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浦東機場
機場裡的廣告牌上還掛着葉雨欣爲Fancy和lannrert合作拍攝的廣告,剛巧是她在金銳的注視下害羞的那張。
她拖着行李箱站在登機口,回望着機場人來人往的人羣。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她離開的日子,只是在剛剛羣發了一條祝福短信。
她害怕離別,害怕看見淚水,害怕......
她臨走的前一天,蘇羽約她出來,給她了一個信封,叮囑她出了國再打開。她本不是那種好信的人,再說人家說出國打開就出國打開嘛!所以那個信封依然無辜地躺在她的揹包裡。
再前一天,她去看了父親和母親。五年來,她並沒有總去,只是每年清明的時候送過去些燒酒和飯食。
不是她絕情,是她怕他們在天上看見她的樣子。
機場廣播裡又一次響起的女聲提醒着她該走了。她回過頭朝安檢臺走去。
“葉雨欣。”她聽見了自己的名字,聲音是她熟悉的聲音。她的願望實現了,她在走之前可以看到他了。
驚喜的轉過身,露出一個明媚的笑,酒窩深陷。
她沒有說話,只看着他的俊顏。這樣,足矣。
終於,她走過了安檢。步履輕快了許多。
陸子謙沖着她的背影,比了個嘴型:答應我,好好的。
上海 某醫院
搶救室的燈亮着,等到它熄滅的時候,門外等候的人就會面臨兩個極端的消息。是哪一個,誰也不清楚。
蘇羽想不到她再一次來這家醫院竟然沒隔多久。搶救室裡是她的哥哥,蘇翊。他爲了去送葉雨欣,車開的太急,出了車禍,情況不樂觀。
她的對面,坐着蘇華和他夫人陳湘綺。陳湘綺好像老了很多,從前歲月都留不下的痕跡,一夕之間全都顯在了臉上。
蘇華神色更是凝重,眉頭一直緊皺,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
“蘇翊的家屬嗎?我們常醫生想找你們談一下。”一個護士從搶救室的反方向走過來。
常醫生是這個醫院很有名的醫生,蘇翊從小到大的病都是由他安排看的。
“好,我們等下過去。”蘇華清了下嗓子,然後衝着護士點點頭。
他起身,拽起妻子準備去找常醫生,走了兩步,回過頭叮囑了蘇羽幾句。
蘇羽擺弄着手指,表面看起來輕鬆,實則內心焦慮無比。裡面是她的哥哥,就算在怎樣,血緣這東西,改變不了。她還是會擔心蘇翊。或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不想再面對死亡,不想看着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因爲車禍喪生。林宥傑是這樣,她不希望蘇翊也是這樣。
“剛剛,我收到裡面小翊手術室的實習醫師的報告,小翊的情況很不樂觀,已經出現了腦出血等狀況,很可能術後出現不可逆昏迷,也就是變成俗稱的植物人。所以你們需要做好心理準備。”常醫生深色凝重,他怕蘇華夫婦接受不了,但是不說,有沒有盡到醫生的職責,沒有給病人家屬做好提前的心裡建設,便是從醫大忌。
“那你爲什麼不進去救他,你不是很厲害嗎?還有,爲什麼是實習醫師?你......”陳湘綺根本接受不了這樣的說辭,發瘋了似的抓住常醫生的衣領,不停地晃動。
縱使力氣再大,終究是女人。常醫生只是趔趄了一下,然後看着陳湘綺嘆了口氣。他雖然是這所醫院裡數得上的醫生,但終究是有心無力。像這樣的疾病,不在他的能力範圍內。至於實習醫師,只不過是跟着跑跑腿,寫寫報告,實力也是有的。而且主刀的自然不是實習的。
陳湘綺由於過於激動,一時有些呼吸不暢,無力地癱倒在蘇華的懷裡。她終究是欠蘇翊的太多了。
“常醫生,謝謝你,費心了。”蘇華身爲一家之主,就算再難過,也不能寫在臉上。
“現在一切都是一種估測,就算是植物人甦醒的先例並不少,也不要太悲觀。好了,那邊也快完事了,一會聽主刀醫生給你們詳說吧!”常醫生把蘇華夫婦送出了辦公室,輕嘆了口氣。蘇翊這孩子是他看着長大的,一直都挺不容易的,可爲什麼就沒有好事在他身上發生呢?偏偏成了這樣。
終究,搶救室的門被打開,蘇翊躺在牀上,靜靜的。推牀的小護士有的已經紅了眼眶。主刀醫生走到蘇華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病人的外傷通過調整可以癒合,不過腦傷還是要看自身頑強能力了。少則幾年多則永遠,所以家人可以在他身邊說些事情,嘗試喚醒。我們也會盡力配合。”
很官方,卻又很明確。蘇翊短時間內不會醒了。
蘇華起身和醫生握了握手,目送着醫生離去。陳湘綺已經有些站不穩了,她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但是那麼真是那麼殘酷。
蘇華扶住了夫人,互相攙扶着走向病房。
步履,蹣跚。
葉雨欣是很久以後和小雪通電話的時候得知的。她躲在宿舍裡哭了一上午,哭着哭着竟然忘記了爲什麼哭。
她想起了她的父母,當初她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離自己而去,卻什麼都不能做。那種無奈現在似乎又能夠感覺到了。
難道她註定就不會有朋友嗎?林宥傑走了,現在連蘇翊都成了植物人。
其實,都怪她啊,如果她不發那條短信,他或許就不會來送她,這樣,就什麼都不會發生了。
接下來的幾天,她處於自責和難過之中,無法自拔。
好不容易她慢慢地說服了自己,告訴自己蘇翊並沒有離開,他只是累了,想歇一歇,等他歇過了,就會醒來。
時間依舊無所畏懼地流淌,FB也正式開學了。葉雨欣在留學生部金融系平淡地過着單一的日子。
她來到美國的每一天都會想到以前,有她一步一步艱難的拍攝歷程,還有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她彷彿回到了那幾年,很累,很難過,同時想父母,也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