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放心,我們將盡全力爲救主大人構築起新的防線。”
在短暫的愕然過後,剩下的所有人全都反應過來,年齡較小的兄妹二人跑到中央扶起了司祭,剩下兩人一人守在門外,一人站在窗前。
他們的行動訓練有素,燕景行能看得出來這一點。
儘管擁有戰士本能的他在實際技藝方面不會落後於人,可關於此人在獲得超能力之前究竟是個外行還是真的受過訓練,依然能從細節處叫人敏銳察覺到其中區別。
這幫人屬於典型的後者,他們不但擁有能力、且定然經歷過如何使用能力的訓練與考驗。
按照司祭的說法,高智主義者接收並救助了一大批受到“人工素體着裝者實驗”的受害者,年齡範圍從六歲到十六歲不等,有的早早夭折,有的患有嚴重的精神或肉體上的後遺症,只有極少數一部分人能稱得上是成功的“試驗品”;而在這批人當中,又有極少數在獲得自由與過上正常生活的機會之後,仍然願意選擇依靠自己的力量戰鬥。
他們選擇與實驗期間所穿的白色實驗服相似的衣服作爲行動時的制服。對他們而言這是慘痛的回憶,是成爲戰士的象徵,亦是他們選擇直面過去,擁有常人難以想象之堅韌意志力的證明——儘管他們中的大部分都還只是未成年人。
現在,最精銳的幾個白袍戰士集結起來,站在了他們認爲能拯救世界的那個女孩前面。看他們臉上視死如歸的表情,那是寧願犧牲性命都要保護躺在病牀上的季春藻的決意。
……如果只有這幾個人在場的話,事態發展說不定真的會嚴峻到他們不得不做出捨棄的程度。
“噠噠噠!”
病房門外傳來不止一人——準確地說是數十人規模的急匆匆的腳步聲,數十雙鞋子踩在地面上,切切嘈嘈匯聚成了宛如雷鳴般的響動,像是一支鬆散趕操的隊伍。
其中有一大半從病房門前通過,急匆匆朝着別的樓層衝去,但也有在這間病房間停下來的腳步聲……
“砰!”
病房門被輕而易舉地撞開,上面的鎖鑰掉在地上,門板上綻開蛛網般的凹陷痕跡。
“救……救救我……”
進來的人穿着醫護人員的白衣,身姿勉強還能看出女性的人型,只是臉龐、腹部和四肢上全都趴着無數蠕動的觸角、肢足和尾巴——仔細一看能分辨出老鼠蜈蚣蚯蚓等等,它們像衣服般包裹着人類,刺入對方的皮膚就像紮根土壤的植物,展現出難以想象的醜惡。
守在門前的藍髮少女毫不猶豫地擡起手,背後像蜻蜓般輕盈半透明的翅膀,在這一刻化爲銳不可當的如水利刃,剎那間穿過空氣揮出十數次,將對方的腦袋從脖頸上摘下來的同時,連帶着下面的軀體四肢都被砍成了大小不一的十幾截。
伴隨着鮮血如泉水般噴濺,零落的屍塊“啪啪”低落在地。上面附着的異形生物們蠕動着還想爬入房間,守在病牀前已經融合爲素體的兄妹倆頭頂綻放火紅色的大花,熔岩般的滾燙射流將其徹底淨化。
司祭望着這一幕,露出悲哀的表情。
“這座醫院恐怕已經淪陷了。”
“神柱的力量影響,能讓附近的老鼠和爬蟲等等生物全部變異……”謝玉芝喃喃,“這可不是個好消息,誰都不知道這些新生怪物的數量有多少,規模有多麼龐大……”
據說一座像紐約那麼大的城市裡,很可能生活着有超過三千萬的老鼠,加上各種爬蟲類,那更是天文數字。如果只論族羣規模,地球的統治者毫無疑問是它們。
即使目前神柱的影響範圍只有一座小鎮,他們要面對的敵人稱得上“不計其數”。
“我們的變身時間都是有限的。”
燕景行說。他看着白衣戰士們,這會兒功夫,11號背後伸出的翅膀都已經收了回去,兄妹倆鬆開擁抱又變成了兩個人,看來都和自己一樣掌握着“部分着裝”以延長素體操縱時間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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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力量層次不在一個級別上,但他們成爲戰士和素體操縱者的時間大概率比自己長、經驗比自己更豐富,能做到這種事不奇怪。
只是……
就算他們輪流守護春藻,時間恐怕還是不夠。關鍵在於燕景行不知道接下來還要面對哪些敵人和哪些意外,不知道何時該留手、何時該全力進攻,以及何時該撤離。
“還是要繼續考慮留在這裡,或者轉移到其他地方嗎?”
他來到窗前,望着自夕陽西垂之後漸漸沒入黑夜的庭院,草叢上面還殘留着被集束聲波脈衝炮撕裂灼燒過的痕跡。
他的瞳孔變成了燃燒的紅色——在原型的視野中,在醫院圍牆之外的地方同樣不得安寧,整座小鎮簡直像是煮沸的大釜,無數泡沫伴隨着沸騰的水花涌現,呈現出密密麻麻的紅點。
那是平常生活在下水道和土壤中顯得微不足道、如今狂躁起來卻可能吞噬大量人類性命的生物們。
“問題是隻有這座醫院被,還是整座小鎮都已經……”
如果是後者,那可真是一場……難以想象的大災難,燕景行的心情不免沉重起來。
“轟——”
與此同時,巨大的轟鳴聲響徹天空。病房裡的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那不是轉瞬即逝的聲響,而是持續的聲波轟炸,就像天上飄着無數座工廠,朝地上的人們投來機器運轉所產生的噪音。
“這次又是什麼……?”
