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成兩半

不知道過了多久。誠亞從徐寧的房間裡走了出來。他已經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徐寧。從最開始的失憶到現在的收購行動。徐寧已經哭到疲憊,在誠亞懷裡沉沉睡去。

誠亞望着寂靜的走廊,只有來來往往的傭人還在忙碌地準備着。

還沒倒過時差的誠亞覺得疲憊不堪,可是他卻開始思念起了那個小人兒。幾個小時不見,她在幹什麼?

誠亞還是忍不住走向了那扇房門。那個曾經屬於沈雅芝現在住着沈靜妍的房間。世事變遷,曾幾何時他多麼厭惡踏進這間房間,而現在卻如此嚮往。

他輕輕搖下門把手,推開了門。視線豁然開朗,一扭頭,他瞥向了躺在牀上沉睡的小人兒。她的長髮散落在牀單上,凌亂的姿態像是一朵盛開的百合。她緊閉着雙眼,長長的睫毛彎彎捲曲着,瓜子臉日漸消瘦卻依舊可愛如昔。

誠亞望了她好半響時間,抿了抿脣。邁開腳步,走到牀邊。頭一低,卻見到她固執的眉宇,依舊倔強的表情,只是睡的很香,在夢境裡她還在糾結着什麼。

顏妍在夢中呢喃了一聲,撅了撅嘴。然後很沒有安全感地將自己縮進被子裡,又只留出一戳長髮在外面。

這個畫面,這種感覺實在太過熟悉,但卻這樣久違。誠亞只覺得自己的人和心都在瞬間被抽離掏空。而這幅畫面像是在提醒他曾經的諾言和今天的違背。在水墨古鎮的時候,他看着蜷縮一團的顏妍是如何信誓旦旦的要保護她呆在她身邊,不讓她再把自己藏起來。可是現在呢?悲涼瞬間淹沒了誠亞,他只感到由頭頂到腳尖的冰涼一片。

顏妍….你還能給我一個機會來彌補自己的食言嗎?

他的眼神閃過一絲深邃以及陰鬱,勾勒的脣角更加懊悔了。

誠亞動了動身體。原本插在風衣口袋裡的雙手伸了出來。在同時,他整個人出其不意地躺到了她的身邊,將整個人連同被子一起抱在了懷裡。

顏妍睡的太香了,所以都沒有發現這高大的身軀躺在自己身邊,更沒有發現有人將自己霸道地攔在懷裡。她只是覺得突然很踏實,像是有一棵大樹在身邊,讓她覺得溫暖有安全感。誠亞看着她的舉動,眼裡迸發出光芒,閃爍過一絲欣然。他將手環過她,更加緊密地帶進自己的胸膛上。感到寒冷的又豈會是她一個呢?讓他們互相取暖吧。他也需要她在身邊給他一些體溫一些熾熱來證明他的心仍舊跳動着。

因爲這段時間太過疲累也太過孤單驚愕。誠亞在感受到顏妍溫度的同時,也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過了不知多久,顏妍在溫暖的胸膛中醒來。她惺忪地睜開雙眼,瞧見了眼前赫然放大的俊容。英俊挺拔的鼻樑,微微蹙緊的劍眉還有濃密的睫毛。她躺在他的懷裡,而他們倆都被厚厚蓬鬆的棉被覆蓋着,像是小心翼翼呵護着兩顆相愛卻又破碎的心。她這麼近的看着他,失了神。冬日的下午,總是讓畏寒的人不由自主地趨向溫暖的地方,也總是容易讓心理防線變得脆弱。

這是和剛纔在天楸懷裡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顏妍咬咬脣,無置可否地沉溺和迷戀。她就是那麼不爭氣,對徐誠亞的迷/惑毫無抵抗力。她緋紅了整張臉,卻開始調皮地用手指去輕觸他微微呼吸的薄脣。忽然,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深沉的無可奈何。她若有所思地沉下了那隻狡黠的手,心也跟着一起沉入湖底,幽深無光。

