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並非偷偷離家出走的。
從一開始她便說謊了。
事實上她是徵得母親的同意才離開了精靈之森。
但有一點她沒有說謊。
她離開精靈之森確實是爲了尋找自己的父親,只是理由卻非什麼思父心切,而是她迫切需要尋回父親返回部族主持大局。
因爲。
她的母親在十年前突然患上了一個奇怪的病症。
自從得了這個奇怪病症後,她的母親都變得愈來愈健忘,往往上一秒說過的事情,下一秒便忘得一乾二淨,尤其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伊芙琳母親的健忘問題都愈發嚴重,以至於都影響到了她主持部族的事務。
伊芙琳的母親不過三百餘歲。
按照精靈的壽命而言,她母親的歲數都正處於黃金年齡的階段。
何況她母親還具備着大地騎士與大魔導師的實力,到了這個等級的職業者基本上都已經百病不侵,甚至連大多數的劇毒都無法造成威脅。
在伊芙琳的記憶裡。
母親的身體一直都非常健康。
可爲何會突然便患上了奇怪的健忘病症?
要知道母親的祖輩都從未患上過類似的病症。
爲此。
母親曾親自前往精靈神殿拜訪了大祭司,目的便是爲了解決健忘病症的問題。
熟料大祭司在檢查過母親情況後卻表示連自己都束手無策,無非是大祭司通過種種檢查都沒有發現母親身上有任何異常的地方。
要知道伊芙琳的母親乃是一個部族的族長,族長出問題了勢必會引起部族的震盪與不安。
而伊芙琳母親的健忘病症是瞞不過人的。
以至於族中的事務最後都漸漸交給了族內長老們主持處理。
問題在於這並非長久之計。
所謂蛇無頭而不行,鳥無翅而不飛。
一個部族沒有族長是不行的。
雖然伊芙琳乃是族長的女兒,天然擁有族長的繼承權。
奈何伊芙琳年紀尚幼,根本無法服衆,何況族內的長老們在母親出事後都開始貌合神離,有的長老堅定站在了伊芙琳這邊,但有的長老卻持反對意見,認爲現階段的伊芙琳完全沒有能力勝任族長的位置。
對於長老們的爭執。
伊芙琳如何看不出來,持反對意見的長老分明是想自己坐上族長的位置。
偏偏在這個過程裡伊芙琳的母親由始至終都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
心生不忿的伊芙琳曾在母親清醒的時候談到過這個問題。
但母親卻微笑表示。
這在部族裡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一旦部族的族長不再具備領導族人的能力與威信,那麼族內自然會出現想要取而代之的人,這裡面雖然有個人的私心作祟,但歸根結底,想要取代的人都是爲了領導族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或許是由於壽命悠長天性向往自由的關係,這讓精靈對權力的追求與慾望都遠遠不如人類以及其他種族。
儘管伊芙琳沒有太過看重族長的位置。
可心裡上總歸有一點不甘心。
這時候。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她的父親。
既然她沒有能力與威信繼承族長的位置。
可她的父親呢?
所以她立刻便生出了離開精靈之森尋回父親的心思。
再者。
她還能借此機會尋找是否有解決母親健忘病症的辦法。
畢竟神賜大陸如此之大,想必會有見多識廣的人知道母親的病症來由。
當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母親後,母親沒有猶豫便答應了下來。
或許是母親也太久沒有見過父親,深怕未來自己的健忘病症加劇,最後連自己的丈夫都忘記了。
徵得母親的同意後。
伊芙琳便踏上了自己尋父之旅。
奈何她在神賜大陸兜兜轉轉了七八年都毫無所獲,哪怕她有血脈感應的術法都無濟於事。
直至母親通過信鷹緊急傳訊自己,告知她儘快趕回精靈之森後,伊芙琳才放棄了繼續尋找父親連忙返回精靈之森。
經過不知多少個日夜的奔波。
她終於抵達了距離精靈之森最近的埃隆王國。
原本身心疲憊的伊芙琳打算在埃隆王國休整上一天,待養好精神後直接一口氣返回部族的時候。
結果好巧不巧的碰上了夏凡。
面對這個來歷神秘的強者,伊芙琳絲毫沒有反抗之力便讓對方給生擒活捉。
從那一刻開始。
她的心情都變得和過山車一樣。
原以爲落到夏凡手裡後會落得悲慘的下場。
畢竟這些年走南闖北見識多廣的伊芙琳又不是傻白甜。
對於人性與社會的黑暗可謂是深有體會與感觸。
若非她實力不凡,又極其善於僞裝掩飾保護自己。
恐怕早都讓人吃得渣都不剩了。
至今死在她手裡的邪惡之徒少說都有三五百。
偏偏她在即將回到精靈之森的時候卻意外栽了。
而且栽得非常徹底。
因爲她這次面對的敵人太強大了。
然而命運女神像是和自己開了一個玩笑。
對方非但沒有傷害自己,最後甚至還答應幫助自己。
雖然他的幫助是有條件的。
可這個條件在伊芙琳看來根本不值一提。
她想過對方答應幫助自己的背後是否隱藏着什麼陰謀。
問題在於。
對方有必要嗎?
