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遠行。
總要挑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夏凡沒有言明自己會什麼時候離開山莊,所以他在離開的時候山莊裡的人都沒有覺察。
對於夏凡而言。
想要瞞過所有人悄然離開並非難事。
事實上最懵比的人莫過於桃子。
當她和夏凡如同往常一樣來到庭院的時候。
該休憩的休憩,該練功的練功。
結果夏凡突然起身朝她說了一句。
“桃子,我們一起去看個海吧。”
然後。
兩個人便踏上了前往看海的旅途。
海。
大海。
這是讓桃子感到非常陌生而又遙遠的一個詞彙。
因爲她只從書裡或者別人口裡聽說過大海,但她卻從未真正親眼見過。
如果她沒有碰到夏凡。
或許她這輩子都見不到大海,更不知道大海究竟是什麼樣子。
畢竟。
飛鳥王朝並非沿海國家。
倘若桃子想要看海的話,至少都要穿過兩個國度方能抵達東明洲的海岸線。
桃子只是一個普通人。
而絕大多數的普通人終生都未曾離開過飛鳥王朝的境內,甚至部分還從未踏出過自己的家鄉半步。
以往逛青樓的時候。
夏凡依稀聽過桃子無意間提到過大海。
既然決定了要出門逛逛,他乾脆便帶着桃子去看看大海了。
“掌櫃的,我們便這樣走了,彩菱她們不會擔心嗎?”
處於高速中無人駕駛的馬車車廂裡。
離開山莊不久。
堪堪回過神冷靜下來的桃子頓時忍不住擔憂道。
“放心吧,走之前我已經提前知會過彩菱她們了。”
躺靠在車廂裡的夏凡語氣憊懶道。
“那就好,那就好……”
桃子有些如釋重負道。
“不過,掌櫃的這次出門爲何不帶上彩菱她們一起呢?”
“若是彩菱她們走了,山莊誰來管啊?”
夏凡打着哈欠道。
“……原來如此。”
桃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從林霧山莊抵達海邊的話,按照這輛馬車的速度,不出意外的話,半個月左右我們便能順利看到大海了。”
夏凡漫不經意地岔開了話題。
“半個月……這麼遠嗎?”
桃子怔了怔。
“誰讓東明洲太大了,如果我有猴哥的本事就好了,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說不準一盞茶的功夫我們便到海邊了。”
夏凡一臉無精打采道。
“……掌櫃的在開玩笑吧,哪有人一個跟頭可以十萬八千里啊?”
桃子輕張着小嘴不可思議道。
“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
反正在車廂裡閒着無事。
夏凡乾脆給桃子講起了西遊記的故事。
西遊記的故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儘管有些劇情他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但這不妨礙他能講訴出完整的大概內容。
在車廂趕路的日子如同前世裡坐火車的臥鋪一樣。
不同的地方在於夏凡能隨時停車歇息,或是飽餐一頓,或是觀光風景,或是河邊垂釣,或是池潭洗浴等等。
沒必要一整天都窩在車廂裡趕路。
儘管這會大大延遲他們抵達海邊的時間,可這又如何呢?
畢竟夏凡出來的目的之一便是散心的。
去海邊是散心,在路上游玩同樣是散心。
一連數天下來。
桃子都漸漸放開了拘束,臉上露出的笑容都愈來愈多,一改之前在山莊裡生活的壓抑,宛如重新變回了在怡香院裡那個開朗直爽的桃子。
其實夏凡又何嘗不知。
這三年裡桃子過得並不快活。
每天除了吃飯修煉睡覺便再無其他事情,這樣的日子無疑是非常枯燥乏味的。
夏凡能忍受得了,無非是他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可桃子不同。
她的忍受完全是爲了夏凡而忍受。
夏凡什麼都沒有說。
無非是他想借此告訴桃子。
再炙熱的感情都會迴歸平淡,而你也並非是你想象中的那樣喜歡我。
結果。
夏凡錯估了桃子。
她對自己的感情仍舊是一如既往。
情債嗎?
有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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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凡都不禁會產生這方面的聯想。
正如西遊記裡的九九八十一難,最難過是美人關。
儘管夏凡可以違背本心娶了桃子。
但這卻是桃子真正想要的嗎?
