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幾個主要大臣在對待遷都的看法上都有不同的想法和意見,可見遷都要面臨多大的阻力,可是從戰略層面上來看,乾國無論是進取還是守成,目前乾京都已不適合繼續承擔國都的使命和職責。
從乾京到乾國最南端的控制區淮河流域有一千七八百里,從乾京到涼州最西邊有近五千裡的路程,若是大軍出征、輜重補給在途中耗費時間太長,補給方面的損耗也很大。
如果邊境地區遭到攻擊,朝廷從收到消息到派兵增援、大軍抵達,這個過程耗時太長,不能及時對邊境地區予以增援,糧草輜重方面的補給比較困難。
趙俊生思考了很久,對幾個重臣說:“從長遠來看,我大乾想要一統天下,無法繞開遷都之事,只有遷都才能解決勞師遠征的問題,才能解決補給線太長的問題!如果不遷都,我大乾的步伐只怕就只能止步於此了,除非南朝和柔然方面已經腐朽到不可救藥,也許我大乾還能去撿一個便宜,但到時候誰又知道我們內部沒有出現問題呢?就算南朝和柔然已經爛到根子裡,如果我大乾也是內部腐朽不堪、國力虛弱,哪裡還能勞師遠征?”
“所以,與戰略大局有關的事情不能留給後人去做,我們現在能做就做了,儘量不給後人添麻煩,趁着朕還年輕,還有一些威望,各方勢力雖對遷都之事不滿,也不敢太過放肆!”
說到這裡,趙俊生停了一下,目光掃了衆人一眼,“爲了大局着想,遷都之事必須要提上日程,但不是立馬就要遷都,這需要一個過程,要防止發生動亂,少則三五年,多則十年之內必須要完成遷都之事。今天朕在這裡說的每一句話,在場衆卿誰也不許泄露出去一個字!”
衆臣齊聲作揖:“臣遵旨!”
遷都之爭被趙俊生強行壓了下去,但大臣們私下仍舊在議論紛紛。
花木蘭也聽說了這件事情,這天傍晚吃晚飯時,她問趙俊生:“遷都的爭議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遷還是不遷?”
趙俊生一邊吃着飯一邊說:“從長遠考慮,肯定是要遷都的,不過遷都牽涉到各方面的利益,突然決定肯定會遭到多方反對,阻力很大,如果想要遷都,卻又不鬧出亂子,不留下禍患,這事就不能着急,慢慢進行!”
對於趙俊生來說,遷都遷都隱患是有前車之鑑的,據他所知,北魏孝文帝把都城從平城遷到雒陽主要是爲了讓鮮卑人進一步漢化、擺脫鮮卑貴族頑固派的制約,他藉着巡視豫洛地區的機會待在雒陽不走了,把生米煮成熟飯,他把那些反對漢化的鮮卑貴族和大臣留在北方,給他們的待遇越來越低,後來雒陽朝廷的官員甚至還稱他們爲“北人”,這明顯是不把那些守舊的鮮卑貴族和軍將們不當自己人,加之北魏末年吏治敗壞、經濟衰退,矛盾激發,從爆發了六鎮起義,這場幾乎席捲整個北魏的起義敲響了這個王朝的喪鐘。
花木蘭問:“你打算怎麼做?”
“遷都之前必須要消除軍中可能存在的隱患!特別是中兵,中兵各軍將校多數都在乾京安家、置辦了產業,中兵將士們的兵齡有的已經有十幾年了,最少的也有四五年了!”
“用兩到三年的時間對中兵各軍將校進行輪換,要麼調往邊鎮,要麼調往各地!”
“從今年開始逐年招募新兵、讓老兵逐步退役,規定服役滿五年若無戰事就讓兵士們退役,一旦發生戰事,由朝廷頒佈徵召令徵招退役老兵重新服役參戰!”
花木蘭聽完後說道:“這的確是好辦法,不過中兵各軍人數現在加起來有近十萬人馬,要全部完成退役至少需要五到八年的時間!”
“時間長一些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要保持軍中有足夠多的新鮮血液入駐!”
就在幾天之後,趙俊生對軍隊的改造已經悄然開始進行了,幾個年齡較大的老將不再擔任實際職務,只有爵位、虛銜;幾個中兵將校被調往各地任職。
同時,趙俊生下旨,目前乾國已沒有太大的戰事發生,要求兵部把各軍中兵齡過長的老兵退役,給他們發放遣散費,讓他們返鄉,規定人數在一萬人左右,但也要求兵部徵招新兵一萬人操練之後充入各軍之中。
軍中有很多老兵服役的時間很長,這些人也早就想家,朝廷讓他們退役又給他們發放遣散費,他們都很願意。
“陛下,司馬楚之抵京了,昨日遞上了請求覲見的奏疏!”通政司的官員前來向趙俊生稟報。
趙俊生接過司馬楚之的奏疏看了看,吩咐道:“來人,宣司馬楚之!另外去把皇后叫來!”