無論怎麼看。
伊芙琳都覺得這像是一個神明在遊戲人間。
雖然神明們無法在神賜大陸上降臨真身,可是神明們卻能在信徒身上降臨自己的化身。
儘管化身的力量無法媲美真身,並且有着時間上的限制,但這也足以在神賜大陸到處橫行。
要知道類似的事情在神賜大陸裡的歷史裡可是有過諸多記載的。
所以。
當夏凡表示未來有點事情無法再照顧那羣半獸人孩子的時候。
伊芙琳便立刻想到對方興許是化身的降臨時間還要到了。
夏凡可沒有功夫理會伊芙琳的胡思亂想。
在順利解決莉娜她們未來的安排後,他都不由感到渾身輕鬆與自在。
誰讓他未來遲早都要離開這個世界。
但離開之前。
他不可能對這羣可愛的獸耳娘小蘿莉們不管不問。
好歹他每隻獸耳娘小蘿莉的耳朵與尾巴都摸了,他總要負責任的吧?
話說回來。
他好像也摸了伊芙琳的耳朵。
唔。
想必她不會在意吧?畢竟自己又不是睡了對方。
想來想去。
到時候乾脆順便將伊芙琳母親的病症給解決當作補償好了。
“……閣下,您打算什麼時候前往精靈之森?”
儘管剛纔夏凡變成自己父親的模樣調戲了自己。
但伊芙琳顯然沒有放在心上,心思都暫時集中在離開的問題上。
“再過些天吧,等這些孩子調養休息好了我們便出發。”
夏凡悠哉翹着雙腿道。
“……好。”
伊芙琳沉默片刻道。
她確實想要儘快返回,奈何在夏凡面前她卻沒有一點話語權。
認真計較的話。
現在的自己還是對方的俘虜呢。
與此同時。
一個身材魁梧臉容冷峻的年輕人大步流星地走入了一間神殿。
神殿值守的騎士在見到他的時候都毫無反應,任由他快步穿行在神殿之內。
片刻。
年輕人來到了一間明亮的偏殿裡。
而偏殿中的長桌都坐滿了人。
當年輕人走入殿中的時候,彼此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但衆人只是朝他點了點頭,旋即便不再理會年輕人。
年輕人似不在意地來到最尾端的椅子。
剛一坐下。
長桌主位上身穿着白色教袍的一個老人目光平靜地掃視了眼在場的所有人,聲音沉厚地開口道。
“既然人都來齊了,接下來會議便開始吧。”
“行兇者有眉目了。”
話音剛落。
主位左手邊一位身穿黑色教袍的中年男子語氣漠然道。
“對方是什麼人?”
主位右手邊一位身穿銀色鎧甲頭戴覆面盔的高大男子沉聲道。
“對方來自極北之地。”
身穿黑色教袍的中年男子道。
“極北之地?”
聞聽此言。
在場衆人都紛紛小聲交頭接耳起來。
“諸位是否還記得五百年前源自極北之地的神秘大爆炸?”
中年男子停頓了一下才緩緩說道。
“當然,吾記得當年便曾隨導師前往極北之地探查過,可惜結果卻一無所獲。”
長桌處一個身穿紅色長袍留着光頭的男子臉容陰冷道。
“當初衆神不是下過神諭,言明這場神秘的大爆炸源自於一顆天外隕石嗎?”
