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以後。
H市,布魯斯樓上,洪濤出獄以後,一直住在這裡,辦公室簡單修改了一下,裡面是臥室,一張牀,一些簡單的衣櫃,一點沒有個家樣,更像個賓館。
洪濤渾身顫抖,臉色發白,全身冒着虛汗,縮卷在牀上,體溫高的嚇人,不論蓋多少被子,身體都是一樣的寒冷。
遠處,桌子上面,擺放着兩張彩色,大小不一的照片。屋內漆黑,照片旁邊噼裡啪啦的燃燒着四根蠟燭,藉着微弱的光亮,可以看清,一個是洪馨,另一個是子剛。
洪濤眼睛木然的盯在照片上,微弱光亮下,兩人燦爛的笑着,洪濤卻身體更冷了……
布魯斯門外。
“吱嘎!!”
一輛路虎攬勝,停在門口。
“咣噹!”
車門子推開,裡面走出一個身穿風衣,脖子上繫着圍脖的中年人。他兩鬢斑白,佈滿滄桑和風塵的臉頰,沒有任何表情的向上一仰。目光停留在牌匾上面,注目良久,隨後低頭帶着倆人走進了布魯斯。
大廳內,歌舞昇平,音樂嘈雜,中年人帶着人,一言不發地向樓上走去。
樓上走廊裡,煙味瀰漫,六七個人,站在洪濤辦公室的門口,都一臉嚴肅的交談着什麼。
“踏踏踏……!”
中年人邁着大步,頭很低的看着地面,站在走廊裡轉過了身。另外兩人,繼續向前走着,衆人聽着腳步聲,快速回頭,剛想問話,看見兩個壯漢,突兀的愣住。
“……元……元……哥!球哥!!”其中一個年歲大的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兩個人,磕磕巴巴的說了一句。隨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猛然擡頭,看了一眼遠處中年人的背影,身體頓時僵住。
“在這兒堵着幹啥……沒事兒,都走吧!!”叫球哥的中年人,大概三十七八歲左右,身高一米7的樣子,顴骨很高,不像是北方人。
“……濤……!”
“走吧,有事兒叫你們!”還沒等那人再次說話,叫元哥的胖子,再次打斷他的話,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衆人看着說話這人,感覺他媽氣氛有點怪,也不敢說話。說話這人停頓了一下,笑着說道:“我們在旁邊的休息室坐一會,有事兒您打招呼!”
“嗯……!”元哥輕點了一下獅子一般的大腦袋,哼了一聲,表示聽到了。
衆人一步三回頭的走進了旁邊的休息室,球哥推開了辦公室的門,站在門口沒動。中年人回過身,一句話沒說,走到門口,直接進了洪濤的辦公室,隨後球哥咣噹一聲,拽上了門。
中年人進屋以後掃視了一圈辦公室,慢條斯理的脫掉外套,掛在牆上,隨後推開洪濤臥室的門走了進去。
屋內依舊漆黑,中年人本能的將頭,扭到散發微弱光亮的蠟燭旁。當眼睛看見,桌面上那兩張照片的時候,肺部好像一瞬間失去了動力!
“咣噹!!!”
中年人咣噹一聲靠在門上,額頭噼裡啪啦的掉着汗珠,嘴張的老大,使勁往肺裡抽着空氣,但大腦還是一片眩暈,呼吸頓時急促了起來!!
“啪啪!!”
中年人伸出帶着褶皺的手掌,快速摸向褲兜,哆嗦着拿出一個很小的藥瓶,身體向下滑着,癱坐在地上。擰開藥瓶,倒出兩顆白藥片,塞進嘴內,隨後就着一口唾沫,嚥了下去。
中年人閉着眼睛,過了三四分鐘,胸口才緩緩平復了下來,手掌扶着地面咬牙站了起來。隨後面無表情的擼上潔白襯衫的袖子,走到洪濤身邊,臉上肌肉抖動的問道:“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洪濤直愣愣的看着照片,全身顫抖,彷彿根本沒看見中年一樣。
“蓬!!”中年人盯着洪濤,停頓了一秒,猛然伸手,粗暴的抓在洪濤的頭髮上,使勁往下一拽。
“噗通!!”
洪濤腦袋率先落地,整個身體,從牀上滾了下來。
“唰!!”
中年人一瞬間抽出腰間的皮帶,在手中折了一下,皮帶卡子朝下,一句話沒有,揚起皮帶衝着洪濤腦袋抽去!!
“啪!!咔!!”
皮帶極狠的抽在洪濤的腦袋上!!中年人眼珠子瞪的溜圓,脖子青筋暴起,再次喝問一聲:“說,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啪!!!”
皮帶再次狠狠落下,卡子刮在洪濤的腦袋上,頓時幹出一個三角口子,鮮血嘩嘩的流了下來!!!
“洪濤!!!你還要害死多少人??”
“啪啪啪!!!”
中年人眼睛通紅,皮帶如暴風驟雨般抽下。洪濤根本沒有阻擋,躺在地上,猶如行屍走肉一般,一動不動!!
“我他媽都五十了!還能活幾年?!你什麼時候能長大!!你什麼時候能幹一件讓我滿意的事兒!!!”中年人滿面淚痕的嘶吼着,皮帶越抽越狠。洪濤滿頭是血,臉上全是口子,耳朵已經被抽的豁開,鮮血迸濺在地毯上,無比滲人。
“起來!!跪着!!”中年人喘着粗氣,指着洪濤喊道。
洪濤大腦一片眩暈,使勁晃悠了一下腦袋,扶着地面,緩緩跪在地上,抿着嘴脣,擡頭看着中年人,扭過頭,流着眼淚,聲音嘶啞的說道:“……爸……我錯了……!”
中年人聽着這一聲爸,看着滿臉是血,已經看不清面孔的洪濤,揚起腰帶的手臂,顫抖了一下,舉着半天,啪的一聲,彷彿耗盡所有力氣一般地落下。
“……所有跟我同輩人中……沒一個像我活的這麼難……子不教,父之過……咱們家能這樣……我這當家長的……有責任啊!!……!”中年人木然的退後了幾步,噗通一聲坐在牀上,臉頰埋在手掌裡,失聲的說道。
屋內再次沉寂,遠處洪馨和子剛,微笑着的照片,靜靜的注視着這對父子,那笑容好像也不那麼燦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