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寒自然也能想清楚這點。
葉常青把玩着袖口的繩頭,隨口道:“從傍晚進城,聽得最多的就是這蘇澈,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竟讓桃花劍閣如此下功夫,恐怕整個梁州都動起來了。”
他當然是聽說了蘇澈殺了桃花劍閣弟子的事,不過私下裡當然不會以爲只是這個,就讓桃花劍閣這麼大動干戈。
弟子被殺固然是大事,卻也不會這般興師動衆,畢竟,做爲持劍八派的追殺令不是那麼好下的,門派既要站在門中弟子的立場上考量,也要站在門派的利益上去斟酌。
此番動作,的確是大了些。大到,讓人懷疑其中是不是還有什麼內情。
尤其是對葉常青這同等出身的人來說,會不會是桃花劍閣因此有什麼舉動,想以此來遮掩異常?
江令寒道:“若真是桃花劍閣動作,如今你我也不好做什麼,只能來等。”
蘇澈點頭,如他所想,如果湯天賜這事不是他自己斷掌隱遁,便是桃花劍閣動的手。那麼,無論是哪種可能,他和盜帥都是沒辦法運轉的,因爲一旦暴露,那就是自投羅網。
甚至,對面這兩人就會立馬變成敵人。
“兩位來說說蘇澈的事吧。”葉常青得了自家師兄眼色,當即道:“一直聽說,也不甚瞭解呢。”
“你們不是來找他的麼,怎麼,關於他的事一點也不知道?”盜帥接過話去,一屁股坐在火堆旁,問道。
葉常青看他一眼,道:“也不是全然不知,不過肯定不如兩位知道的詳細。”
他說道:“我跟師兄久居雲夢澤,離上次下山已有三年,莫說是這梁州城或是蘇澈,就是江湖事都知之甚少。還請兩位不吝賜教。”
盜帥沒說話,而是看向蘇澈。
這兩人是不是試探還待兩說,只是話多了就容易露出破綻,更何況蘇澈本人就在這,讓他自己說自己,怎麼想都怎麼古怪。
稍有不慎,就會暴露自身。
“我說這位兄臺,這天也黑,你就不用了一直帶着斗笠了吧?”葉常青看着蘇澈,隨口道,“莫非是有什麼不方便之處?”
蘇澈一直帶着斗笠,雖不完全遮面,卻在低頭時總是容貌不顯。
別人看他下巴總覺年輕,可對他相貌卻看不清晰。
此時,葉常青此言或是隨意,沒有其他意思,也可能是有所懷疑。
畢竟,身爲觀潮閣的弟子,就算很少下山,也絕不是不諳世事之人,如何會輕易相信他們兩個陌生人?
還是在這數千裡之遙而陌生的梁州城裡?
更逞論是合作聯手。
盜帥有心說兩句,蘇澈卻直接將斗笠摘了。
“沒有什麼不方便的。”蘇澈擡眼,看向對面兩人,道:“就是人平平無奇,未免自慚形穢。”
江令寒看他一眼,目光移開,看向火堆,暖黃的火光映在臉上。
的確是很年輕的一張臉,他想着,而能讓自己感覺到若有若無的危險,說明對方武功不弱。或者說,他瞥了蘇澈手中的沉影劍一眼,是那把劍。
此人絕非等閒之人,江令寒心中篤定,可其他門派中,並未聽說有這麼一個人,無論是年紀還是相貌,皆對不上。
江湖草莽之中,果真多英豪。他心想。
葉常青則是愣了愣,然後道:“你倒是年輕。”
蘇澈輕笑,“許是少風餐露宿,看着年輕。”
盜帥暗鬆口氣,心想絕不能讓兩人看到關於蘇澈的畫像,否則那就真難收場了。
“所以,咱們就在這等?”他岔開話題。
葉常青也在一旁坐下,將劍一抱,隨口道:“不然呢,這梁州城也不小,誰知道湯天賜被拐到哪兒了。”
“兩位有何打算?”江令寒問道。
“怎麼,你們不會想跟着我倆吧?”盜帥笑着問道。
然後,他看見對面那人臉上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我倆打算去喝花酒。”盜帥見此,眼都不帶眨的,張口就來。
蘇澈白眼暗翻,不過也知道這是對方急智而出的法子。
自己兩人現在的身份是江湖中的混不吝,不入流的人物,而眼前這兩位可是正宗的名門真傳,更是觀潮閣這種‘世外’大派。莫說江湖同道知道該派真傳去青樓會如何想,那些江湖風媒會如何編排,就算他倆真想去,他們這身行頭也不允許。
鐵劍藍衣,這是如天山劍派白衣勝雪一樣明顯的標識,太過顯眼。
“喝花酒?是青樓嗎?”豈料葉常青雙眼一亮,竟有些躍躍欲試,“早就聽門中師兄說天下最好喝的酒和天下最好聽的曲兒都在青樓,一直未嘗得見,頗感神秘,兩位果真知道這青樓所在?”
盜帥張了張嘴,覺得有些荒唐,這小子莫不是在耍自己?
蘇澈則是看向江令寒,發現後者只是看着火堆,並沒有開口的意思。
“你真想去?”盜帥眸光一沉,看着對面的葉常青。
“你若去,我便去。”葉常青身子微微前探,眼中好奇多過堅定。
難道這小子真是愣頭青,不知青樓是什麼?盜帥皺眉,可不該啊,沒聽說觀潮閣放出的弟子裡有傻子。
更何況,邊上那個臉色跟面板似的傢伙,看着也不蠢,挺精明的樣子。
這兩人,在打什麼名堂?
盜帥有些拿不準了。
“我倆想去雲家拜訪。”蘇澈說道。
盜帥聞言,不由一愣,眼神微微變化。
“雲家?”葉常青聽後,目露思索,“六合世家中沒有在梁州的,也沒有云家,難不成是這梁州城的大家族?”
江令寒同樣看過來。
江令寒把手裡枯枝丟進火堆裡,拍了拍手,道:“那就依兩位所言,咱們一同去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