燕景行擡頭望向天空,然後他很快就張大了嘴巴。
就算不需要素體的超常視力,即使用人的肉眼都能看得見,那壯觀的景象——
天色變得更加黯淡了,垂落下來的並非深沉的夜幕,而是數不清的不明飛行器投落下來的陰影連綿交織,遮天蔽月,看不到盡頭。
“U……UFO?” *
是的,那圓形弧線、碟狀的樣貌,比一般民航客機更龐大的體積,在夜空中散發着冰冷的金屬氣息,懸浮在距離小鎮數百米的空中,那毫無疑問是UFO(不明飛行物)——飛碟的樣子!
還是科幻電影中會出現的那種最經典的造型。
“真的是UFO……”
“怎麼回事?飛碟裡面是什麼?”
“這個晚上感覺像是在做夢……”
所有人都從窗臺目擊到了不知從何而來、驟然出現的無數飛行器遍佈天空的壯麗奇觀。
白衣戰士們都不太愛說話,但他們的年齡畢竟還是孩子,在被從未見過的奇觀震懾之餘,免不了發出幾聲感慨。
只有司祭仍保持沉默,他的眉頭甚至因此擰緊,似乎知道些什麼,卻還無法確定。
震驚過後,燕景行又下意識地望向病牀上的睡美人。
如果春藻還醒着,看到這一幕肯定會感到很興奮吧?她最喜歡外星人和UFO有關的故事了。
因爲在她小時候,父母就是被UFO帶走了,所以季春藻纔會變成癡迷於追尋異常之事的怪女孩。
……等等,那會不會——
燕景行扭頭的時候,他的目光和謝大小姐撞上了。
看來他們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季春藻的父母失蹤之謎,聽司祭的說法,好像就和神柱有關;而現在,神柱的力量剛剛浮出水面,UFO軍團便突然出現了白月鎮的上空。
會不會一切都是相關聯的呢?
“司祭先生,你知道……”
“我……”
司祭張開嘴,但更加巨大的轟鳴聲蓋過一切,在這之後,取而代之的是嗡鳴聲,其嘈雜程度更勝一籌,潮水般充塞了所有人的耳朵。
他們擡頭,眼睜睜地看着飛碟們的下部綻開空洞,並從中釋放出了藍色光柱,筆直地射向地面。
一時間有數十道明亮到刺目的光柱矗立在天地之間,將整座小鎮照亮,詭異的、如同鬼火般的幽藍色光暈吞沒了樓房、道路,與驚慌失措的人們的臉。
燕景行望着懸浮在天空中的數十個藍月亮,完全搞不懂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這也很像是科幻電影裡的……”
降臨地球的飛碟射出光柱,按照那些著名的傳聞,一般是把地上的人類、奶牛之類的吸入空中,又或者……
“有人影在光柱裡面,它們……有東西正在從飛碟中降落!”
司祭深吸一口氣,他開口的同時提高自己的音量,因爲他已經確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明白了。各位,準備戰鬥吧。”
“所以,那是誰?”謝玉芝再度接上了剛纔的提問,“是外星人嗎?”
“是啊,而且還是阿爾法星的‘入侵中’裡,最符合‘外星人’這個稱呼的族羣。”
男人沉聲回答道。
“馬特廖仕卡人……那恐怕是他們的‘軍團’。”
*
巨大的藍色光柱籠罩着空曠的路面,一個個黑衣身影在反重力懸浮效應下,沒有利用繩索或是降落傘等裝置,便安穩落到地面之上。
“他們”身穿深黑色合金的甲冑,甲冑上有粗壯的鉚釘連接,在落地的同時揹包裝置中噴出大量白色蒸汽;頭部則是透明的玻璃圓罩,比起潛水員頭盔更像是個魚缸,而內部則是一團不定型的白色物質,正在反覆的膨脹和運動——那就是“他們”的頭顱;
“他們”手中握着充滿科幻質感的沉重武器,就像是將槍械的發射裝置與炮筒結構結合在一起,表面鐫刻着神秘的靛藍色紋路,時而有柔和的光芒順着這些電子紋路爬過;
這些自UFO中降落的外星人們,以三人爲一組,默不作聲地朝着小鎮邊緣——即醫院的所在處進發。
一路上,無論是由數種乃至十數種生物雜交融合而成的怪物,還是被融合怪附體的人類,全都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朝着馬特廖仕卡人撲來,但“他們”只是輕輕擡起了手中槍械——
從噴口釋放出的高能射流,散發着危險的靛藍色光芒,如同降落在地面上的閃電,輕而易舉地殺死了這些蟲鼠貓狗混爲一體的融合怪。
化作炭灰的屍骸紛紛落下,空氣中只剩下蛋白質燃燒的焦糊味。
全副武裝的馬特廖仕卡人一邊清掃着藏匿在白月鎮大街小巷裡時而朝着“他們”撲過來的怪物們,一邊穩步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