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大臣們、各部貴族們和武將們接到通知之後很快趕到吐賀真的營帳。
吐賀真把剛剛收到的消息向他們轉述了一遍,部將庫仁直聽完之後說:“可汗,我聽說漢朝的時候有一個大將叫李陵,他奉命帶兵攻打匈奴,當時他的五千步卒被三萬匈奴騎兵包圍,他率部殺死數千匈奴人突出重圍之後,匈奴單于帶十萬騎兵對他進行圍追堵截,最後他被困在鞮汗山,兵敗被俘!”
有柔然大臣立即對吐賀真說:“可汗,這鞮汗山對於乾國人來說是不祥之地,但對於我們柔然來說卻是大吉!這是上天在預兆,乾國皇帝趙俊生將在鞮汗山兵敗被可汗所俘啊!”
吐賀真一聽,面露喜色,他看向國師曇無耶,“國師,你覺得這對於我們來說是吉兆嗎?趙俊生率軍撤退到鞮汗山是否有其他的用意?”
曇無耶走到羊皮輿圖前看了一會兒,對吐賀真說:“可汗,鞮汗山距離乾國邊塞遮虜鄣不到兩百里,地形很複雜,貧僧一時間想不出趙俊生到底是什麼用意,還請可汗恕罪!”
吐賀真頗有些失望。
別部頭領便度大聲說:“這有什麼好想的?趙俊生肯定是被薛安都的戰死而嚇破了苦膽,他想借道鞮汗山撤回乾國境內,那一帶地形複雜,恰好可以用來做掩護逃跑,這趙俊生倒是挺會想的!”
吐賀真和衆柔然大臣和武將們一看羊皮輿圖,可不是麼,走鞮汗山的確是最近的一條撤到遮虜鄣的路。
有大將站出來說:“可汗,下令各路人馬圍攻乾軍吧,遲了就會被他們逃脫了!”
“我贊同!”
“可汗,我也贊同!”
吐賀真見大部分大臣、各部貴族首領和武將都支持立即對趙俊生的西路軍發動圍攻,稍作遲疑之後就下達了進攻命令,於是一個個信使被派往各部大軍。
······
六月初五,鞮汗山,乾軍西路軍大營。
趙俊生站在輿圖前研究着這副由斥候營的斥候們在這幾天跑遍了方圓三百多裡繪製出來的新輿圖。
斥候營的斥候們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他們每個人都有勘察和繪製地圖的本事,這一副地圖就是他們根據實地勘察而繪製出來的,此前他們就把所過之處的地形全部繪製出來。
趙俊生一邊看着新地圖一邊問:“斥候們已經把浚稽山周圍兩百多裡範圍內的輿圖繪製得清清楚楚,但朕沒有把戰場選擇在那一帶,而是打算把戰場選擇在這一帶,你知道爲何?”
那顏躬身:“末將駑鈍,陛下恕罪!”
“因爲每一次柔然人出兵攻擊我朝邊境之地,浚稽山一帶都是他們的必經之地,他們對那一帶很熟悉,就算我們的斥候繪製出了精確的輿圖,我們對那一帶的地形認知也沒有他們清楚!”
“但在這裡不同,這裡雖然也是柔然人的控制區,但這裡人煙稀少,幾乎很少有柔然部落在這一帶放牧,現在我們對這一帶地形要比柔然人熟悉,在這裡我們佔有地利優勢!”
趙俊生說完對那顏吩咐:“好了,你出去盯着各個方向的探哨,若是有柔然人的消息要立即來報!”
“遵命!”那顏領命離去。
趙俊生轉身向外喊道:“來人,傳各軍將校和隨軍大臣們議事!”
沒過多久,各軍將校和隨軍大臣們紛紛到來。
趙俊生說:“諸卿,這幾天我們因薛安都將軍及麾下近一萬餘人被柔然人所殲而一直在撤退,這次撤退並非是朕要率軍撤回塞內,若朕率軍撤回塞內了,東路軍和中路軍怎麼辦?”
“這次撤退是戰術需要,爲何這麼說?你們看這邊的輿圖,此前柔然人分爲五到六個部分,每部兵馬最少一萬,最多兩萬,且他們的距離相距不遠,我們若單獨攻擊一部,柔然各部很快就會撲上來!我們打算以狼羣戰法反制柔然人的狼羣戰法,但又因爲薛安都將軍所部覆滅而被迫之終止!”
“這一次我們撤退走了三天,而且中途不停的轉向,但大致方向並沒有變,柔然人一定可以猜到我們的目的地是在鞮汗山一帶,他們或許以爲我們要逃回塞內,或許以爲我們選擇退往這裡是上天的預示!總之,他們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向鞮汗山撲過來!”
“但是,他們各部抵達的間隔時間比以往要長一些,爲何?因爲我們這次撤退不停轉變方向讓他們各部兵馬之間的距離拉大了!再加上這一帶的地形,現在我們有完整的地形圖,我們將在這裡發起反攻!”
說到這裡,趙俊生看着衆大臣和將校們說:“所以朕打算兵分兩路,一路兩萬人由朕親自領兵;另一路一萬人馬由常昆統帶!”
