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找到蘇澈,可此事並沒有因此結束。
宋士淵已經對萬逍產生了懷疑,不過只是一丁點的不對勁,還不足以讓他下工夫,對這個普通的後山弟子重視起來,比如嚴加審訊。
那樣的話,的確容易讓人詬病。
元歌同意讓人搜山。
“後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密林山谷不少,能藏人的地方也很多。只不過我希望師叔明白,哪裡都能搜,但有一個地方是不能去的。”
元歌臉帶肅然,認真道:“便是靠近,都不可以。”
宋士淵聞言,緩緩點頭。
他當然知道對方所說的是什麼地方,雖然心中有些不忿,可對方所說乃是事實。後山的凶煞之地,是整個門派絕對的禁忌所在,未得允許,除了掌門之外旁人皆不可入。
“老夫明白。”宋士淵應下,然後道:“不若讓這些後山弟子一起?”
元歌淡淡一笑,而後招手喚過那守夜人吩咐幾句,最後看了那站在門口的萬逍一眼後,便轉身走了。
那守夜人自是跟此地的數十巡守弟子吩咐,無非是聽從宋長老的指揮云云,然後衝宋士淵行了一禮,連忙去追元歌了。
宋士淵看了眼元歌離去的背影,然後朝衆人道:“搜山抓人,莫要驚擾其他。”
衆人領命,分組而行。
宋士淵負手,並未離去。
萬逍本來見這些人終於走了,剛待鬆口氣,便一下看到仍在原地未離的宋士淵,登時愣了愣。
“宋長老還有事吩咐?”他問道。
“老夫久不出門走動,倒還未知這後山景色竟如此怡人。”宋士淵看着遠處,半山桃花半山紅,他神情淡淡,卻有種看透滄桑,縹緲出塵之意。
萬逍卻覺得很不自在。
他當然不會真相信這老傢伙是在看風景,處在風景之間,哪有於高閣頂處眺望,將一切盡收眼底來的暢快人心?
不過是裝腔作勢,故作姿態罷了。
萬逍暗自撇嘴,可這話也就心裡想想,自是不敢說出來的。
他只能恭維幾句,“長老說的是,長老平時日理萬機,爲門中事務煩憂,沒有空閒來看。”
“是麼。”宋士淵道:“老夫的確很忙,身邊也剛好還差個伶俐勤快的人。”
萬逍一愣。
“你願意擔這個差事嗎?”宋士淵回頭,問道。
萬逍一時摸不準對方到底什麼打算,不過也知道對方肯定沒憋什麼好屁。
他撓撓頭,道:“蒙長老看重,只是弟子入門十多年還是武功平平,也不如那些剛進門的師弟,恐怕要讓長老失望了。”
“武功不高不要緊,只是當個差遣,能聽話會做事便夠了。”宋士淵道。
萬逍自然不會信他所言,只是支支吾吾,雖未明言,卻也是拒絕的意思。
“怎麼,不願意?”宋士淵問道。
“弟子在後山野慣了,怕去了前門,手腳不麻利,再有個差池,壞了長老吩咐的事就是罪過了。”萬逍說道。
“你們後山野慣了倒是真的,放養的久了,就忘記了規矩。”宋士淵看着他,說道:“老夫看你在後山,似乎過的並不如意。”
萬逍嚅了嚅嘴,沒說話。
“你見過那個人,跟他說過話,老夫聽說他很年輕?”宋士淵問道。
萬逍點點頭,“不足二十。”
“真是年輕啊。”宋士淵感慨一聲,道:“他持三把劍?”
“是。”萬逍點頭。
他沒說蘇澈只是帶了一把劍,在對方包裹那屍體的時候,他曾看過一角,那被蘇澈背在身後,用綢布裹了的,似乎並非是劍器。
“他的武功怎麼樣?”
“比弟子要強太多,弟子根本看不清他出手。”
“他從宗門裡脫身,並未殺人,可他急於下山,你覺得是爲什麼?”
“弟子聽聞,昨夜宗門藏書閣裡遭了賊,想來便是此人所爲。宗門一夜搜尋,戒備森嚴,怕是他好不容易纔鬧出了亂子,想要趁亂下山。”
“那,那具屍體是怎麼回事?”
“這,可能是在外的接應...”
“那爲何會死在後山?”
“這...”
萬逍額頭隱隱見汗,對方問,他便答,可明明是在說自己都知道也早就想好該如何回答的問題,卻是讓他越來越緊張。
這並非是有關自己的問詢,只是對於此事的見解罷了,但萬逍卻能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壓力。
“他真的走了麼?”宋士淵看過來,眸光微深。
萬逍暗暗咬牙,點頭,“問過弟子之後,他便走了。”
宋士淵淡淡一笑,“那他應該還沒出後山。”
萬逍附和一笑,有些僵硬。
宋士淵沒再說話,轉身走了。
看着他不緊不慢的背影遠離,消失在視野之中,萬逍終於鬆了口氣。
他靠在一旁樹上,擡袖擦了擦額頭的汗,只覺得現在想要喝水。
……
而在另一邊。
“那萬逍的木屋裡雖然沒有人,卻有屍氣。”
元歌負手而行,一旁,守夜人緊緊相隨,此時開口。
“屍氣?”元歌皺眉。
所謂屍氣,不過是死人身上的一股味道罷了,很淡,幾不可聞。可對於他們後山的守夜人來講,常年與屍骨打交道,對氣味當然敏感。
更何況,他們養凶煞自也需要以藥調和,更是加深了他們對氣味的感知。
那人是昨夜死的,夜裡有雨,屍體自然受潮,又被埋在坑裡,清早發現挖出之後暴曬,味道自然就散出來了。
“你的意思是,那人在萬逍住處逗留許久,或者...”元歌目光微閃,腳步便停下了。
味道本就易散,若還能感知,除了停留許久外,便是剛離去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