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晚餐習慣在離小區不遠的北方菜館解決。楚可平沒有對她的夜不歸宿有任何懷疑,默默地揉着她的頭髮,爲她的疲累心疼。
林西面對楚可平有些小小的迴避,她笑得力不從心,還是在他的之前開口:
“需要什麼?我們找個時間去買。”
“很少,我自己會處理。”
楚可平哪是不知道她對逛街的厭惡,除非不得以,她極少上街。她也該回公司了,就不要拿這些事情讓她費神了。
林西微微走神,她分不清楚丈夫這句話的意思、是體貼還是拒絕她的插手?她輕輕地攪動着湯,懷疑如不可抑制的藤蔓四處蔓延。
“小西,許依容的工作調動我想幫忙。”
不是早就說好要幫她的嗎?林西不知道他現在重新提是什麼意思,只是點頭、又是慌忙擡頭:
“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一中的關係不好找。”
“知道了,我問問看。”
一中的關係當然不好找,楚可平找的門路,大概只是市區的其他中學,離一中,還遠着吧?他的重提,只是爲了讓她幫忙?
林西胃口本來就不佳,這一番思量下來,更是吃不下了。她揉着額角,對目前的狀況甚覺荒謬,他們現在,算不算同牀異夢了?
他們結帳離開。楚可平是從家中步行過來的,先前並沒有看見林西開的車子。見她朝一輛陌生的車子走去,還是有微微的詫異。那是一輛林寶基尼,楚可平對車子沒有多大的瞭解,但聽同事們說起,這種車子,對他們這種拿固定薪水的人還說,連“望”都是不可及的!
“這車很漂亮。”
楚可平坐上了副駕駛座,打量起車子的內部。林西偏頭對他一笑:
“跑跑?”
他忙搖頭,沒什麼興趣。這車不大可能是章成的,該是陳默或者劉照青之輩的。他們與他一向冷淡,就是章成的嚴肅,也比他們的冷淡更讓人可親近。他一慣儘可能避免與他們的接觸,連帶的,就是他們的東西也不想接觸。
別人坐在自己的車上,她總是不能放開手腳,那樣開起來,又有什麼興致!她也不堅持,朝家的方向前進。
楚可平的好奇倒沒停止:
“你拿自己的車換的?”
她搖頭,很快地停在臨時車位。
“我倒想換。”
只是程寶兒從不肯,他對她的駕駛技術沒什麼信心。林西掃了一下頭髮,或者,該說是對她的駕駛脾氣沒什麼信心!程寶兒對她的信任,是建立在她的安全考量上的。而楚可平,什麼時候對她的安全上過心?他以爲憑林家的地位,是沒人可以威脅、妨礙她的吧?或者,他以爲她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放這邊好嗎?”
這車子會讓那些識寶的人興奮不己吧?
“我請人來開回去了。”
小展應該很快就到了吧?他這幾天倒常跑這一帶。林西關上車門,在一邊的長椅坐了下來,還是等着小展吧。
楚可平在她的旁邊坐下,沒什麼表情。
林西偷眼看他,微微一嘆:
“親愛的,我們結婚的理由是什麼?”
他一楞,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一字一句:
“我、們、相、愛。”
“相愛?人又是怎麼知道自己愛着也被愛着的?”
林西呆呆地看着前方,愛情,是憑什麼讓人相信的?
楚可平沒有立刻接口,沉默了很久,抓過她的手,語氣有些激動:
“今天是怎麼了?愛情哪來的緣由?”
林西看着交纏的雙手,還是迷茫,愛情如果沒有緣由,那誰都可以愛上了嗎?楚可平沒打攪她的沉思,由着她在街燈下發呆。
“西西姐。”
是小展,像是找了好一會兒了。
“這一區的車停得真是夠亂,程哥也不告訴我你的電話。讓我好找。”
林西由着他說完,把車鑰匙交給了他:
“吃了嗎?”
小展忙搖頭:
“還沒呢,程哥還在公司,我們要回山上吃。”
林西皺了下眉頭,他的胃也不見好,卻總不能按點吃飯。小展沒錯過她的表情,他笑着接了下去,也沒忘了朝楚可平示好:
“管伯讓人送了點心,還讓我轉告,請西西姐和楚哥抽空到山上吃個飯。”
楚可平的禮貌從沒讓人挑剔,林西也就不作聲了,由着他們兩個客氣了幾句,就等着小展告別了。
“西西姐,程哥還交代了一句。”
林西頓住,等他說明。
“他說山上本來是有燈的。”
這一句含糊不清,林西一時間還不知道他要說什麼。楚可平微微打了一個圓場:
“這倒像一句禪語了。”
林西恍然大悟。他,總是怕她陷在自己的思緒裡走不出來。這一句,是要告訴她想的是多餘的啊。山上的燈,本來就是爲了照明,卻影響了照明,總是讓那些夜遊的人找不到安靜。那本來的美意,倒顯得多餘了。
“小展,好好開車。回去把山頂的那燈換成黃色的。”
那是程寶兒對她任性的嬌縱。她,不可以假裝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