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秋天來得有點突兀,就像夜裡的一場驟雨,毫無預兆地佈滿天空,然後嘩啦啦地衝向地面,彷彿想把整個夏天衝得一乾二淨。

昨天,我們明明還穿着短襯衫,而今天,街道上的我們依舊踩着單車,不一樣的是我們穿着長袖的襯衫,還套了一件去年冬季的白色校服。

於是我們開始在大街上JJ YY地胡扯,我們說,秋天到了,末日還會遠麼?

上課的時候,前面的女生楊詩對我說,有天她想去旅行,想去日本。我說,好丫好丫,到時記得叫上我,那時就算我在德國也要抽出那個美國時間飛回去和你一起走......

後來想了想又說了句,但如果那時我在法國可能就沒辦法哦,我想那時我在結婚。我會很糾結的......

後來我問她,爲什麼想去日本。她說想去看櫻花。

然後班長很嘴賤地說了句,呀!你沒聽過櫻花樹下埋屍骨嗎?!!

說完很理所當然地被扁了,哎,班長真是......太賤了!!!

她問我想去哪裡?我說第一站想去廣州的『沙面』,不遠,但好像是很好玩的一個地方,那是一個德國風的小城市。

一直想一個人去流浪,但在那之前我要學會記錄我們的故事,學會做一個可以被依靠,可以一個人活得很好的男生。

一直想去旅行,坐火車,踩單車,拉着旅行箱一步步慢慢地走,口袋裡放着相機,沿着感覺向前走,我會一直帶着筆記本,手握着筆“刷啦啦”地在安靜的大樹下寫着我遇見的那些人,聽見那些瑣碎的快樂。

誒,我說,如果某一天,那時我們已經高二高三,或者我們都已經在社大了,我們還會有最初的那種想法麼?

我不知道直到很久以後,我是不是還會一直把本子放在膝蓋上,在什麼地方,都可以安靜地寫文字,一直寫下去。

我也不知道,那時候,班長還會不會想去當兵,或者那時候他已經把夢做完了。

當然我也不會知道,小蓓還會不會只是『想每天醒來,呼吸新鮮空氣,看看周遭的景色,這樣安定寧靜』。(這是她說的,我猜她可能只是想每天早晨睡到自然醒-_-|||)。

哦哦,我想我也更不會知道,楊詩,那個一直迷迷糊糊,卻每次都考第一名的女生,她還會不會讀大學,我們吶,已經第N次,耳朵聽見她說,我不想再讀書了......

哦,關於我的旅途。有那麼一個地方我想去。

那天下午,歷史老師在課堂上說起了雲南。

說到雲南,然後老師很神秘地對着我們這些男生說,在雲南有一個摩梭族,那裡呀,就是傳說中的......女兒國哦。

什麼!女兒國!!哪裡哪裡?老師剛剛說是哪裡?!!老師一語驚醒夢中人,把不少睡得正舒服的男生拉回現實,心情很是興奮。

雲南?大理麼?!!我們議論紛紛。

聽說就在一個叫『瀘沽湖』的地方呢!!!於是我們開始躁動,我和班長一直敲着桌子說,我要去,我要去!!!

哇噻!酷!誒班長,那裡是我的夢想吶!!!我很是激動地扯着同桌的衣袖,說着。

教室裡的男生氣氛一下沸騰了,誒這不是說着玩的,女兒國耶!男生的夢想啊!什麼什麼?!你說你是男生,可是那裡不是你的夢想?!你......取向沒問題吧......

於是,我在我的地圖上畫上了一個圈圈,在我的旅途中,總有那麼一站,在『雲南』。在那裡,找一個心儀的女孩吧。O(∩_∩)O。

我們並列在走廊談天的時候,我問那些靠着欄杆一直JJ YY說個沒完的人兒,誒,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啊,末日了,我們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啦!想那麼多幹嘛?不知道誰打破了沉默,然後我拍了拍軍澤的肩膀,說,誒,你丫,快向你的故鄉火星發郵箱求救啦,不然我末日前一分鐘一定會找到你把你往死裡踹......

然後一直都有點嘴笨,沒啥鬥嘴潛質的軍澤有點辭窮地說,草!你媽叫你回火星吃飯啦!然後我們就開打!

宏偉說,哈哈,把椅子綁在火箭上,然後升空——轟——爆炸!!!

班長打着哈欠,一臉不爽地走出教室,和我們並列成一排,說,幹啦!那麼吵還讓不讓人睡啊,末日來臨,死就死啦!

於是我擡頭仰望着天空,義薄雲天,壯志凌雲地說,對啊,死就死啊!

如果末日,哈,那我們就,一起等死吧。

關於我們那一年的高一生活,下課後,嘈雜的教室,還有全軍覆沒,一直很安靜的課堂。

我們在安靜的教室裡,很小聲地靠在一起說着悄悄話。

班長扯着楊詩的頭髮,有一句沒一句地兩個人在說些什麼,我沒聽清,忽然想起了什麼,我擡頭,嘿嘿地問楊詩,誒,如果末日最後一個小時,你想做什麼?

她說,想去見一個男生。然後班長開始插話,很是興奮地說,哈,是不是上帝!

......班長剛說完,被扁了......

她說,要是能就好了,我要見的那個人,那個時候,他也許在別的地方,或者在別的學校裡衝刺着畢業考吧!所以我應該見不到的啦。

那是我們第一次聽見楊詩說起她很在乎的那個人。我們都在想,哎,她,有喜歡的那個人了丫,我們,其實都一樣呢,那時我在想,末日那天,我也想去見一個女孩,那個陪着我混過初中三年,長得很好看的女生,她叫佳漫,我想對她說,遇見你,真好。

我敲開有點安靜的氣氛,我很開心地對她說,末日那天,我也想去見一個女生呢。哎,那時候,如果末日,我們一起去搶火箭吧,一起飛到外太空,目的地是月球,我想見嫦娥!!!O(∩_∩)O哈哈~

其實,那時我想說,如果末日,就算再苦再累,我們也要抵達想去的地方,我們要帶着微笑飛翔;就算我們搭着火箭,飛到外太空,我們也要一起活下去,好麼?

活着,就會遇見。

我在空白的紙上寫着這樣的文字:如果末日,你在幹什麼?

然後白紙在教室裡迅速地傳開,再次回到我的手裡的時候,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還有一個大大的腳印......丫的!是哪個兔崽子把紙張扔地上了!!!

那時我看着那些文字捂着笑痛的肚子,很開心地手中握着的那些文字裡,沒有憂傷,也沒有難過。

有人說,去西藏當個“修水壩工”,到時候混進諾亞方舟。

有人說,如果末日,世界應該大恐慌了吧,商店應該關門了吧,飯店應該也恕不招待了吧,那這麼說......到時候是不是到哪裡都可以不花錢吃個夠啦!!!

有人說,一起搶銀行啦,窮了大半輩子,咱,也該富起來了!!!

有人說,向喜歡的那個人告白啦,這樣這輩子也無憾啦!

也有人說,把內褲穿在外面,飛向天空大喊,爲了地球與人類!

......

目前,英國一項民意調查顯示,在人類生命最後的1個小時,54%受調者會選擇與自己愛人共同度過,若愛人不在身邊,他們會與愛人通電話分享最後的這段時間。

我在想,沒有愛人的我們,怎麼辦?哎哎,親愛的爸媽,還有老師們,請你們體諒我們一個人的寂寞心情,我們才高一,可2012年就要來臨,我們只好早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