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軍西路軍大營。
大清早的,帥帳外的營地裡,將士們正在吃早飯,有些嘈雜聲。
趙俊生抱着胳膊在懸掛的輿圖前走來走去,昨夜薛安都和蘇戟派來的信使帶回了他們殲滅乞列歸部的消息,但他們去突襲庫仁直部的時候撲了一個空,這個結果不是令人很滿意,但他知道戰事不會總是一帆風順,柔然人不是傻子,不是草包。
“薛安都和他的人馬現在在哪兒?在做什麼?”趙俊生從昨夜到今早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他擔心薛安都那兩萬大軍離開主力若不及時返回與主力匯合,有可能會遭到柔然人的圍攻。
“陛下,用早膳了!”一個衛士拿來了包子和湯。
趙俊生那了兩個大包子在手裡慢慢啃着,目光卻沒有離開過輿圖,他一直在等新的消息。
這時太監康義德走進來稟報:“陛下,有薛將軍和蘇將軍的消息了!”
趙俊生一聽,轉過身來揮了揮手讓其他人先出去。
康義德見其他人都離開,彎腰道:“候官司的探子用飛鷹傳信,薛安都和蘇戟將軍帶兵去突襲庫仁直部撲了一個空,隨後他們清除了隱藏在附近的柔然暗哨,然後全軍順着原路返回了殲滅乞列歸部的位置並藏在附近的山林,還把離開時的痕跡清除了!”
趙俊生聽完一愣,思索一下,臉上很快露出了笑容,“難怪他沒有帶兵返回大營,原來是存了這份心思!”
此時趙俊生已經推斷得出,昨夜柔然軍各部人馬只怕已經連夜去突襲薛安都了,但他們撲了空,然後吐賀真派人去乞列歸部被殲滅的位置查看,去那兒的柔然軍肯定遭遇了薛安都的伏擊,這用腳趾頭都想得到。
趙俊生之所以能推斷得到,是因爲他知道薛安都帶兵順着原路返回並藏了起來,但柔然人不知道,吐賀真又急於去確認乞列歸部是否真的已經全軍覆沒,所以纔會中了薛安都的伏擊,如果是吐賀真親自帶人去的,只怕吐賀真已經是凶多吉少,但這種可能性不大。
他猜斥候營那邊很快就會送來消息。
果然不出他所料,早飯還沒有吃完,斥候營都尉那顏就站在帳外大聲稟報:“陛下,斥候營都尉那顏有緊急軍情稟報!”
“進來!”
那顏掀開帳簾走進帥帳向趙俊生抱拳躬身稟報:“陛下,各路斥候哨騎先後送來消息,今日凌晨時分,各部柔然軍脫離了他們的監視,等到各路斥候發現不對勁時,各部柔然軍已失去蹤影,現在哨騎們正在加大力度追蹤!”
趙俊生眉頭一挑,“柔然人肯定有大動作,讓哨騎們速速找到他們的目標,一有消息速來報告!”
“諾!”
趙俊生對於各部柔然軍能擺脫乾軍哨騎斥候的監視並不感覺意外,他這邊能讓薛安都悄聲無息的去突襲乞列歸部也同樣沒有讓柔然人察覺到。
斥候哨騎畢竟只能在外圍探查,比不上內鬼,內鬼能隨時知道敵人的動作,但哨騎斥候需要冒着很大的風險才能近距離靠近敵軍營地探查,可敵軍的警戒哨和暗哨都不是吃素的,要近距離隨時盯着敵軍的一舉一動很難很難,所以探哨斥候一般都只能在外圍遠距離查看、推斷,這也很容易被敵軍擺脫和甩開。
“來人,去叫各大臣和將軍們吃過早飯之後來帥帳議事!”
吃完早飯的大將們和大臣們紛紛來到帥帳。
“拜見陛下!”
趙俊生道:“諸卿都免禮吧,方纔傳來了幾個消息,跟諸位通報一下······”
等趙俊生把幾個消息跟大臣們和武將們通報了一遍,大臣許彥頗爲擔憂:“我方斥候既然已失去了對柔然各部人馬的監控,只怕是柔然人正在進行什麼大動作,臣猜測吐賀真的目標應該是薛安都和蘇戟的人馬,前天夜裡他們奔襲了一百二三十里打了一場殲滅戰,又去突襲庫仁直部,再順着原路返回,肯定是人困馬乏,臣擔心薛將軍若是一時大意,那可就真的危險了!”
東方辰站出來說:“以臣對薛將軍的瞭解,他既然順着原路返回肯定是不想讓柔然人知道他的行蹤,也是摸透了吐賀真的心思,所以才帶兵返回去設伏,他就等着吐賀真鑽進套子了呢!現在我們還不知道更多的消息,只能耐心等候!”
趙俊生想了想對康義得吩咐:“康義德,朕要知道薛安都此時的位置,你去安排一下!”
