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過後,齊靖發現冰箱會莫名出現一些家裡很久沒有出現過的啤酒。多了又少,少了又多。品牌不一,但都是瓶裝的。
後來,齊靖發現那些啤酒又漸漸變成了統一的品牌。
看着這些啤酒瓶,齊靖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的夏天。
那時候爸爸爲了讓媽媽開心,總是會揹着姥姥在小冰箱裡冰鎮啤酒,不多,只夠兩人小飲。
可自從爸爸去世後,齊靖再也沒見過媽媽喝啤酒,更別說會出現在冰箱裡。
齊靖是突然有一天明白安嫺的所作所爲的。
像是從姥姥家搬離出來、遠離老街的朋友以及戒掉最愛的啤酒這些行爲都是在逃避有關爸爸的生活,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
那現在這樣是在幹嘛?懷念嗎?
齊靖不明白,既然都已經塵封了那麼多年,現在又何必將回憶從塵埃的垃圾堆裡撿回來。
這讓齊靖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砰的一聲關掉了冰箱門就往外走。
“何鈺,在哪呢?”齊靖一出門就給何鈺打電話。
“醫院呢!”何鈺傳過來的聲音有些小,像是在悄悄說話一般。
“醫院?”齊靖看了眼時間,下午六點半。“你在醫院幹嘛?”
“唉!我小叔被我爺爺執行家法了,已經躺了好幾天了。”
何玦被家法伺候想來是擅自退伍的事,齊靖皺了皺眉決定去院看看,畢竟這事的源頭是他媽。
齊靖到醫院時趴在病牀上的何玦剛好醒過來,背上纏滿了繃帶,隱隱間還見到有一絲血跡滲出來。雖然沒具體見到他的傷勢如何,但就從這滿是繃帶的背上就可以看出當時何老爺子下了多大的狠手。
見到齊靖站在牀前何玦看向何鈺,眼裡充滿着警告的意味。
何鈺被他的眼神嚇得後退了一步,擺着雙手噓聲說:“不是,我不說他遲早也會知道的。”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注意,下不爲例。”何玦厲聲道。
何鈺囁喏的應下。
“好了,你們有事就出去吧,我這不需要人盯着。”卸下嚴厲的何玦聲音還有些啞,他說完竟還虛咳了兩聲,聽得一直暗暗觀察他的齊靖皺起了眉頭。
剛做了虧心事的何鈺不敢離開,立馬接話道:“不行,我爸交代了一定要在這守着你。”
“平時怎麼不見你這麼聽你爸的話。”
“這不是爲了你嘛。”
“行了你就別裝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一直盯着手機幹嘛!”何玦毫不留情的揭穿何鈺的假惺惺。
“嘿嘿,還是小叔最瞭解我了!”說着他就迫不及待的搭着齊靖的胳膊攬着他出去:“走走走齊靖。”
走到門口他又回過頭來叮囑:“對了小叔,你可千萬不能跟我爸打小報告啊,要不然我得掉一層皮。”
何玦懶得理他,閉上眼不答話。
“何鈺,你到門口等我,我有話跟你小叔說。”齊靖突然對着何鈺道。
何鈺看了看兩人,嘆了口氣拍了拍齊靖的肩就往外走了,還順手幫他們把門關上。
齊靖向何玦的牀邊走去,剛剛還在閉眼的何玦已經掙開雙眼看向他了。他知道現在不是談話的最佳時機,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問問。
“值得嗎?”齊靖冷不丁的問。
何玦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也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的,所以他也不跟齊靖裝傻:“值不值得只有我自己說了算。”
看着躺在牀上連翻個身都困難的何玦,齊靖只覺得他說出的話極其可笑,他忍不住嘲諷他:“就你這樣退個伍都被打得半死的人憑什麼說我媽想去哪就帶她去哪?沒有那個能力就不要逞能,免得給人希望又叫人失望,還不如一開始就離得遠遠的不要靠近的好。”
“齊靖我想你能夠明白一件事,我挨這一頓不是我反抗不了何家,而是我還給何家的。從此以後,我不再欠着誰,所以她想去哪我就帶她去哪。”
面對何玦的平靜總是暴怒的齊靖顯得有些狼狽,他忍不住惱怒的控訴何玦:“是,就算是你真的能成功離開了何家。但你想聽聽我給你算一下我媽一個月的花銷是多少嗎?不說那些日常消費就一些零零散散的費用都要幾十萬,你一個離了何家的退伍軍人你拿什麼養活她?就你那點退伍金嗎?還是說你想讓我媽一個將近四十歲的女人拿出自己的資金來陪你一步步創業一步步成長?你覺得她等得起你嗎?”
齊靖是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控了的,就像他不知道自己說出這些話的目的是爲了逼退何玦還是爲了說服自己去相信何玦有那個能讓安嫺幸福的能力。
齊靖咄咄逼人的話語讓人難堪但卻並沒有讓何玦產生退縮的念頭,他從來都不是毫無準備的人。
“齊靖,首先我得向你解釋,我並沒有窺覷你媽媽或是你們齊家的任何一分財產。其次,我這些年雖然一直在服役但這並不代表我沒有任何計劃就莽撞的想要帶你媽媽過苦日子,別說你不同意,就算是我自己也決不允許她跟着我受苦。我不會爲了滿足自己的私慾就盲目的降低你媽媽的生活水平,因爲我比任何一個人都希望她能過得很好。”
“所以,請你放心,我說的那些話並不是說說而已。我向你保證,我一定不會讓你媽媽跟着我受委屈的。”
齊靖想要的不是可有可無的保證,就像他爸爸那麼信守承諾、說一不二的人一樣,說過一輩子都會陪着他們,不也毫無預兆的離開了。
但何玦的有所準備讓齊靖內心覺得有些頹敗,他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來打擊何玦,只得懨懨的說:“你跟我保證有什麼用,搞得好像我媽已經答應跟你在一起了似的。”說完他就出去了。
一直繃着的何玦看見他出去也暗暗鬆了一口氣,他知道齊靖這一關算是過了,只要齊靖不作妖安嫺那邊就沒太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