不知不覺。
隨着時間的悄然流逝。
夏凡與桃子終於順利抵達了海邊。
望着碧波萬頃的茫茫大海,第一次親眼見到大海的桃子都處於深深地震撼之中。
夏凡見過大海。
甚至還跳過大海。
所以在看海的時候他的心情壓根毫無波瀾,但他的思緒卻飄蕩向了遠方。
因爲他想起了一個人。
周小魚。
猶記得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那會流落到天門南二十三島的夏凡常常會眺望着大海,而往往陪伴他看海的人便是周小魚。
如今時過境遷。
陪他看海的都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但周小魚現在又在哪裡?
與此同時。
林霧山莊。
早在夏凡與桃子離開不久,東彩菱等人便得知了這個消息。
按照夏凡的吩咐。
彼此誰都沒有透露夏凡的去向。
或許是夏凡在山莊裡存在感太低的緣故,以至於大多數雜役弟子都未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可有的人不同。
夏凡的失蹤在他們眼裡無異於一個信號。
比如。
裘顥等人懷疑夏凡是否“拋棄”了東彩菱。
如果是拋棄。
爲何他還要留下阿超與一個最近來的神秘女人在東彩菱身邊?
又或者說,他遇到了什麼重要的大事不得不離開?
同樣的消息落入無華宗的眼線耳目裡。
這是否意味着孟溪華刺殺成功?東彩菱秘而不宣便是爲了穩定山莊的局勢?
一時間。
林霧山莊可謂是暗潮涌動。
好在事先得到夏凡解釋的東彩菱並未自亂陣腳,至少在表面上她依然和以往一樣將山莊的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
實際上呢?
夏凡走後東彩菱便如同失去了主心骨一樣天天都在提心吊膽。
一方面她是真的擔心夏凡一去不回。
另一方面則是擔心無華宗的上門。
所謂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一晃半個月過去。
這天。
東彩菱正在處理山莊事務的時候。
山莊弟子忽然緊急前來彙報。
一個自稱是丁然的無華宗弟子前來拜見。
丁然?!
聞聽到這個名字。
東彩菱都不由得渾身一僵。
山莊弟子不知道丁然是誰,可東彩菱卻非常清楚。
這位可是無華宗當代最出色的年輕弟子。
最關鍵的是她曾經還在客棧與對方有過一面之緣!
後來夏凡的夥計制服丁然後便沒了下文,熟料三年後他竟然主動找上門來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抱着這樣的想法。
第一時間。
東彩菱便喚來了阿超與孟溪華與她前去親自接待丁然。
三年未見。
丁然風采依舊。
一襲素色道袍都掩蓋不住他那張英姿勃發的臉容。
“貧道丁然見過東莊主!”
硃紅色的大門前。
當東彩菱領着人出來後。
當即便見到了門外揹負着一柄長劍的丁然,只見他露出了一個莫名的笑容,朝着東彩菱便作揖問候道。
“原來是無華宗的高徒,敢問丁道友此番前來拜訪林霧山莊不知有何要事?”
“東莊主,貧道覺得這裡並非是一個說話的地方。”
丁然神色淡然道。
“是妾身失禮了,丁道友這邊請。”
東彩菱故作鎮定道。
不多時。
東彩菱便領着丁然來到了平日裡辦公的一間偏殿裡。
從入莊到入殿。
由始至終。
丁然的目光都徘徊在阿超與孟溪華的身上。
“丁道友,有什麼話在這裡盡說無妨吧。”
剛一落座。
東彩菱便直接開門見山,絲毫沒有與丁然拐彎抹角的意思。
“沒想到三年沒見,如今的東莊主讓貧道都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熟料丁然卻不緊不慢地說道。
“畢竟人都是會變的。”
東彩菱語氣淡漠道。
“但東莊主能有如今的變化都要拜青衣樓所賜,更準確的說是青衣樓的主人。”
丁然目光意味深長地看着東彩菱道。
“丁道友此番前來便是與妾身說這些的嗎?”
東彩菱輕蹙秀眉道。
“當然不是。”
丁然搖了搖頭平靜道。
“不知東莊主可知,如今青衣樓掌握的勢力已經大半都落入了我們無華宗的手裡。”
“嗯?”
