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她不是沒想過,自己對葉清庭究竟是習慣,是執念,還是真的無法自拔的深深喜歡。
好像在意識到的時候,這個男生就成了生命裡舉足輕重的一部分。
可再次看見他,無論歡喜很好,失落也罷,她只明白了一件事。
她還是無法放下。
她還是喜歡他。
如果說一開始的重逢並不是那麼令人愉快,擁有這麼敏感心思的她,怎麼會沒想過試探他現在的心意。
六年。
她是真的不甘心。
所以心情似乎比小時候變得更加極端,在經歷了漫長而深沉的整整六年歲月。
所以就算他不屬於自己,也不想看見他屬於別人。
這時,吧檯後的女生傳來低怯的聲音,“做好了。”
一直不聲不響站在凌溪泉旁邊的男生,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憂慮,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怎麼了?”
他的嗓音如溪澗般動聽,語氣裡的擔憂卻顯而易見。
沈方橋悄悄擡頭看向門口。
漂亮的女生面色有些蒼白地站在那裡,而樣貌出色的男生目光定定地凝視着她,似乎眼裡除了她,無法再容下第二個人。
於是胸口涌上了澀澀的苦意,悄悄地低下頭。
凌溪泉這才從紛雜的情緒裡清醒過來,眼前是男生微蹙着眉的擔心,她張了張嘴,彆扭地解釋,“我沒事,只是這兩天沒睡好,有些沒精神。”
困了?
葉清庭一頓,“那你先去那邊坐,我把東西拿過來。”
說完就朝吧檯走去。
凌溪泉一驚,到嘴的一句“還是我拿吧”卡在喉嚨口不上不下,復而作罷。
算了,該來的總會來。
她這樣,就顯得太過刻意了。
凌溪泉抿着嘴,望見葉清庭走到吧檯前站定,發現他看見了吧檯後擡頭回望的女生,然後接過沈方橋手裡包裝精美的兩個小蛋糕,點頭說了聲,“謝謝。”
而後他拿着蛋糕,轉身又朝她走了回來,“你怎麼不先過去坐?”
男生的神色毫無異樣,就連剛纔與沈方橋的對視,也平淡地如同一個陌生人。
也許,對他而言,沈方橋就是一個陌生人。
“我……等你啊。”凌溪泉驀然鬆了口氣,底氣不足地說着,那邊,把一切收入眼底的秦左笑着喊她,“喂,我說,凌溪泉,你沒看見我嗎?”
秦左?
她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趕忙歉笑着坐了過去,“那個,不好意思啊,我最近在寫論文,沒睡好所以經常精神恍惚,你們不要介意啊。”
“精神恍惚?”秦左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恰好看見慢慢走過來的葉清庭,笑着問,“我說,葉清庭,你和凌溪泉不是初中一個班的嗎?她那時候也這樣嗎?”
“秦左,你就別開我玩笑了。”她無奈。
葉清庭卻是坐到了她身邊,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我回想了一下,好像還真是這樣。”
這下,凌溪泉不服了,“我哪有這樣啊。”
“沒有麼?”見狀,葉清庭勾了勾好看的脣角,眼底滿是笑意,“每次我回頭,你不是趴在桌子上發呆,就是望着窗外的天空發呆,和你說話也要重複好幾遍,你自己說是不是。”
可是,哪一次不是因爲你。
她不能這麼說,只能悶悶地反駁,“那都是有理由的。”
“嗯,你做的事都是有理由的。”葉清庭輕輕地笑了一聲,“就連剛去美國那會,你天天把晚自習翹掉都有理由。”
“你還記得這事啊。”她尷尬地拆蛋糕盒。
“記得啊,你說的我都記得,還有你說,你們校園裡經常可以看見松鼠,你就故意嚇它們,後來它們每次看見你就跳到樹上跑了。”葉清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底的笑容複雜了一些,“每次聽你說你的生活,我就覺得英國的日子枯燥的很。”
“是嗎?”她動作的手滯了一秒,掩下的捲翹睫毛顫了顫,“我平時都不想這些。”
“喂,你們能不能不打情罵俏?怕別人不知道你們的‘曾經’有多美好?”這時,一直在當透明人的謝右終於忍不住了,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
這句話卻刺激了凌溪泉。
他們哪有什麼曾經。
要是葉清庭聽到了,還指不定有什麼想法。
多年前被再次婉拒的細節還歷歷在目,握着勺子的手頓然緊了緊,葉清庭的手機卻忽然響了一聲。
也許是閃了閃神,聽見旁邊手機響,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側身過去看。
下一秒,葉清庭拿着手機的手往裡靠了靠。
她怔了一下,一種尷尬難堪的感覺瞬間從心底蔓延。
她這是在幹嘛?
於是臉倏地就紅了,趕忙口乾舌燥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剛剛不小心把你當成梓心了。”
然而,不僅是她,男生似乎也怔了一下,看見她尷尬微紅的臉,剛想開口說什麼,沈方橋卻在此時拄着柺杖,一瘸一拐地端了四杯果汁過來,“大家喝點果汁吧,我新鮮榨的哦。”
秦左趕忙起身幫她,“你腳都這樣了,就別忙來忙去的了,這要是沒拿穩潑到哪,又摔一跤,這可怎麼辦?”
沈方橋悄悄地看了葉清庭一眼,揚起一抹滿足的笑,“我沒有這麼脆弱,而且,你能來,我高興的很,怎麼捨得摔跤呢。”
凌溪泉哪能沒注意到她的目光,連帶着聽她說的話,似乎都變成了另一種意思。
偏偏葉清庭若無其事地坐在旁邊,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臉上的笑意還是淡淡的,好像一切的心思都藏在這完美的僞裝背後,一分一毫都叫人捉摸不透。
方纔的難堪像火一樣燒在心底,還有沈方橋說的話,還有以前種種的一切。
不知道出於一種什麼心理,她突然拉了拉男生的衣袖,半真半假地問,“對了,葉清庭,你記性這麼好,是不是連小時候的事情都記得啊?”
他不解,“你指的是什麼?”
“我想想啊。”她看着把果汁放到自己面前的沈方橋,說了句謝謝,然後微微笑起來,眉眼間彷彿纏着化不開的溫柔,“對了,我記得前幾天訂婚宴上,住在你家的那個女生說,你小時候有說過娶你當時很喜歡的一個小女孩呢。”
哐當——
沈方橋手一抖,另一杯果汁應聲打破在地上。
“你沒事吧!”秦左趕忙關切地查探她的手。
“沒,沒事。”說着就要蹲下身子去撿摔成碎片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