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能!(二合一)
“殿下以少勝多,大破匈奴軍隊!”
信使此話一出,衛青當即在車中上演了一出貨真價實的垂死病中驚坐起,一巴掌將車廂前面的車簾都扯了下來,露出頭來喝問:
“你說清楚,如何大破?!”
不是他對劉據沒有信心。
主要是這個結果儼然已經超出了衛青的常識與認知。
劉據纔多少人?
滿打滿算一萬兵馬而已。
這回匈奴大軍有多少人?
至少六萬上下,而且還全部都由單于部和左部的精銳騎兵組成。
他雖聽趙破奴詳細講述過劉據在姑師大捷中使用過的鑿擊戰術,但那時敵軍還是頭一回遇上漢軍剛剛列裝的弩騎兵,並且因爲在姑師城內先損失兩千,最終剩下的兵馬大概也就是漢軍的兩倍。
而這次呢,整整六倍!
六倍是什麼概念?
並且劉據還身處匈奴腹地,基本算是孤立無援的處境。
就算這次他大口一張要去了整整五百萬支箭,幾乎將樓蘭和玉門關的箭矢全部掏空,但那又如何?
匈奴可是來去自如的騎兵。
大漢強弩雖強,那劉據也只能是被動防守,就算有弩騎兵,那點數量也絕不可能追殺出去,否則八成是有去無回。
而匈奴攻上幾次之後,發現在強弩之下難以佔的便宜,大概率會選擇圍而不攻。
如此僵持下去,匈奴可以減少損失,情勢則會越來越對劉據不利,除非衛青率領大軍前去解圍。
而此前衛青之所以已經得知劉據被圍,還耐着性子不急於發兵救援,始終在等待劉據的烽火。
則也是出於對劉據的信任。
他相信以劉據展現出來的過人能力,再配合上極其充足的箭矢,一定可以安然抵擋匈奴一段時間,而劉據之所以始終沒有點燃烽火,亦是在拖住匈奴大軍的同時,尋找並給他創造最佳的馳援時機。
屆時他只需揮師北上,定能有所斬落!
結果呢?
劉據居然傳回了天大的捷報?
竟以一萬漢軍,大破匈奴六萬大軍?
大破!
那可是大破!
有沒有可能是劉據理解的大破,和自己理解的大破其實是兩個評判標準?
“大將軍,此事千真萬確,屬下怎敢在這種事上口出誑語!”
信使怎會聽不出衛青的強烈質疑,連忙將自己所知的戰報細節細細道來,
“屬下得到的消息是,匈奴六萬大軍,戰死超過兩萬,內訌譁變自相殘殺死傷六千,另有一萬餘衆反叛投降,並向殿下獻上了匈奴左賢王的首級!”
“剩下最多隻有一萬餘人四散逃走。”
“屬下還聽說,光是趙破奴將軍一人率軍斬殺與俘獲的匈奴騎兵,似乎便已經幾乎過萬。”
“而我軍連傷帶亡算在一起,也並未過千。”
“如此懸殊的兵力,與堪稱令人心悸的戰損比例,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驚天大捷,屬下得知這個消息時,都險些從馬上跌下來,用了半晌纔敢相信!”
“……”
戰後數據都已經有了,饒是衛青再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此刻也不得不讓自己先將信將疑的接受這個“天大的捷報”。
任誰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捷報絕對要比此前的姑師大捷更加誇張。
他實在想不明白劉據究竟是怎麼打出來的。
匈奴人要是這麼容易對付。
又怎能逼迫大漢屈辱了近百年?
又怎能將高祖皇帝圍困於白登山?
劉徹決意北攻匈奴又怎會那般艱難,將文景之治積累下來的龐大家底都敗個精光,還得讓桑弘羊一茬一茬不斷的割韭菜才能勉強彌補虧空?
“大將軍,如今殿下取得如此大捷,戰事已經塵埃落定,咱們如今還去馳援麼?”
這話信使本不該問,因爲以他的身份根本就沒有資格過問,怪只怪這捷報太過驚人,讓他在激動之餘有些忘乎所以。
衛青聞言微微蹙了下眉,不過此時此刻也並未斥責,只是平復了一下心情,點頭道:
“已經到了半途,還是去看看吧,那些匈奴戰俘也需要一些人手處置。”
再多的話他自然不會對信使細說。
他現在正在想一個問題:
與匈奴大軍對峙激戰的時候,劉據不點燃烽火,如今戰事已經塵埃落定,劉據的烽火卻在這個時間點附近點燃了,這會不會也是他的計劃?
