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楊烈的眉頭依然是緊鎖着,顯然是對今天白天的戰鬥成果不太滿意,除了上午殲滅了柔然三個千騎隊之外,下午不但一無所獲,反而還讓胡千夫長大半人馬折損在柔然人手裡。
衛靖看了楊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哈哈哈······”
楊烈扭頭看了看衛靖,頗爲不滿:“我說靖王殿下,這有什麼好笑的?咱們現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戰事不順,我楊某人固然被會陛下責罰,只怕你的日子也會好過!”
衛靖搖了搖頭:“楊烈啊楊烈,只不過一場失利而已,不至於如此!下午的戰事雖然沒有對柔然軍造成多大的損傷,但你的戰法卻成功遲滯了柔然軍的行動,從下午到現在開始宿營,他們一共才走了不到三十里,這也是功勞!”
“還有,柔然人現在已經是驚弓之鳥,只要我軍稍有動作,柔然人都嚇得神經緊張,我看他們現在肯定是疲憊至極!我已經派人潛入到柔然軍附近去探查了,爭取找到他們宿營地的漏洞和破綻之處!”
眼看着天快黑了,一個騎士騎着快馬向這邊跑過來。
“啓稟靖王、將軍,常大將軍已率大軍抵達了東南方向二十里,並派信使來傳信,命二位前去議事!”
衛靖點點頭,對楊烈道:“走吧,楊將軍,常大將軍到了,你我身上的擔子也可以卸下了!”
楊烈苦笑:“留下一個爛攤子給常大將軍,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兩人把軍務向副將交代了一下,一起騎馬向常昆大軍處趕去。
等趕到常昆大軍宿營地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兩人還被附近巡邏的騎兵盤問了一番才被允許接近營地。
到了營地之後被人引到中軍大帳,待通報之後進了帳內。
“衛靖、楊烈拜見大將軍!”二人一起向常昆行禮。
常昆起身擡手:“免了!”
待二人直起身,常昆向衛靖抱拳道:“末將拜見靖王殿下!”
衛靖立即說:“在軍中以軍職軍階爲大,常大將軍不必如此!”
“禮不可廢!”常昆說着直起身體,對二人說:“你們二人來得正好,我營中正開飯,想必二位也沒吃,先坐吧。來人,給靖王殿下和楊將軍送來飯食!”
“多謝大將軍!”
飯食很開送來,常昆與麾下將校及衛靖、楊烈等人一邊吃一邊說事。
“今日的戰事我已知曉,黃昏之前陛下已派人向我下達了命令,在陛下的大軍抵達之前,前方戰事暫且由我指揮,你們二人暫時受我節制、聽我調遣,有問題嗎?”常昆說完看向衛靖和楊烈。
二人立即放下手中食物站起來行禮:“末將遵命!”
常昆點點頭,壓了壓手示意他們坐下繼續吃。
他又繼續說:“靖王殿下,我聽說你負責偵察刺探和切斷柔然大軍對我軍軍情的刺探,可有此事?”
衛靖站起來抱拳回答:“正是,大將軍有事只管吩咐!”
“那好,我要你在亥時之前把柔然大軍營地的地形、佈防、警戒等情況送過來,我要用!”
“遵命!”
常昆又對楊烈說:“楊將軍,這兩天你的人馬也累了,都沒有休息過,今夜你們負責休息,我要你們今夜養精蓄銳,明天你的人還有大用!”
楊烈站起來答應:“遵命!”
