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骨白玉質地,扇面卻看不出材質。
此時一張,竟是一副栩栩如生的水墨山水畫呈於眼前。
可不等謝雲舟回神,便是刺耳且令人心悸的嘶鳴傳來,恰是自那扇面之下。
謝雲舟心中大驚,想也不想,連忙偏頭躲過。
猩紅的絲線自眼前穿過,破空撕裂,如同飛蛇。
但如此距離之下,他如何能全然躲過?
針線自扇面之下而出,雖被躲過數道,可更多的卻是直接打在了謝雲舟的身上。
在他的喉間,他的脖下,肩上,全是紅線如箭,幾有洞穿之勢。
可預想中千瘡百孔的場景沒有發生,刺出的針線就好像遇到了堅硬的鐵塊,竟是直接崩飛散開。
謝雲舟沒有受傷,可他仍是咚咚退了幾步,不由伸手揉着被紅線刺過的喉間,難受乾嘔。
扇合而紅線斷開不見,玉書眼底尚有幾分驚訝,“好強的外功!”
“咳咳。”謝雲舟揉着脖間,在看着眼前之人,眼中滿是凝重。
甚至還有後怕。
若不是有這身硬功,恐怕自己現在該是躺在這了。
針線,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這等詭譎的武功。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卻也正好相剋對方,從剛纔來看,對方並未破開自己的護體真氣。
謝雲舟腳步移動,他已然想好策略,那便是直接近身纏鬥。
玉書已然看出他的打算,當下,心中只有冷笑。
一旁,盜帥也是暗捏了一把汗,他看着顏玉書,看着對方手裡那把白玉扇子,更是心有餘悸。
他看過雲家下人的那些屍體,都好似是被針線刺穿殺死,而蘇澈也斷定是顏玉書出手所致。
是以,盜帥一直在戒備顏玉書這招,可當對方持扇與謝雲舟交手之後,他便下意識忘記了。
因爲他根本想不到,對方這針線會藏在哪,又會怎樣用,難道就跟那些繡娘一般,纖纖玉指,穿針引線不成?
可方纔,他看到了。
與其說那是詭異的暗器,倒不如用蛇來形容,可以噬龍吞虎的紅蛇。
謝雲舟沉喝一聲,腳下沙石崩裂,身如騰虎,雙手成爪,如是青龍撕裂雲霧。
“這是!”
盜帥雙目一凝,同時認出,眼前謝雲舟施展的,正是那位天下盟總瓢把子的成名武功,也是如今天下公認最強的十大功法之一。
《翻天鬥奇》!
此乃至強的拳腳武功,它不拘於招式之內,而是見招拆招、見招變招的奇門武學。
最主要的,是凡練此功者,對於與之對敵之人所施展的拳腳武功,只要交手,皆可信手拈來,同樣使出,堪稱恐怖。
玉書自然也是認出,更有幾分意外。因爲謝雲舟畢竟是謝家的人,而此功法卻是天下盟的,若要習得,必得是未來天下盟的掌舵人不可。
其中或有關竅,卻不是此時該想的。
謝雲舟身形轉瞬即至,雙手如青龍探爪,威儀具足,更如雲中而來,讓人察覺不定。
玉書腳下連動,身形如絮,飄然而退。
可謝雲舟正如下山猛虎,出海蛟龍般勢不可擋。其前衝之勢,遠比他退後還要快。
玉書能感覺到絲絲鋒銳,只一股風,便如斷玉分金般,刺得臉頰生疼。
可他畢竟非常人,此時餘光尚有閒暇去觀望場間其他人情況。
……
嶺西三鬼名頭不小,武功也是詭譎,此時動手鬼氣森森,隔着老遠便覺陰寒。
只不過能相抗入三境者,不代表就能勝過,或是佔據上風。
謝橈是無鑄境界的大修行,哪怕面前三人好似有特殊身法,或是聯手武功,卻依舊不落下風。
甚至,他的攻勢一波猛過一波,渾厚的真炁在場間激盪,掀起陣陣狂風。
而嶺西三鬼就好似在狂風暴雨中苦苦支撐的小舟一樣,不一定什麼時候就會被浪潮掀翻。
另一邊,甄晴已然現身,正與伊雪稠聯手,招架住燕廷玉的攻勢。
只不過,顯然是燕廷玉沒有出全力,並非故意放水,反倒更像是在戲耍兩人。
哪怕伊雪稠臉色恨恨,卻依舊是在被壓着打。
反倒是付吟霜那邊,此時身上已然帶傷。
季子裳雖心儀於她,可在此時,大是大非上,竟是沒有絲毫留手。
當然,他並非是什麼齷齪下流之輩,面對一個女子,就算下狠手,也不會趁人之危。
付吟霜左肩有些耷拉,卻是方纔被一掌打中,此時根本使不上多少力氣。
可她劍法仍是絲毫不亂,甚至更多了些決然之意。
她的落敗會很快,至於要多久,則要看季子裳。
……
將場間一切收入眼底,只不過是在一個眨眼之間。
等他再睜眼的時候,本是勢不可擋的謝雲舟心中陡然咯噔一下,竟覺前所未有的心悸。
玉書的手很白,手指修長,指甲晶瑩,此時卻是屈指,朝前一彈。
謝雲舟只覺一瞬鋒芒刺目,更有強烈的胸悶驀然出現。
他的攻勢未歇,卻出現了一道口子。
一道,被劍氣斬開的口子。
謝雲舟半空翻轉,臉色凝重無比,雙拳卻好似無意義般地四下打出。
盜帥瞳孔一縮,登時後退。
一股無形的氣浪掀動,四下交手之人無不心驚,停手看來。
拳風如虎嘯龍吟,幾有崩天裂地之勢,可那道劍氣卻絲毫不見奇詭,與之前玉書武功路數完全相悖。
它明明不顯,卻給人堂皇大氣,明明只有一道幾縷,卻洶涌難當。
除了正處其間的謝雲舟之外,其餘人只覺鋒芒在背,有些難受,但謝橈是大修行,此時一下變了臉色。
他怒吼一聲,一拳捶開眼前嶺西三鬼的攻勢,便要朝那邊掠去。
可這嶺西三鬼最擅纏鬥,白袍如幽靈,馬上便將其攔下。
謝雲舟咬牙,只是這幾個剎那之間,誰也不知道他在半空到底打出了多少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