至於劉據究竟是怎麼想的,衛青現在也很沒把握。
不過他相信劉據就是讓他現在率軍去的,而且一定有大用……
……
“此戰全靠烏師廬配合,大夥不可驕傲自滿,殺敵之功也不在我,而在諸位將士捨命拼殺,我最多也就射殺了十餘人。”
面對一衆將領的恭維與慶賀,劉據倒表現十分謙虛,而且也是實話實說。
雖然此戰勝算很大,絕大多數情況都在他的預料之內,但他是真沒想到這場勝利能夠如此順利,更沒想到能夠有如此斬獲,怪只怪烏師廬實在是太配合了。
後世射擊遊戲中不是有那麼句話麼?
雷扔的準不準,要看對手接的好不好。
烏師廬就是接的太好了,以至於劉據初次與這位在匈奴與他地位相當的左賢王見面,就只見到了他那死不瞑目的腦袋。
歷史上左大都尉的反叛刺殺沒能成功,大漢還因此搭上了趙破奴和兩萬漢家兒郎。
結果沒想到卻在這一戰中實現了。
烏師廬至死應該也沒想到,原本只是用來誘騙伏擊劉據的陰謀,最終居然一語成讖。
“殿下若是這麼說,末將等人更是不敢居功,若無殿下運籌帷幄,誰敢敢想僅憑我們這些人,竟可大破匈奴六萬精銳,你們想過麼?”
趙破奴在一旁作怪般的故意詢問帳中的其他將領。
“趙將軍這話問的,我們自是想都不敢想,難道趙將軍想過?”
其他將領紛紛配合搖頭,嘴角卻也都不自覺的微微上揚。
這回趙破奴只怕又要在侯爵上至少加一兩千食邑,畢竟他趁敵軍混亂之際,率領數千漢騎衝殺出營,一舉斬殺和俘虜的匈奴騎兵就已過萬,這又是一個可以吹一輩子的戰功,甚至在史書中也會留下姓名。
而剩下的這些將領也同樣收穫不小。
畢竟此次死在漢弩下的匈奴人便已超過兩萬,這亦是他們的功勞,回頭封侯拜將必然也不在話下。
事實證明,跟對了領導是多麼的重要!
劉據現在在他們眼中就像是一個能爆功勳的大佬,只要跟着他,功勞就立不完,只有你不敢想,沒有不可能!
趙破奴聞言居然還臭屁起來,抹了下鼻子一臉驕傲的道:
“哈哈哈,我與你們可不一樣,我在這之前便已得到了殿下的預告。”
實際上趙破奴平日裡不是這個樣子的,他通常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治軍也較爲嚴格,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但這一次,就連他也繃不住轉了性子。
而這番話,則立刻引來了其餘一衆將領羨慕的目光……能得到殿下預告,這不就是殿下的親信麼,這可比一萬戰功重要的多好麼?
“行了行了,說點正事。”
劉據見狀擺了擺手,接着正色說道。
“此前大戰時我命人點燃了烽火,想必大將軍早已在率領大軍前來馳援的路上了。”
“有了大將軍支援,而匈奴主力又已遭遇我軍重創,那麼接下來我們的戰略目標也該因地制宜,所以下一步……”
說着話的同時,劉據的手指向了懸掛在大帳內的輿圖,一路繼續向北部滑動,竟滑到了輿圖最邊緣一片模糊的標記。
“北海?!”
