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寒氣撲面而來,劍身上肉眼可見地凝上了一層細密的白霜,且霜氣如實質,沿着劍身開始往手上蔓延。
蘇澈垂眼看着,白霜似毒,不懼外放劍氣。
“凶煞?”他輕語。
這股氣息令人望之不適,而寒氣撲面時更有一種令人臉皮微麻之感。
元歌雙眼眯了下,“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蘇澈輕笑,真炁已動,手上有看不見的劍氣自劍柄涌向劍身,那蜿蜒而來的霜氣彷彿遇暖陽,以一種更快的速度消散。
如煙似霧的氣息在兩人之間逸散而出,如同溫度過高而引發的蒸汽。
元歌只感覺本是麻木的雙手上傳來陣陣刺痛,而這種痛感正在逐漸加劇,像是被無數螞蟻啃噬,又像是被人拿着針在扎着。
這是對方的劍氣,鋒銳之間,自己修行多年的煞氣竟是不能阻擋。
“他所學的,究竟是什麼劍法?”元歌心中愈加驚訝。
《九幽冥煞》是自桃花劍閣開山祖師遇後山凶煞之後,所創立的一門以煞養身、以身飼煞的絕頂功法,行屬最陰,世上恐怕除了天山劍派的《冰心訣》外,再難有寒意能出其右者。
最恐怖的,是這門功法少有人知,便是江湖之上,都極少有關於其的傳聞。
所以,基本不存在針對的至陽功法出現,更何況是在一個用劍之人的身上。
可爲什麼,對方的劍氣竟能消融自己的煞氣?
元歌想不通,但他也知道,自己只能撒手,如果在這般繼續以真炁相抗下去,最後吃虧落敗的只能是自己。
一念即此,他雙掌之上霜氣轟然,似是興雲吐霧般涌出,強烈的寒氣在此間籠罩。而其內寒意,若是不主修深厚內功之人感之,怕是要直接凍壞筋肉不可。
蘇澈同樣不敢硬接,他知道對方這是想抽身換招,可只是這爆發的寒氣便足以讓人沉重以對。
劍身上的力道一瞬鬆開,他藉此抽劍提劍,劍氣如風,以身爲漩,撲面而來的寒氣倒卷而回。
一旁,相離不遠的守夜人臉色一變,腳下輕功運起,霎時後退。
蔥鬱的林葉彷彿落了一層霜凍,綠葉結晶,而原本鮮豔的桃花更是凋零過半,在這一場因劍而起的風暴裡,隨着刺骨的冰寒而粉碎。
豔紅的花瓣如屑,元歌站立其間,嘀嗒,他的右手有一滴血落下。
血線順着掌紋慢慢凝聚,最後不堪重負,滴落在飛揚的桃花瓣上。
元歌眼眸沉着,看着對面那人。
蘇澈垂手,手中沉影劍微斜,只是手腕略抖,顯然在方纔最後那真炁對撞中也並不輕鬆。
“你明明是修內功,爲何會不懼我這冥煞真炁?”元歌問道。
練劍者自然是有內功心法,相輔成劍法修行,所以對方纔能斬出劍氣,在與自己的真炁碰撞中不落下風。
可若是如此,在方纔的交手裡,對方沒有外功相御,僅憑這副看着並不強健的身骨,根本不可能做到無懼場間寒意。
這股寒氣雖不至於將人如蟲般凍死,卻也總會因此受到影響,比如手腳僵直等反應,可對面那人看不出受此影響。
便是此時手腕微抖,也不過是真炁相抗時兩相所受輕傷。
所以,他纔會如此問,因爲他隱有猜測,卻下意識不敢去想。
蘇澈道:“你不是已經猜到了麼?”
元歌輕吸口氣,不由得感慨,究竟是天賦卓絕而想做常人之不能,還是太過狂妄而選了這麼一條最難的路。
內外同修,還要共破三境。
無鑄、混元,哪一境界都不是那麼好突破的,除卻天賦和根基之外,還要有那麼一份機緣。
便如自己,十八歲破甲八九,二十四歲半步混元,可到如今,十年過去了,自己依舊還未入三境,就是因爲機緣遲遲未到。
而喬芷薇如今不過二十一歲,便已經有望破鏡了,這就是因爲她機緣深厚。
現在想想,喬芷薇的破鏡希望,似乎就是眼前這人。
wWW ◆тTk Λn ◆¢○
再多想一點,她修劍,而眼前之人又懷神秘劍法,如此絕學,才該是破鏡關鍵所在吧。
只可惜自己不是用劍的,元歌腦海裡忽然冒出這麼個念頭,然後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
千百個念頭也不過是一閃而過,蘇澈在能抓穩長劍的時候便已然出手。
劍步在短距之內的騰轉挪移爲身法最強,這並非浪得虛名,元歌甚至還未反應過來,眼前之人便一劍刺來。
“劍步!”元歌心中一驚,慌忙躲避。
此前對方並未施展此招,雖劍法奇異,卻看不出跟腳,可現在,劍步是天山劍派的不傳之秘,江湖之上除卻該門派弟子外,從無有他人習得。
更別說,眼前這將劍步施展圓潤無一的,還是個男子。
天山劍派什麼時候也收男弟子了?
元歌側身,沉影劍自身前而過,挑破一縷衣衫。
轉而,長劍變刺爲削,橫切而來。
元歌折腰,暗沉的劍身自鼻尖而過,其上鋒寒讓他一瞬汗毛倒豎,雙目更是有種難耐的刺痛感,彷彿冰水滴落眼底。
蘇澈並未收劍,而是直接彈出一指,離體劍氣從無聲而呼嘯,漸如雪崩。
元歌只覺得對方出招變招老辣無比,好似殺敵千萬、臨陣多年那般遊刃有餘,莫說不見絲毫慌亂,便是一點破綻也不露,反而節節逼上,讓人連喘口氣的空歇都抓不到。
天山劍派就素以劍法凌厲,出招不留空歇著稱,難不成這人真是此派中人?
元歌有些拿不準,現在他只能以掌相抗,兩人之間寒氣四溢。
如他所想,便是硬捱過對方這一陣急攻,等對方攻勢暫緩,抓住那真炁不濟的空擋來一舉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