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雪消融之時,阿凱所組織的高中聚會正在縣城一家三星級酒店裡舉行。總共來了大概有三十幾人,圍了三桌,大家一起寒暄着。
阿凱嘴角的傷疤自然也成爲一道獨特的風景線,被大家關注着詢問着,不過阿凱給的理由卻是過年的時候發煙花給炸的,大家都議論紛紛,十分憤慨的討伐着生產劣質煙花的無良廠商,聚會差點變成了315晚會了。
在聚會上,祥子見到了很多畢業班的同學。
廖飛,以前班上一個不愛說話的男生,文靜的像個女生,整天就知道讀書,看上去像是得了憂鬱症似的,這次聚會上碰見,才知道,他也和祥子阿凱都在一個大學,他學的專業是醫學護理學,說的通俗一點就是男護士。祥子和阿凱則說,到大學要經常聯繫聯繫。
還有當年那個膽小鬼胖子呂樂,還是長的一副人神共憤的樣子,挺着如懷胎十月的肚子,滿臉的膘肉,把眼睛都擠成了一條縫,不笑還能看見那條縫,一笑連眼縫都看不見了。
從目測來看,比高中畢業時又胖了不少,現在高中寢室裡那張木板牀,恐怖連他一個人都承受不了,想當年,祥子還能勉強的跟他擠在一起。
祥子走上前,一拳打在他那厚實的胸脯上,吃驚的說:“我靠,你個呂胖子,怎麼胖了這麼多,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爲是一塊肥肉在眼前晃吶,你也太誇張了吧。”
呂樂尷尬的笑着,今天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人戲諷了,嘆道:“沒辦法,管不住自己這張嘴啊,哎,到了大學,輕鬆不少,整天就是吃啊睡啊,就我這個體格,喝水都長胖,這麼吃喝睡,不長胖纔怪。”
“就知道吃,狗改不了吃屎,你吃的時候控制一下哦,要是實在控制不了,就想想以前高中清明節的時候,你吃那一大堆墳頭的東西,也許你就沒食慾了。”
“我靠,你還好意思說當年的事,那一段時間我瘦了好幾斤吶,還沒找你賠精神損失費吶,我媽整天嘮叨個沒完,還以爲我那段時間學習壓力大吶。”呂胖子白眼道,“不說了,不說了,等下搞的我又沒食慾了。”
祥子又和其他人打着招呼,閒聊着最近半年同學們的狀況。
讓祥子有些意外的是從同學們的口中得知,當年班上最調皮最頑劣的高峰同學現在混的很不錯,在外面創辦了一家公司,發展的很好,過完年又要擴大規模了。
祥子有些不敢相信,高峰,那時在高中讓老師們聽了都頭疼的名字,打架勒索,曠課逃課,尋釁滋事,那是樣樣都少不了他。
祥子對其印象不是很好,老師對他也是任其自然,把他放在最後一排兩邊靠牆的角落坐着,在祥子的印象中,每次換位置時,他也就是從這邊角落換到那邊角落,從來沒被安排到其他稍微好點的位置。他也是抱着無所謂的態度。
當時離學校不到五十米有一個隱秘的網吧,那是他呆的最多的地方,彷彿是他的第二個家。
他身上的錢基本上都耗費在網吧裡,而且網癮特別大,有一次身上沒錢,他還對低年級的學生敲詐勒索,最後被學校裡記大過一次。
他的父母也被請到學校做客,他們已經是學校的常客了,從班主任的辦公室出來之後,他的母親哭哭啼啼的,父親則陰沉着臉,在班門口把高峰叫了出去。三人站在班門口,母親斷斷續續的哭訴勸求着,父親則陰沉着比煤灰還黑的臉,一句話沒說,驀地掄起巴掌重重的打在高峰的臉上,聲音響徹了整個樓道。
巨大的聲響打斷了老師上課,大家都伸着頭好奇的看向外面,站在黑板前的英語老師沒有上前,反而臉上還帶着令人尋味的微笑,像是一種得意的笑,他也許是認爲高峰罪有應得。
高峰的臉由白變紅,再演變成淤青,不過他的頭卻高高擡起,眼神倔強的看着他那滿臉惱怒的父親。
這再一次激怒了他那憨厚的父親,手再一次高高揚起,不過卻停頓在空中沒有落下,高峰的倔強的把臉迎着,內含着你有種就打死我的態度。
他父親臉上的肌肉顫抖不停,那隻高傲有力的手在空中顫抖了半天,最終還是重重的垂了下去,像是繳械投降,那張怒不可遏的臉轉眼爬滿了落寞的蒼涼,毫無生氣,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轉身蹣跚離去。
母親早已停止了哭泣,對着高峰抱怨了幾句,匆匆追上離去的父親。高峰還高高撅着那腫的老高的臉,不過他看着母親扶着父親有些蒼涼的背影,眼眶中淚水在打轉。
這是祥子第一次看見高峰的淚,第一次看見噙着淚的高峰是如此的脆弱不堪,在他的印象中,他還以爲高峰不會流淚,記得他跟外面的混混打架被砍了好幾刀,縫線的時候,他哼都沒哼一聲,眼神充滿了堅毅和頑強。
這件事之後,高峰就輟學了,祥子就再也沒用見過他,只是聽說他出去打工去了。老師們卻爲他的離去而有些歡呼雀躍的意思,時不時總是告誡我們不能步入高峰的後塵,高峰就成了他們教學的反面教材了。
祥子想不到在這次聚會上聽到了高峰的消息,想不到的是當年那個頑劣的高峰如今已取得了這麼大的成就,想不到的是他僅僅用了兩年不到的時間。
分開不到兩年,高峰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高峰了······
更讓祥子想不到的是,在這次聚會上居然遇見了韓婷,祥子看見她好奇的問道:“你怎麼來啦?”