衆人徇着劉據的手看去,卻纔發現那似乎是大漢認知極少的北海,不由吃了一驚。
這地方是後來蘇武牧羊的地方,但現在卻是漢人從未涉足的地方。
當年霍去病封狼居胥,也只是“兵鋒直逼北海”,實際則並未到達,只是在距離北海尚有一千多裡的地方擊敗了左賢王部,而後便折返回去封狼居胥了。
如今這帶有北海方位的輿圖,亦是根據匈奴降將的描述繪製而成。
“哎呀,手滑了,我要指的其實是這裡。”
劉據笑了笑,重新將手指移回了距離漢軍大營最近的趙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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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衆人自是不信,他們覺得劉據既然這麼指了,肯定就是將此處定做了目標。
畢竟此前還在樓蘭的時候,劉據就“手滑”指向了燕然山,然後就有了“燕然勒石”的事情。
所以衆人覺得他這根指頭了不得,就算真是手滑指錯了,劉據亦有可能將錯就錯,到時候錯的就是匈奴了。
“如今匈奴單于部與左部主力已受重創,趙信城便成了一座沒有馳援之兵的孤城。”
劉據也不在意他們怎麼想,繼續說道,
“如此我們就先不等大將軍了,諸位即刻發兵圍困此城,逼迫趙信城歸降歸順,至於人手,除了我們自己的將士,將那一萬多匈奴降卒也都帶上壯一壯聲勢。”
“如果能夠在大將軍援軍到來之前,勸降趙信城,那自是最好。”
“倘若不能,圍而不攻即可,等大將軍率領大軍到來之際,城內的人只會更加絕望,獻城投降是遲早的事。”
趙信城這座城很重要,對於漢軍來說,算是一個撬動匈奴的關鍵支點。
因爲趙信城與匈奴的左右賢王庭和如今的龍城不同,這是大漢降將趙信親自指導修建的城池,借用了許多大漢城池的建築思想。
因此擁有高大堅固的城池,甚至還有雙層甕城,幾乎可以說是整個匈奴最難攻取的城池。
強行攻城,顯然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正所謂“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下攻城”,劉據不是烏師廬,自然不會輕易拿漢軍將士的性命去搏功。
而且他的目標,只是包括了趙信城。
囊中之物而已,何必急於一時,難道不進城就不能將這地方當做關鍵支點了麼?
……
十日後。
劉據信步走出趙信城大門,親自迎接沒有趕上趟的衛青大軍。
趙信城的將領抵抗意志薄弱,尤其是那個配合烏師廬欺騙劉據的都尉,聽聞一萬漢軍大破六萬匈奴大軍的消息之後,更是帶着自己的家眷和嫡系軍隊,連夜踏上了逃亡之路。
趙信城的匈奴臣民亦是如此,有條件的見勢不妙連家產都不要了,拖家帶口直接開潤,什麼家國情懷,根本不存在。
剩下本就不多的守軍沒有了主心骨,又將如此無敵的漢軍視作天兵。
以至於漢軍都還沒有形成合圍之勢,只是派了個使者到城下交涉,城內的守軍得知只要投降就不會屠城之後,痛痛快快的就給開了門。
由此引發的結果則是。
當衛青麾下的一衆將領得知不用再去此前的漢軍大營,直接前往趙信城匯合駐軍的時候,每一個人都饞哭了。
在這次捷報傳出之前,還有人暗自慶幸沒被選中跟隨劉據去做釣餌來着。
但現在,他們只後悔沒有主動請命隨劉據出征,否則這封侯拜將的絕世功勞,怎麼樣也能讓自己喝上一口濃湯。
其實豈止是他們,就連衛青都被劉據這攻城略地的效率嚇了一跳。
劉徹有這麼個“逆子”,還要什麼勞什子龍城飛將,大漢還要什麼帝國雙璧?
還想看到剛走出建章營的大將軍?
看你姐啊看,好好關注一下你這兒子他不香麼?!
甚至就連衛青都想象不出劉徹收到這裡的戰報之後會是怎樣的表情,也不好說劉徹現在的體力還經不經得起慶祝。
猶記得衛子夫曾與他私下說過。
當初漠北之戰的捷報傳回之後,劉徹便在椒房殿連住了三宿加以慶祝,亦是給衛霍兩氏一個態度,可惜也沒造出第二個皇子來……
“舅父……”
看着整個人又瘦了一圈的衛青被人扶着從馬車上下來,劉據的心揪了一下,臉上卻依舊保持着恭順親近的笑容,主動快走兩步上前將衛青攙住,
“舅父來的正是時候,接下來能否成事,可就要全藉助舅父的神威了。”
“不必再瞞着舅父了。”
衛青卻笑了起來,寵溺的上下打量着劉據,
“我這身子還是否能上戰場,旁人或許不知,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劉據愣了一下,笑容逐漸收斂起來,蠕動着嘴脣只說了一個字: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