“常昆這一萬人馬的任務就是吸引柔然各部大軍的注意力,並向南撤退,撤退時每隔一段距離丟棄一部分輜重,以此法遲緩柔然各部大軍的追擊速度,你們撤退的方向是遮虜鄣,但可以根據實際情況隨時改變方向,否則很容易被柔然人趕到前面去截住你們,要留下殿後的斥候哨騎,倘若發現柔然各部大軍停止追擊,常昆要帶人掉頭接應朕這一路人馬,我們雙方使用信鷹保持聯絡!”
“臣接令!”常昆站出來抱拳答應,又問道:“敢問陛下,臣這一路何時啓程?”
“散會之後就做出發的準備,等待命令,命令一下就立即開拔!”趙俊生說完,目光一掃衆臣,“國師跟着常昆一起,給他出謀劃策,再挑選幾位卿家協助你,魯爽、裴光遠、慕容昌給常昆做副將,其他人跟着朕走!”
“臣等遵旨!”衆臣和武將們齊聲答應,東方辰立即點了幾個大臣的名字,讓他們協助他。
黃昏時分,那顏匆匆趕過來向趙俊生稟報:“陛下,柔然各部兵馬向這邊撲過來了!”
趙俊生神情一凜,“他們各部分別在什麼位置?”
那顏走到新地圖前,拿起毛筆在分別在地圖上五個位置各畫了一個圓圈,有大有小,大圓圈代表兵力多,小圓圈代表兵力少,並在圓圈內寫下統兵將領的名字。
趙俊生看了一下,問道:“他們的行軍速度有多快?最快的何時能抵達這裡?”
那顏回答說:“柔然人知道我們的哨騎斥候厲害,輕易不能瞞過我們,所以他們絕不敢在夜間行軍了,以他們現在的速度,最快的一支也就是便度的一萬兵馬會在明天上午巳初抵達這裡,距離我們最遠的是庫仁直的人馬,他們在我們的正北方,大約會在明天酉時左右抵達這裡!”
趙俊生思考了一下,喊道:“來人,傳令各部晚飯之後準備開拔!”
開拔的命令下達之後,營地內的氣氛就緊張起來了,所有人的動作都輕快了許多,就連走路都比往常要快。
這一頓晚飯做得特別豐盛,份量足,每個人都吃得飽飽的,每個人早就領到了乾糧和水,可以吃三天,三天之後再另行分配。
兩路大軍,一路向南,一路向北,開拔的時候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晚霞的餘暉還在照亮着大地。
趙俊生和常昆這兩路人馬的任務各不相同,常昆的任務是吸引柔然各部的注意力,以輕快的速度拖住他們,不被他們追上合圍。
而趙俊生的任務就是伺機對柔然各部進行各個擊破,讓他們相互之間來不及救援。
所以,趙俊生下令讓偏將軍楊烈帶一千人留下來清除他這一路大軍的蹤跡,一邊清除痕跡一邊跟上大部隊,不讓先抵達的柔然人發現乾軍已經兵分兩路了。
所有輜重都給了常昆這一路人馬帶走,他們需要用一路上丟棄輜重的辦法吸引柔然各部的注意力,所以他們剛開始的行軍速度不快,但隨着輜重拋棄得越多,他們的負擔就會越請,行軍的速度也就會越來越快。
趙俊生下達了命令,全軍開拔之後快速向北前進,有一個斥候作爲嚮導,這個斥候已經已經探查過這一帶的地形,比較熟悉,就算是天黑也輕易一般不會迷路。
從戌時開拔,一直到次日的凌晨丑時六刻左右,趙俊生大軍快速行軍一百三十里,抵達了預定的地點——蘆葦蕩。
隨後,趙俊生下令全軍就地宿營,席地而睡,兵不卸甲,刀不離手,馬不卸鞍。
卯初,天色已經麻麻亮,趙俊生和隨軍大臣及武將們騎着馬站在距離蘆葦蕩三裡地的一條丘陵帶上。
領路的斥候就在趙俊生身邊,他抱拳躬身道:“陛下,前面那一大片一望無際的蘆葦蕩就是您所說的位置!小人和兩個兄弟還進去查看過,深入蘆葦蕩三裡左右發現了一些鏽跡斑斑的兵器和鎧甲,還有一些骸骨,應該有數百年了,兵器鎧甲都鏽得不成樣子”
趙俊生指着蘆葦蕩對衆大臣和武將說:“諸卿,看看那一大片蘆葦蕩,當年李陵被匈奴單于帶十萬騎兵圍追堵截撤退到了這裡。當時正值秋天,蘆葦都枯黃了,匈奴人在上風處放火,企圖把李陵及麾下幾千將士燒死,李陵下令放火燒了一片蘆葦纔得到一片空地保存那幾千人馬,才能安然撤退!”
李陵故事,這些大臣和武將們都知道,此時看到李陵當年撤軍所經過之地,又想起李陵的結局,一時間都唏噓不已。
趙俊生沒有給這些大臣們和武將們太多時間去感慨,他下令:“那顏,派出斥候哨騎向周圍探查,重點放在庫仁直大軍前進的方向,一旦發現庫仁直大軍,立即飛馬來報!”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