“是!”
花木蘭很快就到了,她問道:“什麼事情要把我叫來?”
趙俊生說:“司馬楚之來了,咱們倆一起見見他,以示重視嘛!”
不久,司馬楚之走進大殿向趙俊生和花木蘭行禮:“臣司馬楚之拜見陛下、皇后娘娘!”
“司馬卿家請起!來人,賜座!”
“多謝陛下!”
當年趙俊生承諾過給司馬楚之聽調不聽宣的至高待遇,但後來司馬楚之自己上疏請求取消了這種待遇,這也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實際上當年齊州一戰,他的舊部已經死傷得沒剩下幾個人了,再要搞什麼聽調不聽宣的待遇就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趙俊生和花木蘭與司馬楚之像拉家常一樣問了司馬楚之一些家裡的情況,兒子們是否已娶親、女兒們是否出嫁、孫子們都有幾歲了、他有幾房小妾,又詢問了他在來時路上是否順利。
三人一邊喝茶一邊說着話,說着說着就說到了這次大勝柔然人戰事上。
趙俊生問:“在派高進之率軍去迎戰吳提大軍之前,司馬卿家是否會料到高進之會有如此大勝?”
司馬楚之說:“陛下、娘娘,實不相瞞,臣與司馬楚之是有過節的,當年臣還在效力於魏國,高進之在檀道濟手下效力,雙方廝殺很多次,前幾年高進之投效了本朝,從仇人變成了同僚剛開始還真有些不習慣!”
“不過臣知道高進之是一個有本事的人,儘管我和之間的仇怨和嫌隙不可能短時間之內消除,但臣不會因爲這個就埋沒他的才能。高進之當時帶兵增援武川之錢,臣手下並沒有可以對付吳提的將軍,臣本可以親自帶兵出戰吳提,但高進之帶兵來之後,臣就覺得這也許對於我和他都是一個機會,我可以坐鎮後方指揮,他可以帶兵與吳提周旋,就算敵不過吳提,與吳提周旋是不臣問題的,沒想到高進之出乎我的意料大勝了吳提!”
花木蘭問:“司馬卿家認爲高進之是一個怎樣的人?”
司馬楚之想了想,“拋開私人恩怨,臣認爲高進之是一個很忠誠的人,很有將才,武勇無雙,卻又很固執!”
趙俊生笑道:“沒想到司馬卿家對高進之這麼瞭解,想必你從前做過很多功課吧?”
司馬楚之臉上有些尷尬,笑了笑說:“從前我和他是敵人,自然會派人摸清楚他的一切底細,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嘛!”
花木蘭很贊同:“這話說得好,還有一句話是怎麼說的,最熟悉和了解你的人不是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司馬楚之作揖:“娘娘此言說得精闢!”
趙俊生開始說正事,“你在邊關鎮守多年,大漠風沙大,勞苦功高,這次又指揮高進之大敗柔然人,大漲我乾國聲威,朕心甚慰!把你調來乾京也是想讓你休息休息,養養身體!不過你這個新任職務右威衛大將軍要負責乾京北方外圍防禦,責任也不輕!”
“右威衛有一萬兩千人馬,都是一些驕兵悍將,朕希望你儘快前去上任並約束好兵將,要嚴肅軍紀!”
司馬楚之起身抱拳:“陛下放心,只要臣有一口氣在,右威衛絕不會出問題,它將是朝廷最忠誠的衛士!”
“有你這話朕就放心了!”趙俊生點點頭,又說:“你初來乾京也沒一個住處,朕已命工部有司給你準備了一套宅子,應該夠你一家住了,不過那些僕役什麼的就需要你自己去找了!”
“臣謝陛下隆恩!”
過了幾天,高進之也趕到了乾京,在驛館落腳之後去皇宮遞上請求覲見的奏疏。
趙俊生騰出一點時間專門接見了高進之。
“臣高進之拜見陛下!”
坐在涼亭內的趙俊生指着石桌對面:“坐!”
“這······臣惶恐,臣不敢!”
“少廢話,讓你坐你就坐!”
“······是!”高進之答應一聲坐在了對面,卻有些坐立不安。
趙俊生倒了一杯茶遞過去問道:“此次戰事中可曾受傷?”
“多謝陛下掛懷,臣好得很,沒有守任何傷!”
“沒受傷就好,別看你還算年輕,等到老了,這戰傷發作起來可是要命的!”
趙俊生說者喝了一口茶,問道:“朕有一事不明,朕已下詔讓你受司馬楚之節制,你的戰報怎麼直接送到朕這裡來了?你可考慮過司馬楚之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