一個身穿淡金色教袍的中年男子語氣平靜道。
“然而在一個半月前,極北之地的爆炸中心,即如今的地窟內出現了一個神秘的人。”
身穿黑色教袍的中年男子沒有理會他們繼續自顧自說道。
“這個神秘人曾施展過空間移動的術法,甚至是抹除了所有見過自己人的記憶。”
“你是如何知道這件事情的?”
有人突然發問。
“神諭。”
主位上一直沉默不語的老者突然開口道。
“來自大地母神與黑夜女神的神諭。”
“什麼?!”
話一出口。
頓時引得在場衆人譁然。
要知道神明們可不是隨便會降下神諭的。
一旦神明降臨神諭,意味着事情都會變得非同小可。
“神諭告知我們,這個神秘人離開極北之地後曾經洛克斯王國一帶停留過短暫的時間,隨後對方便一路南下,疑似前往了精靈之森。”
身穿黑色教袍的中年男子等到衆人安靜下來後才緩緩說道。
“難道神諭已經告知這個神秘人便是行兇者嗎?”
有人急不可耐道。
“沒有。”
中年男子面無表情地搖頭道。
“神諭只是指明瞭對方的行蹤下落,同時要求我們務必在第一時間找到他。”
“嗯?”
在場大部分人都爲之一怔。
這是什麼意思?
“但根據我們的推測,行兇者大概率便是神諭所指的神秘人。”
中年男子淡漠道。
“……那我們要如何找到這個人?”
沉默片刻。
有人開口道。
“女神已經賜予了我追蹤對方的神力。”
中年男子道。
“這次召集各位前來便是爲了追蹤一事。”
坐在長桌末尾端的年輕人在整個會議的過程裡都沒有吭聲。
直至會議解散。
他在離開神殿後便獨自一人前往了一間地處偏僻的小酒館裡。
“遇到了什麼事情嗎?”
冷清的酒館內。
年輕人是酒館內唯一的客人。
他坐在吧檯前,擡手便隨意打了個響指。
片刻。
一個虎背熊腰臉上紋着詭異刺青的高大男子出現在年輕人面前,他從吧檯下拿了個木杯放在年輕人面前,隨後從身後的酒櫃裡挑了瓶酒便拔開木塞倒滿了桌上的木杯。
“記得我之前的任務嗎?”
年輕人拿起木杯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平靜道。
“記得。”
高大男子面無表情道。
“出了意外……”
說着。
年輕人便將會議的事情簡明扼要地說了出來。
“神諭嗎?”
高大男子聽後卻喃喃自語了起來。
“你說,這個神秘人到底是什麼人?居然能讓大地母神與黑夜女神都爲之降下神諭?”
年輕人摩挲着木杯的邊沿道。
“……主上曾說過,五百年前衆神說謊了,極北之地的那場大爆炸並非來自天外隕石的撞擊。”
高大男子沉吟片刻道。
“你的意思是……當年那場大爆炸另有原因?又或者說……”
年輕人頓時若有所思道。
“又或者當年那場大爆炸便是神諭中的神秘人造成的。”
高大男子漠然道。
“……我需要請示一下主上。”
年輕人沉思良久道。
“明天這個時間你再過來吧。”
高大男子點點頭道。
“好!”
年輕人一口飲盡杯中的酒水,起身便毫不猶豫地朝着門外走去。
調查。
即將結束。
對此遠在南方埃隆王國的夏凡卻一無所知。
此時此刻。
他正開心和獸耳娘小蘿莉們玩着舉高高的遊戲。
畢竟他陪伴這些可愛孩子們的時間都會愈來愈少了。
趁着他還在她們身邊。
他只想帶給她們更多的快樂。
不遠處。
伊芙琳看似冷眼旁觀着夏凡與獸耳娘蘿莉們的玩鬧,可是心情卻無比的複雜。
這個男人真是讓人難以看透。
“姐姐。”
這時候。
伊芙琳忽然撇過頭。
然後便看見一個瞪着圓溜溜大眼睛的半獸人孩子輕輕拽了拽自己的衣袖。
是她?
伊芙琳自然是認出了這個孩子。
因爲她便是之前向自己流露出敵意的那個孩子!
她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