她小心翼翼地動了動身子,思忖着該怎麼起來卻又不驚動沉睡中的誠亞。他累了這麼多天都沒有睡一個好覺,現在他難得睡得那麼香。

就在這個時候,寂靜黯淡的房間裡,想起了突兀的男聲,沙啞卻又充滿磁性:“醒了?再睡一會兒吧….刺蝟在冬天是要冬眠的…”

顏妍聽見他無厘頭的孩子氣,直覺的笑了起來。忽而突然靈光一閃,如夢初醒。什麼?徐誠亞居然說我是刺蝟!這個死變態!

“滾!你纔是刺蝟!不!你是鱷魚!又醜又冷血!”顏妍一下子清醒了,她用力推了推誠亞的胸膛,想將他推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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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當她準備起身離開溫暖被窩的時候,她卻被狠狠吻住。

他濃烈的古龍水氣息,就這樣霸道地傳達至她。

“那鱷魚要先吃飽了再冬眠。”他咬住她的脣,熾熱卻又急不可耐地說。

顏妍被他壓在身下,接受着他濃烈的愛意和需要。幾個小時內,她被兩個男人想瘋狂佔有着。現在,她的腦子卻像打了死結的兩條線,怎麼也理不清誰是誰。哪怕她知道這是她深愛的男人,可是她仍舊感到氣惱,羞憤,更是莫名不已。這些男人把她當做了什麼?泄慾的工具還是一件物品?只要用最原始粗暴簡單的方式佔有了,就會天經地義地專屬於他們?他們在乎的是她的身體還是她的心?亦或者都不在乎,只在乎她有沒有一個女人最基本的功能。想到這裡,顏妍憤懣得無法再熟視無睹誠亞的挑撥。這一刻,她竟然覺得他像一隻發/情的公狗!而且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經是天楸的未婚妻。真是狂妄自大的發情公狗!他就那麼一點不在乎她的感受,這樣赤/裸裸地讓她陷入不義的境地。

“你不想我嗎?”誠亞明顯感受到了顏妍的鄙夷。他停下了吻,沙啞的問着,但是脣仍舊不捨的輕觸着她的兩瓣柔軟。她不知道他想念她的柔情和美好已經想得快發瘋了嗎?

“徐誠亞你到底是鱷魚還是公狗?現在明明是冬天,爲什麼你一副春天到來的樣子?”顏妍狠狠地瞪着他,惱怒地低吼着。

誠亞怔怔神,竟沒料到這隻小刺蝟會這樣生氣。她是在拒絕自己嗎?她的身體已經開始排斥自己了?還是她已經開始爲秦天楸守身如玉?誠亞的心隱隱晃動,煩躁不安襲上心頭。他嘆了口氣,側身躺在了顏妍身旁。剛剛不還好好地嗎?爲什麼這個吻卻將他們的心拉遠了?

每個人都是一座城,心與心的距離卻是雙城。

“你很厭惡我碰你嗎?”誠亞還是忍不住低落,顫顫地問道。

顏妍無語地扯了扯嘴角,受不了地說道:“我是人!不是你們泄慾的物品!”話剛說完,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腳將誠亞踢下了牀。

下一秒,只聽見砰——地一聲!身體落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誠亞懊惱卻又怒火中燒地坐在地板上,他皺起了眉宇,屬於王者的陰森霸氣在此時縈繞在頭頂,深沉的陰霾隨之降臨。他憤怒地並不是她將他踢下牀也不是她的拒絕。而是她口中的——“你們”!

“你們?還有誰?”他陰鬱了整個男聲,在黑暗的房間裡森森地響起,讓人畏懼。他猛地站起身,死死抓住顏妍的手腕,眯着眼睛,沉聲喝道,“他碰過你?”