“諾!”
······
柔然大軍營地。
吐賀真大聲咆哮着要帶着所有人馬殺過去,把薛安都和蘇戟的人馬殺個乾淨。
曇無耶立即勸阻:“可汗,冷靜,此時一定要冷靜!乾國人顯然是早就設下了陷阱等着我們去鑽,阿布幹元將軍的三千人馬已經全軍覆沒,埋伏在那裡的乾軍此時肯定已經撤走,我們再去只能撲個空,而且依然是在被乾國人牽着鼻子走,這很被動!我們想要挽回局勢就不能按照乾國人安排的路去走!”
吐賀真額頭上暴起的青筋漸漸消退,漲紅的臉色也漸漸恢復了正常。
他深吸一口氣問:“國師,說說你的想法!”
“貧僧還是那句話,乾軍的核心還是在他們的主力,他們分兵之後,肯定不會認爲我們會去攻打他們的主力,而是去打這支偏師,他們猜對了,昨夜我們沒有去打他們的主力,卻跑到這裡來撲了一個空,所以我們中了他們的奸計!”
“貧僧感覺他們的主力應該還在原地沒有動,如果我軍現在分散圍殺過去,是極有可能圍住他們的主力的!”
國相爾綿至羅皺眉說:“那一支乾軍偏師此時可能返回去與他們的主力匯合了,我們現在再殺過去,兵力上並不佔優勢,到最後也是正面硬抗的結果,早知道是這樣,當初又何必使用什麼狼羣戰法呢?”
曇無耶搖頭:“貧僧不認爲那一支偏師會返回去跟他們匯合,當然貧僧的猜測不一定準確,可汗可以派人去探查一下!派一支哨騎小隊,每人帶三匹馬,半天的工夫就可以帶回來探查的結果!”
吐賀真考慮了一下,當即下令派了一隊哨騎去涿邪山東段山腳下去探查。
到了中午時分,哨騎小隊派人返回來報告了探查結果,乾軍偏師果然離開了那裡,但他們並未向乾軍大營返回,而是向南撤走,南面多山,容易隱藏兵馬,薛安都的行爲在吐賀真看來很正常,但是他和柔然大將們都不太明白薛安都爲什麼不與主力匯合。
得到了探查結果的吐賀真當即下令大軍分散成五支騎兵各自向乾軍主力方向圍殺過去。
大軍在行軍途中,吐賀真無不臉色憂慮的對曇無耶說:“國師,那一支乾軍偏師始終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我們不知道他們現在的具體位置,萬一我們與乾軍主力交戰時這一支偏師突然殺出來,我們的麻煩就大了!”
曇無耶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可汗所慮······貧僧知曉,還請可汗向各部大將下令,讓他們不要輕易與乾軍主力硬抗,只需一觸即走!”
吐賀真有些不解:“國師的意思是······”
“正如可汗所慮,這支乾軍偏師的威脅太大,我們此次的行動看似是在準備以狼羣戰法圍攻乾軍主力,實際上的目的卻是······”
說到最後,曇無耶的聲音已經微不可聞,吐賀真卻是聽得滿臉振奮,他還年輕,難免控制不住情緒。
柔然人的速度不快,他們需要完成對狼羣戰法的部署,各部之間需要拉開一些距離,這個距離不能太遠,又不能太近。
相互之間的距離太遠了不容易救援,互通消息也不便,也會給乾軍各個擊破的機會;太近了不利於狼羣戰法的實施,乾軍一看局勢不利就會立即撤走。
黃昏時分,乾軍大營。
“陛下,外圍各路斥候傳來消息,柔然大軍分爲五路人馬向我軍圍過來,最近的一支柔然騎兵有一萬人,在我們的正西方六十里處!”斥候營都尉那顏急匆匆走近帥帳報告。
趙俊生一愣,“哦?他們不管薛安都的人馬,而是直撲我們這邊來?”
“是的!”
趙俊生看着輿圖,“有點意思!康義德,薛安都那邊還有沒有消息傳過來嗎?”
康義德躬身:“是的,陛下!”
趙俊生考慮了一下,對那顏下令:“斥候營今夜要一直盯着各路柔然大軍的一舉一動,別被他們突進到身邊都毫無察覺,一旦發現異常立即報告!”
“諾!”
趙俊生剛纔也想過集中兵力趁着夜色去突襲其中一路柔然軍,但他想想還是放棄了,柔然人已經被夜襲過一次,不可能一點防備都沒有,而且夜裡很容易掩蓋行跡,變數太大,如果他帶兵撲向其中一路柔然軍,等趕到時卻撲了一個空,事情就麻煩了,那時他距離附近的柔然大軍很近,而且兵馬因爲夜裡急行軍人困馬乏,很容易被夾擊,搞不好會有全軍覆沒之危!
又思索了一下,他下令:“傳令下去,各軍做好隨時撤離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