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梭,平靜的日子又過了一個多月。
一眨眼,我在看守所裡面,贏來了第一個新年。
我記得上次過年,我們兄弟幾個,都沒回家,一起吃完年夜飯,喝的五迷三道的,就去布魯斯燃放煙花。
我曾記得,那時候的黑哥還在,只要在我市的混混,提起小黑之名,無人不翹起大拇指,讚歎着說一句“小黑確實牛b”
僅僅一年,就他媽的一年時光,黑哥走了……磊磊跑路……雷子客死他鄉……大康身上多了二十七道傷口……而我和木木幾人……也他媽進了看守所。
小黑家,這座大廈,彷彿一瞬間就,轟然倒塌……留下的只是一堆瓦爍……和塵埃……
人在越安靜的環境,思考的就越多,我一直在問自己,出去以後的我,又將處於何種位置??
上位??
摟錢??
混吃等死??
紙醉金迷??
“……”
應該都不是,一年多,身邊的人走走停停,一系列事件,給我最大的感觸就是,我要在這個血色江湖,活下去……很簡單的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能上位!!才能摟錢!!纔有資格紙醉金迷!!
在結束“猛虎臥荒丘”篇之前,我還要寫一個人,對我影響很大的人,至今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而我在看守所,跟他交談的也很少,只有寥寥幾句。
我和他真正有交談的那一天,是在大年三十的那天,而那時候的他,距離生命的盡頭,還有五天時間……他是正月二十九,接到終法的判決,正月初五執行。
由於在看守所裡的時候,我特別無聊,除了看書,基本上無事可做,所以喜歡觀察一些犯人。
碰巧,他就是我沒事觀察的幾個人之一,我對他感興趣,主要是因爲這個人,很特別,別人都是有說話的機會,恨不得,把這輩子的話都說完。
但是他一直很安靜,好像什麼事都很難讓他提起興趣,而且這個人,似乎不喜歡受人恩惠,因爲看守所裡,通常2-3天,坐班都會給其他犯人,發一根菸,和一些剩菜剩飯,但是他都從不吃,反而好像很享受的,啃着“板磚”,茲茲喝着“白開水泡菜葉子!”
而這樣的一個人,在大年三十,吃完年夜飯以後,等其他犯人都在看中央臺晚會的時候,過來向我要白酒喝。
說實話,我這一茶缸子白酒,在外面,能他媽買十瓶皇家禮炮,外加兩個大果盤,換做別人根本不會給他喝……因爲在看守所,想醉一回,太難了……
但是我念在,剛進來的時候,在死人坑住了一宿,怎麼說跟他也有過,“同牀共枕”的緣分,所以就給他喝了一口,當他喝的時候,我注意到,他的手是顫抖着的,平靜的眼中,有着明顯的紅血絲。
我們就這樣認識了,之後的五天內,我們發生過很多次交談,他的每一句話,都值得我細細品味,每一句話都是壓縮的精華,是他多年做人沉澱下的道理……不一定對,甚至有點偏激,但是這種偏激,正是我所缺少的。
爲了不長篇大論,爲了不引起公憤,我只截取,兩段頗爲經典的對話,能看懂的不會覺得乏味……看不懂的,你可以跳過去。
第一段話,是關於“鬥狠”的討論。
“小飛,你因爲啥事進來的?”中年男人,吃着軟糖,喝着金六福白酒,眯着眼,看着我問道。
“我跟你說昂!!此戰……乃我最輝煌的戰績……當時旅店,呼啦啦衝進十多號,手拿砍刀的漢子,說時遲那時快,我一個虎躍,掏出軍刺……!”我添加了無數水分,唾沫橫飛,描述當時旅店的激戰。
說完了,我還挺JB得意的看了一眼中年,等他誇我一句。
“夫戰!!勇氣也……!”
但他媽的,我萬萬沒想到,他挺沉默的看了我一眼,隨後語氣中帶了一絲不屑的說道:“呵呵,難怪你會進來,就是這次事,你不進來,下次也肯定進來!!還好……你這次犯的事不大,還有成長的餘地……!”
“操!!爲啥啊?”我挺JB不樂意。
“小飛,我問你,從你進來開始,到目前爲止,你見過這個新來的坐班,打人麼??”中年男人,沒回答我的話,反問了我一句。
我愣了一下,隨後想了想,發現我們這個新來的坐班,確實一次人也沒打過,甚至沒怎麼動怒過,所以我搖了搖頭。
“你說,他一次人沒打過,爲啥307監三十多號犯人,都怕他呢??”中年男人目光如炬,再次問道。
“……”我沒說話,沉思了下來。
“小飛,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用身體爭強鬥狠,終究落得下乘,骨子裡那種狠,心理那種冰冷是你缺少的,我總聽你說起過,那個叫小黑的人,我問你,如果當天他在旅店,那幫混混誰敢動手??”
“……”我再次沉默,心理已經有了答案。
第二例談話,是有關“兄弟情義”的討論。
“大哥,你進了這麼長時間,爲啥沒見過你的朋友,和兄弟給你存過錢,也沒見到他們來看你呢?”我挺好奇,因爲我雖然不知道,這個中年人到底,因爲什麼進來,也不知道他在外面究竟是幹啥的,但是從他的言談舉止,不難發現,這應該是一個很有能量的人物。
“呵呵,兄弟……我都很多年沒聯繫了!”中年男人,直接搶過我的書,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操,很多年不聯繫,還叫兄弟??”我挺不忿的問道。
“那我問你,啥叫兄弟??”中年男人頭都沒擡,看着書,繼續問道。
我聽完,腦中瞬間閃過,木木,磊磊,大康等人的身影,所以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生死與共,有難同當,有着槍打不透,刀刺不進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