東彩菱聞言瞬間神色微變。
因爲夏凡好像從未和她提起過這件事情。
“難道東莊主的夫君沒有告訴你嗎?”
丁然敏銳捕捉到了東彩菱臉上微妙的臉色變化。
“說了又如何,不說又如何?”
東彩菱聲音一沉道。
“東莊主,敢問這位姑娘是……”
丁然卻避而不答,故意將視線轉移到了侍立在東彩菱身邊面無表情的孟溪華。
“她是妾身的一位遠房表姐。”
東彩菱故作漫不經心道。
“遠房表姐?東道主的親戚可真是多啊。”
丁然重新將目光落在東彩菱身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
“畢竟林霧山莊在飛鳥王朝的修行界不過是一介小門小戶,自然是比不上丁道友出身的無華宗。”
東彩菱輕描淡寫道。
“東莊主太過妄自菲薄了,既然有着青衣樓主人的相助,林霧山莊的未來又豈會止步於此。”
丁然笑道。
“丁道友太高看妾身了,妾身這輩子最大的心願無非是能守住祖輩留下的基業罷了。”
東彩菱不爲所動道。
“東莊主,其實貧道此次前來真正的目的是想要求見東莊主的夫君。”
丁然不再與東彩菱兜兜轉轉,臉色忽地一正道。
“抱歉丁道友,半月前妾身的夫君便有要事離開了山莊。”
東彩菱沉聲道。
“敢問東莊主的夫君去了何處?”
丁然立刻追問。
“請恕妾身不知,因爲夫君並未告知妾身去了各處。”
東彩菱道。
“是嗎?”
丁然笑容耐人尋味道。
“東莊主,貧道在此想勸你一句,識時務者爲俊傑。”
“不知丁道友此言何意?”
東彩菱眼睛一眯道。
“無華宗以及各大宗門都容不下飛鳥王朝存在青衣樓這樣的組織,所以請東莊主好好三思。”
丁然淡淡道。
“……莫非無華宗準備對青衣樓的人斬盡殺絕嗎?”
東彩菱沉默片刻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何況是我輩修道之人,如果青衣樓的諸位自願離開飛鳥王朝永世不得回來,我等自然會既往不咎。”
丁然直言不諱道。
說完。
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了侍立在東彩菱另一邊的阿超身上。
“……丁道友,我想你誤會了一件事情,妾身的夫君從來都不是青衣樓的主人。”
東彩菱久久纔開口道。
“東莊主,你覺得貧道會相信嗎?”
丁然嗤笑出聲道。
“若不是你的夫君,又有誰能教得出他們這些如此優秀的弟子出來。”
“……丁道友,還請妾身恕難從命!”
面對咄咄逼人的丁然。
東彩菱忽然深吸口氣,目光重新充滿了堅毅之色咬牙道。
“東莊主,如果可以,貧道同樣不願意與貴夫君發生矛盾衝突,奈何師命難違……”
丁然輕嘆一聲道。
“東莊主,貧道能否在山莊裡多多叨擾你們一些時日?待到貴夫君回來,貧道想要親自從貴夫君口裡得到一個確切的回答。”
“丁道友請便,稍後妾身自會作出安排。”
東彩菱沉聲道。
“那貧道便暫且先告辭了。”
說着。
丁然起身便毫不猶豫地朝着殿外走去。
等到丁然走後。
殿內都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阿超,你能聯繫上夫君嗎?”
良久。
東彩菱心情沉重地扭頭看向身旁的阿超道。
“不能。”
阿超言簡意賅道。
“那夫君有和你說過他什麼時候回來嗎?”
東彩菱心中一緊。
“沒有。”
阿超搖頭。
“唉,這回夫君可是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了。”
東彩菱頓時扶着額頭苦笑出聲。
如今她和夏凡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何況她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力。
丁然以爲她真的能勸說得了自己的夫君嗎?
別看丁然說的好聽。
可東彩菱一個字都不相信。
是誰幫她報仇的?是誰幫她奪回林霧山莊的基業?是誰幫她穩定住山莊局勢重掌大權的?
雖然她和夏凡是一對錶面夫妻。
但光是以上這些幫助便讓東彩菱絕對不會去背叛夏凡。
同時她又非常清楚與無華宗爲敵的下場。
這讓東彩菱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