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完了……”
一座恢弘氣派的山門前。
杜峰如同木雕泥塑般目光呆滯地望着眼前屍橫遍野的景象。
死了。
都死了。
各個堂閣的弟子,長老,首座。
上至大宗師,下至普通的開竅鏡弟子。
所有人都悽慘的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更令人驚怖的是現場根本沒有激烈打鬥過的痕跡。
換而言之。
他們是在毫無反抗的情況下讓人瞬間殺死的。
如此詭異強大的手段直讓人毛骨悚然。
他——
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怪物啊!
對方竟然真的以一己之力覆滅了這片海域從古至今的霸主。
杜峰已經可以想象。
一旦天門覆滅的消息傳出去後,四海之內都會陷入劇烈的動盪與混亂之中。
但。
這些事情還輪不到他這樣的小人物去關心。
身旁。
儘管竇紅纓一直是個心智堅韌的女孩子。
問題是她從來都沒有遇到過如此慘不忍睹的殘酷畫面。
她見過死人。
但她卻沒有見過如此多的死人。
即便頭頂照射下來的炙熱陽光都無法驅散周圍侵入骨髓的陰寒。
說到底。
她還是半大的孩子。
要知道連杜峰這樣的成年人一時間都難以接受。
又何況是竇紅纓呢?
以至於她在登上最後一層青石臺階後,整個人都瞬間像是中了定身術一樣再也無法言語。
“你們來啦?”
這時候。
一個溫和的聲音陡然在兩人耳邊響起。
杜峰與竇紅纓都不約而同渾身一震,緊接着便看到夏凡邁着悠閒的步伐出現在眼前。
“既然來了,就不要傻愣在這了,走吧,難道你們不想見一下你們的樓主大人嗎?”
夏凡頭也不回地輕飄飄說了句。
竇紅纓聞言,當即沉吸口氣便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而杜峰反倒是慢了一步。
片刻。
穿過廣場,步入清武殿。
大殿內早有一大一小的人影在等候着夏凡的到來。
“公子……”
望着眼前風輕雲淡歸來的夏凡,冷煙頓時施施然然地欠身行了個禮,內心深處卻不由生出了強烈的感慨。
十六年不見。
他仍舊一如既往的年輕與強大。
十六年不見。
未曾想他竟然跨越了那條所有武者都畢生所求的天塹。
天人境。
是的。
唯有天人境,他方能在舉手擡足間覆滅了強大到不可一世的天門。
唯有天人境,他方能讓一個無上大宗師嚇得落荒而逃。
如今她從周小魚口中得知了夏凡的情況,知道他這十六年來是怎麼度過的。
原來在十六年前。
他遭遇了天門三大無上大宗師的圍殺差點險些喪命。
若非吉人天相。
她都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已經能預感到,這次歸來,對方勢必會在神州重新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天門總部的下場就足以說明了一切。
“嗯,我回來了,路上順便把你的人也給帶過來了。”
夏凡朝着冷煙輕輕頜首,旋即向依偎在她身邊的周小魚招了招手。
“你們先聊着,我暫時隨便找個地方靜靜。”
說完。
他拉過耷拉着腦袋走上前來的周小魚,徑直便繞過大殿前往了中庭。
“……叔,你以前的事情我都聽姐姐說過了。”
途中。
周小魚攥緊着夏凡的手,抿着嘴脣擡頭看向夏凡道。
“原來叔和姐姐是來自海外之人……”
“叔不僅是海外之人,還是天外之人呢。”
夏凡漫不經心地說道。
“叔……你是神仙嗎?”
周小魚嘴巴輕輕蠕動了幾下,好似鼓起了偌大的勇氣纔開口問道。
“叔不是神仙,叔就是一個有點好運的普通人而已,只是因爲某些不可未知的意外才莫名其妙來到了這個世界。”
夏凡輕撫着周小魚的腦袋,毫無半點隱瞞道。
“……叔,所以將來你會離開小魚嗎?”
周小魚突然停下腳步聲音低沉道。
“小魚,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往後餘生,叔不可能一直都陪伴在你的身邊,你有你的人生,叔有叔的旅程,若是未來有緣的話,我們遲早都會再相見的,就像你口中的那位姐姐冷煙一樣……”
夏凡回過身,目光敏銳注意到了周小魚的腳下不斷滴淌下一顆顆淚珠,逐漸浸溼着地面。
事實上他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
相較於後知後覺的周小魚。
從他離開南二十三島的那一刻。
他就知道自己與周小魚步入了離別的倒計時。
人都是有感情的。
何況夏凡與周小魚相處生活了十多年。
她的出生。
她的成長。
都有着夏凡存在的痕跡。
這讓從未當過父母的他都感覺像是養育了一個女兒一樣。
捨不得嗎?
這是自然的。
可夏凡更明白長痛不如短痛。
因爲他走得太快,太快了,以至於身邊都沒有人能跟上自己的步伐。
尤其是隨着他的實力與境界不斷增長。
他已經逐漸感受到了這片天地對自己的排斥力。
那時候他終於隱隱明白。
爲何天人會是這個世界的最高戰鬥力。
敢情是這個世界容不下超出天人境界的強者。
除非夏凡主動散功,否則遲早有天他都會被迫離開這個世界。
事實上他已經在儘可能壓制在自己的實力,深怕稍不注意便引起這片天地的強烈反彈。
這也難怪當初雲霄殿的天人不敢肆無忌憚。
在根源沒有修復的情況下。
天人每次出手的同時都還要對抗這片天地規則的壓制與排斥。
換而言之。
這片天地纔是天人最大的敵人。
唯有根源修復,這片天地方能重新讓天人不受限制。
一時間。
當夏凡說完那句話後。
他和周小魚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有人來了,擦擦吧,哭得跟個小花貓似的難看死了,而且叔又不是現在就要離開你,別搞得場面和生離死別一樣。”
突然。
夏凡從懷裡掏出了一面手帕便抹了抹周小魚的小臉無奈輕嘆道。
“叔,我先走了。”
周小魚瞬間奪過夏凡抹在臉上的手帕,耷拉着腦袋說了句便轉身離開。
“她怎麼了?”
這時候。
冷煙不動聲色地瞥了眼從身邊匆匆跑過去的周小魚,旋即面朝夏凡問道。
“都是魅力太大惹的禍。”
夏凡神色平靜地聳了聳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