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宗正依然面無表情,聲音也聽不出一絲情緒:“宮主此言差矣。您是崑崙山守護、萬神宮與傅家之主,屬下豈敢逼迫?實在是因爲,當年宮主的父親違反族規、放走失敗者在先。讓他們多活了這麼多年,已經足夠了。若是宮主阻攔,恐怕是要和祖宗的規矩走到對立面吧?知法犯法,這不免寒了我等的心啊。”
???聽到這兒,傅海沉默了。傅洋心裡也是咯噔一下!
???雖然說,他還並不知道這所謂的什麼崑崙山白玉京啊、萬神宮啊,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但大約已經猜出,應該是某個強大到難以想象的、以家族聯合爲基礎的宗派!
???這個宗派裡,傅家應該是最核心的家族,世代掌握宗主領袖之位。但同樣的,應該還有一些其他家族和大佬們,各懷心思……
???眼前這個白頭髮的“宗正”應該也是傅家人,卻聯合了其餘家族和大佬,來對家主兼宮主——也就是自己的堂哥傅海,施加壓力!
???說是要追究當年“罪人叛逃”的事情恐怕只是一個藉口,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要探一探傅海的底。看一看他的底線,以及面對萬神宮高層聯合施壓的態度和表現……
???短短的時間裡,傅洋就看出了本質!
???他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這所謂的什麼崑崙山,白玉京萬神宮。自詡超然物外,如同神祗,不管山下的事。其實,內部的權力鬥爭一樣激烈。果然,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怕再強大,也是這樣。只不過,不知道堂哥他……”
???傅洋看着傅海的背影,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他很擔心,傅海的態度——究竟是爲了自己的父母一意孤行,還是選擇暫時屈服?
???畢竟傅洋也看出來了,傅海強大是強大,但他這宮主的位置還沒有完全達到一言九鼎、無人敢悖逆的程度!
???也就是說,類似於古代的皇帝和權臣集團們的博弈!還沒有徹底的“唯我獨尊”那般強勢。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會選擇繼續保護傅洋的父母嗎?
???沉默。
???那白髮宗正,見傅海這模樣,還以爲是同意了。其實心裡也重重地鬆了一口氣——畢竟對方是萬神宮主、傅家家主啊!
???自己這般咄咄逼人,本也有些“以下犯上”的意思在裡面。但他還是認爲,自己沒錯。作爲宗族的宗正、執掌刑罰司,他必須要懲罰違反族規的人。
???否則,族規和組訓的威嚴何在?
???但是……
???白髮宗正想錯了!
???因爲傅海終於淡淡地說了一句話:“如果你執意要帶走我叔父叔母,囚禁我堂弟。那麼,就戰吧!本宮,不介意來一場萬神宮內部的大清洗。哪怕,萬神宮會再次分裂,也在所不惜。”
???什麼?!
???白髮宗正一聽,終於臉色大變。
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傅海作爲萬神宮主,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低估了傅海保護傅洋一家的決心啊。
他驚訝道:“宮主,你爲了那家罪人,竟願意做到這一步?這是何苦。雖然他是你的叔叔,可我萬神宮當以大局爲重。自古以來,不都是如此嗎?”
傅洋也是心中感動……自己這個堂哥,雖然才接觸一兩次。但還是覺得非常親切。現在爲了自己一家人,決絕到這種地步。
而那白髮宗正身後的傅地傅火等刑罰司成員,嚇得腿都快軟了!
宮主若是真的徹底大清洗,和宗正、城主們撕破臉。那絕對是一場浩劫和災難啊……
連傅地都忍不住顫聲道:“宗正大人,宮主,咱們有話好好說。都是同門,咱們更是同族。”
傅海和那白髮宗正凝視對方,似乎在暗中較勁。
好一會兒之後,白髮宗正才長出了一口氣,緩緩說到:“罷了。這次,就依宮主的吧。不過,白玉京萬神宮不是我傅家一家一姓獨佔。就像古代凡人朝廷,皇帝也不能完全和文武百官對立吧。”
傅海冷笑:“什麼時候,幾個心懷不軌的權臣就可以代表文武百官了?”
白髮宗正也不氣惱,依然平靜:“宮主這是誅心之言。我傅採玄身爲傅家宗正,所做之事都是爲了傅家和萬神宮,爲了這片天地,爲了祖宗成法。我,沒有任何私心。宮主應該知道,三百年前,我自己的兒子違反族規,是我親自將其擊殺。”
原來,他的名字叫傅採玄。
而他說的這些話,讓後面的傅洋聽得心頭駭然,直皺眉頭——這種人,是最可怕最難對付的!
他可能確實沒有私心,但也沒有屬於人的情感,不知變通。就像是一架冰冷的執法機器。所作所爲,都是爲了一個設定的目標。
更可怕的是,因爲他沒有私心,又無慾無求。所以堅定地認爲自己堅持的事情是對的!幾乎沒有可能達成和解……
除非,你能給他帶去更符合他三觀的利益!
被這樣的人盯上,真的非常頭疼。
哼!
傅海又冷哼一聲,不悅道:“本宮知曉你沒有私心,但你堅持的東西,本宮本身並不認可。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說了這麼多廢話,我可以帶我叔父一家人離開了吧?”
“宮主可以帶家族罪人離開。但十天之後,請宮主返回崑崙山,和我等心平氣和的商量對罪人一家的處罰。否則,祖訓難違,家法難容。”
白髮宗正傅採玄說完,再次朝傅海一絲不苟地行了禮。然後轉身,帶着傅地傅火等刑罰司的人離開了……
與此同時。
呼呼呼!
四周再次突然起風,傅洋維可只覺得眼前一花,視線裡有許多綠色纖維一閃而過,有一種很難描述形容的昏眩感。下一個瞬間,他已經牽着維可的手,和傅海一起重新站立在空中了。
身旁,一片綠色的樹葉輕輕飄蕩着,緩緩潰散。那白髮宗正帶着傅地等人,背影一閃,也消失不見了。
只剩下那冷峻的聲音迴盪在夜空中……
“十天之後,恭請宮主與我等召開如何處置罪人的宗派會議。”
唉。
傅海輕輕嘆息了一聲,轉身看向傅洋。傅洋也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