接下來,常昆又問了衛靖和常昆一些今天與柔然軍交戰的情況細節,每一次交手都問得非常清楚。
用過晚飯之後,議事也完畢了,衛靖和楊烈迅速趕回軍中主持,不久衛靖就派人把探查到的柔然大軍營地的消息送到了常昆的案桌上。
常昆看了衛靖送來的柔然軍營地軍情消息,思索着要制定一個夜間襲擾計劃。
從衛靖派人送來的消息可以看出,乾軍斥候並未能潛入柔然軍營地之中,畢竟時間上太過倉促,柔然人也是防備森嚴,想潛入進營地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柔然軍在營地內到底有哪些具體的部署,常昆不知道,但是他們在營地外圍的防禦措施卻探查得還算清楚。
“一支兩萬人的騎兵大軍竟然用步兵的手段佈置營地防禦,這說出去誰相信呢?”常昆笑着搖了搖頭。
可見柔然人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草原部族是從來不在營地內外設立防禦設施的,騎兵防禦有用嗎?如果進攻的敵軍有大量的步兵,防禦設施修得再多再堅固也會輕易被攻破。
草原部族的遊騎探哨很厲害的,往往敵人還距離很遠就被發現了,他們有足夠的時間集結兵力迎戰,而且草原部族之間很少在夜間偷襲敵軍營地,
爲何?因爲草原上沒有路,在夜間光線昏暗的情況下,如果不是特別熟悉地形,很容易在茫茫草原上迷失方向,他們可不會懂得以北斗七星所在的位置辨別方向,也沒有指南針這種辨別方向的工具。
不過此時乾軍北征的兵馬全部都是騎兵,沒有步兵,所以就算柔然人營地佈置的防禦設施再粗製濫造,乾軍騎兵也沒有辦法在短時間之內殺進去,就算殺進去了,也難保柔然人不在營地內設伏。
常昆斟酌了一番,設計了一個夜間襲擾計劃,只在襲擾,讓柔然人不能好好休息,不求破營殺敵。
這天夜裡,柔然人再次沒有休息好,無論是上半夜還是下半夜,不停有小股柔然騎兵在營地外鼓譟和策馬飛奔,不時傳來喊殺聲,一次次把柔然人從營帳裡嚇出來準備作戰,每次都沒有發現乾軍衝進營地。
柔然只好又進帳休息,可沒過多久,營地外的喊殺聲、鼓譟聲和馬蹄聲再次傳來,柔然人又不得不準備迎戰。
如此往復,一整夜就沒有消停過,比前一天夜裡的襲擾更加頻繁,更讓人難以入睡。
連續兩天都沒有休息好的柔然軍將士們在這天早上顯得格外的疲倦,但是從這天早上開始,柔然人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因爲乾軍的偵騎探哨距離柔然主力大軍越來越近,他們時常近距離觀察柔然大軍,一旦柔然人派出百騎以上規模的騎兵圍過來時,他們就立即撤走,但等待柔然人的肯定是數支以幢爲單位的乾軍騎兵的圍攻,柔然騎兵爲了減少損失又不得不縮回去,一旦他們縮回去,乾軍的偵騎探哨又來了,令人防不勝防。
而且從這天上午開始,柔然軍的試探性進攻次數越來越多,柔然人搞不清楚乾國人想幹什麼,但吐賀真和曇無耶等柔然高層很快就明白了乾軍這麼做的目的,原來乾軍想通過頻繁的試探性進攻讓柔然軍露出破綻。
同時,吐賀真和曇無耶等人也明白,乾軍敢這麼做肯定是因爲他們的主力大軍已經到了附近,否則乾軍沒有這種膽氣。
這下下午申時,吐賀真不得不下令大軍停止前進,在一片高地宿營,因爲實在走不下去了,乾軍不停的襲擾讓柔然大軍沒有絲毫辦法,又讓他們精神緊張,在這麼搞下去,整個大軍都可能會崩潰。
在可汗營帳裡,吐賀真問:“國師,現在咱們還有其他辦法嗎?”
曇無耶心中嘆息,他也沒想到這一場仗會打成這樣,他說:“可汗,現在我們在氣勢上完全被乾軍壓制,兵將們的士氣也不怎麼高昂,如果要扭轉局面,必須要有一場大勝提升士氣和我軍氣勢!從目前的局面上來看,我們若繼續向西北方向撤軍,乾軍肯定會死咬着我們不放,只怕要不了幾天,這兩萬人馬不用他們打,我們自己就先垮掉了!”
“我們目前似乎沒有別的好辦法,這幾天貧僧也觀察了一下,我們只所以被動,是因爲我們完全摸不清敵軍的方位,無法進行反制!貧僧的想法還是要奪回消息偵察權,只有奪回消息偵察權,我們才能得到敵軍的消息,才能針對性的做出決策!”
吐賀真聽完點點頭,問道:“國師打算怎麼做?”
曇無耶看向其中一員大將,“我想在這方面忽合罕將軍比我更清楚應該怎麼做?”
所有人都看向了忽合罕,他想了一下說道:“我觀察過了,乾軍在我們周圍派有很多小股騎兵,這些小股騎兵有時分散開來以牙爲單位,或以什爲單位,有時又集結起來以百騎、幢爲單位,乾軍就是通過這種佈置來清除了我們的偵騎探哨,讓我們的探哨剛出營地就被乾軍這些小股騎兵圍殺了!”
“所以,要奪回消息偵察權就必須要破掉乾軍的這種部署,我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唯一的辦法就是以同樣的方式進行反制,就算不能破掉他們的這種部署,但我們至少能奪回一定的偵察範圍!”
吐賀真也是果斷之人,他問:“你需要多少人?”
“三千精銳、每人配備雙馬,足夠的箭矢,而且這三千不參與大規模作戰!”忽合罕說出了他的要求。
吐賀真略作思考就答應了:“可以,本可汗給你三千精銳,滿足你的一切要求,我只要接下來我軍不能太被動,要奪回一定的主動權!”
“是!”
忽合罕接收了三千精銳柔然騎兵,要說這些柔然騎兵在騎術上絕對不遜色於乾軍騎兵,甚至還猶有過之,畢竟是從小生長在馬背上的民族,他們在騎術方面有着先天性的優勢,他們的缺點就是缺乏正規性、系統性的戰鬥戰術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