“喲,我帶她來的,怎麼啦?”聲音從身後傳來,祥子轉身一看,是班上的劉萍。劉萍今天上身穿着白色的羽絨馬甲,下身穿着一件緊身褲,腳上穿着一雙棕色長靴,顯得高挑秀雅,正笑眯眯的走了過來。
祥子這纔想起韓婷說過,她認識班上的劉萍,以前祥子在高中聲名鵲起的時候,是劉萍帶着她來瞻仰自己的。
“在家無聊,劉萍要我陪他來的,我想你和阿凱也在,也就來啦。”韓婷說道。
“你們認識?”劉萍看韓婷和祥子很熟的樣子好奇道。
“我們認識還要謝謝你吶。”祥子說道。
“謝謝我?”劉萍滿頭霧水。
這時阿凱走了過來和韓婷,劉萍打了招呼,他叫走了祥子。韓婷和劉萍訴說着他們相識的過程。
劉萍聽完打趣道:“你們早認識啊,今天叫你來,還說介紹你認識我們班的帥哥,我看我們班祥子也還不錯,反正你們就在一個學校,近水樓臺先得月嘛,湊合湊合得了。”
“就你瞎貧!”韓婷嘟着嘴笑道。
聚會開始了,進了大包廂,開了空調,包廂內的溫度逐漸升高,大家都脫掉外套,甩掉臃腫的包袱,盡情的吃着喝着吆喝着。
男生則捲起袖子,一杯接着一杯吹,呂樂這個胖子又在低頭髮揮他風捲殘雲的本事,阿凱使了個眼色,大家都把矛頭對準了呂胖子,呂胖子哪裡招架的住,不到幾杯下肚,已經是七葷八素了。
女生那邊算韓婷喝的最多,因爲她不是班上的,現在來了算是客,大家客氣的向她敬酒,她也不好拒絕,只有硬着頭皮喝。
祥子看她喝的差不多了,就阻攔道:“行了,別把人家灌醉了。”
劉萍則站起來,說道:“喲,看看我們的祥哥,想英雄救美啊,這美可不是好救的啊,不喝也行,你替她喝。”
“對對對,你替她喝······”大家附和着。
祥子看韓婷雙腮潮紅,兩眼醉意的樣子,看來是撐不下去了,豪氣頓生,端起酒杯:“替她喝就替她喝,誰怕誰啊。”
“好!”一片喝彩聲。
喝彩聲之後是連番的敬酒,聚會結束,祥子也喝的頭暈眼花。喝完酒之後,阿凱作爲組織人,還安排了活動,安排大家去溜冰。
事先祥子問他爲什麼安排溜冰啊,而不是唱歌什麼的,阿凱說,喝完酒去溜冰正是揩油的好機會,千萬不能錯過啊!
可祥子還是錯過了,因爲韓婷醉意上來了,整個人軟綿綿的走不動道,劉萍把她推給祥子,讓祥子送她回家,她則趕去溜冰場去玩了。
飯局一結束,人都走了,祥子看着癱成一團的韓婷,無語的搖了搖頭,悻悻道:“不能喝就別喝那麼多啊。”
扛起她送她回家,出了酒店,瑟瑟寒風吹來,也許是冷,韓婷往祥子懷中擠了擠,擠的祥子是心猿意馬,被風撥起的青絲劃拉在祥子臉上,祥子低頭看了看懷中的韓婷,雙腮粉紅誘人,都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體香,直往人鼻孔裡鑽,如春天芳草百花的氣息。
祥子努力的收復着心神。沒想到,韓婷埋在祥子懷中的頭又往裡蹭了蹭,雙手環抱着祥子的腰部,讓祥子不知如何適從。
韓婷這時睜開迷離的雙眼,看着祥子,醉意朦朧的嬌媚道:“祥子,喜歡我嗎?”
“喜歡!”面對這麼可人的女孩,讓祥子難以拒絕,有些心虛的說道。心虛是因爲韓婷現在醉了,心想不該這個時候占人家的便宜。
“那讓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韓婷嘟着粉紅的小嘴嬌顛道。
祥子心裡躊躇了半天,有些竊喜的說道:“好!”
可韓婷沒有聽見,已經倒在祥子的胸口睡着了。寒風瑟瑟,祥子把韓婷的衣服裹了裹,招手打了個的士往韓婷家去。
到了韓婷家,胖阿姨看到韓婷喝的醉意甚重,從祥子手中扶過來,關心的責罵道:“你個死妮子,怎麼喝高了?”
轉而問祥子:“她怎麼喝這麼多酒,劉萍呢?怎麼是你送回來的?不是說去參加什麼同學聚會嗎?”
“是參加同學聚會,高興,多喝了點,劉萍她還在和其它同學一起玩,看她喝多了,就讓我先把她送回來了。”祥子有些抱歉的說道。
“這個劉萍,把我女兒帶出去,也不看着,只顧自己玩自己的,下次來,我要好好說說他。”胖阿姨責怪道。
同胖阿姨告別後,祥子走出小區,裹了裹衣服,深呼吸着,衣服裡面還有韓婷留下的香味,祥子把衣服裹緊了,生怕它隨風飄散了。
第二天韓婷打來電話,有點羞澀的問道昨天喝醉了有沒有幹什麼出格的事情,喝醉酒的樣子是不是很糗。
祥子心虛的笑道:“哪有,你醉酒的樣子太漂亮啦,簡直就是個醉美人。”
韓婷將信將疑的掛了電話,祥子鬆下一口氣,摸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