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八年五月,步六孤麗以清君側爲由統兵五萬,揮師北上,聲勢浩大。
平城朝廷得到消息,君臣上下一片惶恐,拓跋俊連夜召集大臣武將們商議對策。
拓跋俊面露憂鬱的問衆臣:“諸卿,我們還有多少兵馬可用?”
衆人都互相看了看,拓跋渾站出來拱手說:“陛下,出去各地關隘守軍這些不能動之外,算上禁軍還有一萬五千人,若是能夠把各家家丁組織起來,能湊出兩萬人馬!臣請命率軍迎擊叛賊步六孤麗,請陛下下旨命各家交出家丁隨軍出戰!”
老臣豆盧魯元站出來對拓跋俊說:“陛下,老臣以爲能不打就不打,一旦開打,朝廷與步六孤麗就是不死不休了,以如今朝廷的實力,再加上步六孤麗驍勇,朝廷只怕打不過他,不如派一人去安撫他,讓他退兵!”
“簡直是胡言亂語。豆盧魯元,我看你是越來越糊塗了,越老越膽小了!”拓跋渾立即跳出來反對,他不能不反對,當初就是他挑唆拓跋俊把武威公主嫁給步六孤麗,在陪嫁隊伍中安插了大量刺客去刺殺步六孤麗,哪知道事情敗露,到最後賠了夫人又折兵!
安撫步六孤麗?步六孤麗若是要求朝廷處死他拓跋渾,他若不阻止這事豈不是等於引頸就戮?
所以,安撫絕不可取,至少他不能讓朝廷採取安撫之策,想保住自己的權勢,想要活命,只能先弄死步六孤麗,拓跋渾對此清醒得很!
“陛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就算陛下把皇位讓給步六孤麗,他只怕也不會放過陛下,他雖然放出話來是爲了除掉臣這個所謂的奸臣,實際上卻是把矛頭直指陛下,難道陛下以爲朝廷處死了臣,他步六孤麗就會就此罷休?”
拓跋俊這幾年不管國事,在宮裡過着醉生夢死的生活,但人卻沒傻掉,自古以來但凡以清君側爲由起兵的有哪個是真心忠於朝廷的?還不是爲了達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卻聽拓跋渾繼續說:“陛下,步六孤麗既然起兵,那就是鐵了心的反叛,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裡了,不把陛下放在眼裡了,朝廷若是就此妥協,天下人只怕再也不會把朝廷和陛下當一回事了,朝廷想要樹立權威,只能殺雞駭猴,先出兵除掉步六孤麗,誅殺他的九族,看誰還敢無視朝廷的存在!”
拓跋俊猶豫了半響,最終還是決定採納拓跋渾的建議,出兵平叛。
“好,誰可出戰步六孤麗?”
拓跋渾當然不能坐以待斃,他抱拳說:“陛下,臣願領兵迎擊步六孤麗!”
立馬有人反對,只見豆盧魯元站出來說:“南平王,你太年輕了,如何是步六孤麗的對手?你做一個先鋒還可以,但若要爲帥,你還差得太遠呢!”
“你這老匹夫,安敢如此欺我?”拓跋渾鬚髮怒張,衝上去就要暴揍豆盧魯元,幸虧旁邊兩個武將把他拉住,要不然在這大殿之上上演一出全武行,那纔有熱鬧看了。
豆盧魯元原本被拓跋渾這副要打人的模樣嚇了一跳,若是再年輕二十歲,他絕對不怵拓跋渾,可如今他已年老體衰,如何是拓跋渾這年輕後生的對手。
豆盧魯元的兒子豆盧彌蛾是北鎮都將,他見拓跋渾竟然欺辱他老父,當即炸刺跳出來:“拓跋渾,你休得放肆,欺負老人算什麼本事,有種與我在殿外大戰三百回合!”
拓跋渾雙臂一震,擺脫幾人的拉扯,“打就打,刀槍無眼,生死不論!”
拓跋俊看不下去了,厲聲喝道:“夠了!”
兩人只好偃旗息鼓。
拓跋俊說:“南平王,你爲先鋒,統兵三千!”
拓跋渾沒想到自己只弄了一個先鋒的官職,但卻又不能推脫,先鋒有三千人馬,這也是兵權,他哪能放棄?答應道:“遵旨!”
拓跋俊又問:“諸卿,誰可爲帥?”
有一老臣站出來抱拳說:“陛下,老臣舉薦一人,原徵北大將軍張黎目前賦閒在家,此人有統帥之才,又可以古弼爲監軍!”
拓跋俊一聽這二人都是老成謀國之人,卻也是當年拓跋燾時期的大臣,雖然他不太待見這二人,但如今國事艱難,也唯有倚仗這些老臣了。
“好,命張黎爲帥,領兵平定步六孤麗叛亂,以古弼爲監軍!”
