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回想

“倒是我多嘴了。”洛青說道。

蘇澈搖頭,“你我現在前途未卜,自要彼此扶持,您是前輩,思忖之處正是我欠缺考量的。”

洛青一笑,道:“我只是覺得這位喬姑娘心思很重,有些刻意親近的意思。如你之前與我所說關於她的三兩事,我可不覺得她該是這般熱情之人。”

喬芷薇此女一身媚態渾然天成,一顰一笑間皆是媚意,若非他修無情道多年,不近女色,自也少不了會有失態之處。

而身邊這人正是血氣方剛,最容易被美色所誤的年紀,他擔心對方會着了喬芷薇的道兒。

“我若說面冷心熱,你可能會覺得我是爲她開脫。”蘇澈道:“不管怎樣,若她別有心思,終會有露出狐狸尾巴的那一天。若她純粹心善,咱們也無失禮之處,記得恩情,過些時日告辭便是。”

“你能這麼想,我很欣慰。”洛青道。

蘇澈無聲一笑,人總是要成長的,而這次楚家之行,他也算是見爲利益時的人心險惡。

雖說如今自己和洛青兩人沒什麼好值得他人圖謀的,但好歹還有這條有事要做的性命,自是要爲之不受傷害而小心。

此後過了一個多月,喬芷薇隔三差五便來與蘇澈說會兒話。

或是說如今北燕與後周定下協約;或是說不少地方還有打着樑國官軍旗號的殘部,在與北燕及後周糾纏,其中甚至還有一支舉的是平北軍的旗號;或是說樑廢帝方景然和萬貴妃依舊下落不明,而原本樑皇宮內的妃嬪盡皆被賞賜給了破城的將士。

但無論如今民間如何傳聞,始終都沒有關於方景然所在的消息,就如同他已經人間蒸發一樣。

現在天下已然兩分,而燕國勢大,後周底蘊深厚,彼此締下互不侵犯的協約,以原樑國那條運河爲界限割據相望。

至於有死忠樑國的士族或是門派等,盡皆被兩國剷除剿滅,而事實的真相如何,又有誰知道呢?

除此之外,暗地裡也還有不少人在找那樑都陷落之戰時失蹤的兩人,平北將軍蘇定遠和屠夫燕康。

雖然來自北燕的消息是兩人同歸於盡,且給出了蘇定遠手中神兵盤龍槍的殘片爲證據,但彼時燕軍之中自有後周的探子,對於真實情況自是有所瞭解的。

因此,蘇定遠和燕康生死不明,或爲高人所救、或是兩人武道通玄,打破天地屏障而挪移出了戰場的傳聞,便在江湖上流傳開來。

導致無數人對其兩人所修行的功法熱忱好奇,對修行之事上心,更有不少人去拜訪那些大派名宿,求教這武道之巔一說,求證此兩人真實修爲若何。

而在民間,此一事更有無數說法,甚至還衍生出了不少說書故事和戲文唱曲。

只不過,因燕康屠夫之名實在殘暴,其在故事裡的角色自然非兇即惡,反倒蘇定遠,成了捨身護持樑國的戰神。

蘇澈身在桃花劍閣,對外界消息自是閉塞,只不過他這段時日也認識了幾個派中子弟,從他們的嘴裡也聽了不少關於江湖的事情。

再加上喬芷薇帶來的消息,他也算不上是與世隔絕。

此時,洛青在院中煮茶,蘇澈坐在桌旁閉目靜修樁功,一旁,還有個面向稚嫩,身穿桃花劍閣派中服飾的少年人。

他看着呼吸平緩的蘇澈,眨巴了眨巴眼睛,雖然看不出什麼門道兒,不過潛意識裡覺得眼前這人閉目養神,倒比門中那些長老看着還要唬人。

用習武一途的話來說,那就是更顯高深,有一股讓人信服安神的氣質。

“你今日來的倒早。”蘇澈睜眼,看着眼前少年,說道。

這時,洛青也已煮好茶,給兩人沏上。

“多謝。”這少年連聲道。

洛青見此,點了點頭。

這少年名喚白小魚,是春時拜進山門的,如今只學了些賜下的入門劍法,只能算是尋常弟子。

只不過這人給洛青的感覺與其他桃花劍閣的弟子不一樣,他身上沒有那股讓人隱隱反感的氣息。

不是說多純良,只是相較來說,懂分寸,不惹人討厭,也沒什麼戾氣。

這或許與還未修行門中內功和養煞有關係,洛青心裡想着。

白小魚的住處離這邊不遠,一次煎藥的時候沒注意火候,煙燻而出,被洛青指點了幾句,在知道他們兩人是喬芷薇的朋友,暫住此地之後,便不時過來,向洛青討教些功夫。

當然,他還是比較隱晦的,畢竟武功不可輕傳,白小魚只是將自己平時習武練功時遇到的疑惑說出來罷了。

洛青偶爾會點撥幾句,他雖不會劍法,可桃花劍閣這入門劍法實在算不上高明,以他的境界修爲,指點白小魚這還沒入門的小子足夠了。

而蘇澈,則從來是靜靜聽着,不是旁徵博引這入門劍法,而只是覺得這種氛圍很好。

很像早些時候,周子衿指點自己,而父親則校正她的劍法。

父親也不會劍法,可他就是懂那麼多。

蘇澈想着,不由失神。

“蘇師兄怎麼不喝茶?”一旁,白小魚問道。

蘇澈回神,笑笑,“這第一泡的茶要倒掉纔是。”

洛青看他一眼,沒說話。

……

喬芷薇來的時候,正好白小魚在滔滔不絕地講着,說的自然是道聽途說來的關於門中一些長老或者師兄的好笑之事,只不過畢竟不知道真假,聽之便能察出添油加醋之意。

“我跟你們說啊,喬師姐看着有些冷,其實人還不錯,有不少師兄芳心暗許呢。”白小魚道。

蘇澈搖頭,芳心暗許,這是什麼形容。

“只不過喬師姐好像不喜男子,沒聽說過她對哪位師兄青睞。”白小魚朝蘇澈挑挑眉,“蘇師兄倒是第一個被喬師姐領進來的客人。”

“這些你都從哪聽來的?”喬芷薇走近,輕聲細語,卻早在進院便先給蘇澈打了個眼神。

蘇澈會意,笑着看她走到白小魚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