,臉上眼裡滿是驚駭,甚至都來不及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