什麼時候?在島上?還是…更早以前?誠亞越想越憤恨,他妒忌得快要發瘋了!這是一種濃烈的挫敗更是一種被背叛被侵犯的不屑。他的手握得那麼緊那麼用力。顏妍幾乎可以聽到手臂咯吱咯吱的聲音,但是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男人,終究在乎的就只是這個嗎?

顏妍冷笑地看着徐誠亞:“你很在乎嗎?那你跟那麼多女明星發生了關係,又算什麼?”顏妍的記憶回到了那晚推開會所包廂門所看到的一幕。他有什麼資格要求自己?

誠亞的心突然尖銳地疼痛,他鬆開了手。想說什麼,卻始終開不了口。而卻又在下一刻將顏妍用力摟在懷裡。

顏妍突然紅了眼眶,她拼命在他懷裡掙扎着,但是越掙扎他就抱得越緊,到最後她再也沒有挪動的餘地:“你放開我!你不要碰我!他就是碰過我了!那又怎麼樣?他不僅吻過我,還和我上過牀。我要嫁給他,要和他每晚都睡在一起!你滿意了嗎?我已經變得骯髒了!我已經不屬於你了!夠了沒?”

誠亞懊惱地蹙着英宇的劍眉,感受到她已經癱軟在自己懷裡,無力捶打掙扎。他是怎麼了?他在傳遞着什麼信息?他難道在乎的是她的身體和貞/操嗎?誠亞羞憤地閉上了雙眼,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他又傷害了她….可是他只是太過在乎,對於她,他是多想完完全全的擁有。不止是身體,更是她所有的喜怒哀樂。他一陣氣急,低下頭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不介意!我只在乎你愛着誰,你的心屬於誰!我要你回到我的身邊!”

顏妍聽見誠亞氣急敗壞地話語卻帶着一片熾熱羞愧的氣息,她安靜了下來,死死地咬住脣。而又開始害怕誠亞真的相信剛纔她那一番言不由衷,但是又始終開不了口去收回意氣用事。她又凌亂了,這樣讓徐誠亞死心何嘗又不是好事?但是他居然話鋒急轉讓她又再次陷入被動。徐誠亞,和你過招,哪一次她勝利過?她總是被你控制在鼓掌中,像是一輩子的魔咒,逃也逃不掉。

誠亞躬着身體,終於還是吻上了她的脣,但也嚐到了她嘴角邊鹹澀的味道。他一邊吻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對不起…原諒我…是我不好…只要是你…只要你心裡有我…怎樣我都不會介意…也請你原諒我…原諒我曾經被你氣糊塗所做的混賬事…”

“…..”她無法抗拒,但心中還是憋着一口悶氣。

這個深吻終於停了下來。顏妍抓着誠亞的風衣堅決地說道:“記住!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個吻!從此以後你不要再來接近我,不要再來瓦解我!”她執拗地揚起倔強的臉,眼角還掛着淚滴,而臉上淚痕開始風乾。

誠亞微微一怔,顫抖着手,拂上她的臉頰:“我做不到!”感受着她的孱弱和碎裂,他很心疼。他皺起了眉宇,沉聲說道:“不到最後一刻,我不會放手的!哪怕你真的嫁給了他,我還是會選擇等你!這輩子,我徐誠亞的妻子只會是你沈靜妍一個人!”

顏妍擡起頭望着他。萬般陌生卻又如此諳熟於心。

搖搖頭,長髮遮掩了她大半臉頰。一低頭,也遮掩了一雙已經支離破碎的心靈之窗。她無力地說道:“你們要把我活生生撕成兩半嗎?我快承受不了了。”

誠亞一句話也沒有說,他黯然神傷地走出臥室,就在開門以後,他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已經跟徐寧說了。等她醒了,你去看看她吧。”

那一聲關門聲,卻讓他心裡一沉,窒悶不已。

他的堅持真的讓她如此不堪重負嗎?徐誠亞,你會不會太自私了?兜兜轉轉,卻總逃不過傷害她的結果。到底應該怎麼辦?拿她怎麼辦?拿這份深情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