拓跋俊這麼安排也有着自己的想法,張黎和監軍都是過氣的老臣,在軍中已沒有了根基和班底,這二人想擁兵自重、甚至造反都不太可能。
過得三天,拓跋俊留下五千禁軍在平城,下旨各大家族交出家丁組成軍隊,加上原本的一萬人馬,組成一萬五千人,號稱三萬大軍迎擊步六孤麗。
拓跋渾與步六孤麗可謂是死敵,在這個時候他可不會客氣,作爲先鋒,他率先率軍出發,卻不把大帥張黎的命令放在耳邊,擅自帶兵脫離主力大軍超過二十里。
大軍從平城出發後,一路向南,而此時步六孤麗正帶着大軍逼近雁門關。
在行軍途中,拓跋渾得到步六孤麗正在攻打雁門關的消息,決定繞遠路加快行軍速度,長途奔襲步六孤麗的側翼。
五月二十日,拓跋渾率軍奔襲步六孤麗側翼的途中在廣寧郡遭遇一支軍隊,這是步六孤麗的一支偏師,原來步六孤麗見到雁門關城高牆厚,想要短時間之內攻下又有困難,因此也想到派一支偏師輕裝簡行繞遠路奔襲雁門關後背,兩面夾擊之下,雁門關的守軍就會人心惶惶,那時再奮力一擊就有很大的可能攻破雁門關。
這雁門關東西兩側都是崇山峻嶺,固然有遠路可以繞過去,但道路也不是那麼好走的,此時這一地區雖然還沒有修建長城,但大軍想要越過崇山峻嶺去雁門關外也不是那麼容易。
拓跋渾正帶着先鋒大軍爬山準備翻過一座山頭,迎頭就遇上了從對面上山的步六孤麗手下的晉陽軍,步六孤麗的偏師兵將們一看,立即從山上向山下衝殺下去。
拓跋渾猝不及防,又是向山上爬的過程中,根本組織不起進攻,防守又不能,被晉陽軍一個衝擊,衝了個七零八落。
拓跋渾三千人馬,擺脫晉陽軍偏師時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他本人也受了輕傷,看着手下殘兵敗將們士氣低落,他只好帶着剩下的八百多人向北撤離與主力匯合。
張黎看見拓跋渾不聽號令吃了敗仗回來,頓時氣得白鬍子都翹起來了,一怒之下下令要斬殺拓跋渾,卻被監軍古弼攔住。
“大帥,主力大軍還爲開戰就斬殺大將,是爲不祥,如今正值用人之際,還是先留下拓跋渾的性命,讓他戴罪立功吧!”
古弼說完,又把張黎拉到一邊低聲說:“他是陛下的堂兄,又深受寵幸,若是斬了他,就算大帥平定了叛亂,此事在陛下的心裡也會有一根刺!”
張黎暗暗嘆息一聲,朝廷都成如今這副模樣了,天下還有誰把這朝廷放在眼裡?竟然還有這麼多骯髒事。
“算了,既然監軍替你求情,本帥就暫且留下你的腦袋讓你戴罪立功,若再有不聽號令之舉,定斬不饒!”張黎厲聲大喝。
拓跋渾死裡逃生,慶幸不已,此時哪裡還敢跟張黎叫板,連聲答應:“多謝大帥不殺之恩,多謝監軍求情,末將再也不敢,一切以大帥之命馬首是瞻!”
張黎擺擺手讓拓跋渾起來,對衆將說:“如今步六孤麗在南北夾擊雁門關,雁門關一旦有失,步六孤麗的五萬大軍便可以長驅直入平城,我軍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去增援,遲則生變!傳本帥軍令,大軍全速趕往雁門!”
“拓跋渾,你還有八九百人,本帥再給你一千人馬,你速帶着這近兩千人馬飛奔雁門關殺散步六孤麗的偏師,我大軍主力會以最快的速度趕來與你部匯合!”
“遵令!”拓跋渾立即抱拳答應轉身點起一千人連帶剩下的八九百人向雁門關進發。
一天後,當拓跋渾帶着近兩千人馬趕到雁門關時,雁門關上的戰鬥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後背被偷襲的雁門關守軍們差點被打得崩潰投降,若不是拓跋渾及時趕來攻擊了晉陽軍偏師的後背,只怕雁門關就會攻破了。
雁門關的後背威脅被解除後,守軍與拓跋渾的兵馬開始全力防禦南面步六孤麗大軍的進攻,關城下的步六孤麗很快就感覺到對方防守力量增強了,他手下的兵卒遇到了強烈的抵抗。
乾京城。
呂玄伯快步走進大殿向正在批閱奏章的趙俊生稟報:“大王,幷州那邊和平城朝廷都傳來了最新消息!”
“哦?說!”
“步六孤麗下令徵調了大量的民夫和工匠打造攻城器械,打算強攻雁門關,這雁門關已經很多年都沒有修葺過了,而且關城的防禦又是面對北方的,要從南面攻打則要容易得多,只要步六孤麗有足夠的民夫並且打造出厲害的攻城器械,鐵了心要攻破雁門關也不是難事!”
“另外,如今雙方在雁門關對峙,平城朝廷已經給尉眷下令,讓他率軍攻打步六孤麗,平定叛亂!剛剛從雒陽傳來的消息顯示,尉眷已經決定出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