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寂這時走了過來,見有外人在場,就對趙俊生以官職相稱:“將軍,兩萬大軍所需糧草已經從各郡縣陸續調來,本地薊縣和太守府府庫的糧草已經運送到位,隨時都可以開始製作軍糧,只是若按照以往製作乾糧的方法,以現在的潮溼天氣只怕保存不了多久,而且味道也不行,將士們很不喜歡!”
從古至今都有“大軍未動,糧草先行”的說法,這個意思可不是說先要把糧草運到前線去,也不是說先要把糧草準備齊全,它的意思是說大軍還沒有開拔之前要把軍糧製作完成。
爲什麼古代軍隊平時駐紮一地不缺糧草,一到行軍打仗時就缺糧草?爲什麼一要打仗,朝廷中就有人說是損耗國力?除了軍餉、撫卹和打造軍械耗費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提前準備足夠的乾糧。
這絕不能分期付款,乾糧製作必須一步到位,但是乾糧製作完成之後,不是所有兵卒都能把它吃完的,將士們在行軍打仗時陣亡了,身上還揹着乾糧,一般情況下如果不是餓急了,誰會去屍體身上找吃的?所以很多幹糧其實都是浪費了。
爲什麼行軍期間不能生火做飯?不是不能,而是因爲需要花費的時間太多,一天早晚兩頓飯,先不說壘砌竈臺要花費多少時間,就是要派人去找柴火就要花費個把鐘頭,若是找不到柴火怎麼做飯?找不到水源怎麼辦?
吃乾糧可以不需要柴火,不需要水源,到了飯點直接拿出了啃,口渴就喝攜帶的飲水,節省了多少時間?
當然,乾糧的好處多多,但缺點也很明顯,本身的味道就不怎麼樣,長期吃乾糧也容易吃膩,營養也不夠豐富。
把麪粉製作成蒸餅(饅頭)和大餅攜帶作爲乾糧是可行的,但保存的時間太短,製作出來太浪費時間。
趙俊生想了想對樑寂說:“這樣,改變乾糧的製作方法,去採買一些蔬菜和水果,把這些切碎了曬乾;再把麪粉炒熟,炒熟之後把曬乾的蔬菜、水果和肉乾碎末加進去;再把鹽碾碎了加進去混合均勻。乾糧的味道不能太鹹,吃了太鹹的容易口渴;太淡了兵將們攝取的鹽分不足又沒力氣,乾糧還不容易保存,你們先派人試做一些看看,儘量把味道做好一些!至於如何存儲,讓軍需官找裁縫做一批油布袋子,給每個兵丁發一個油布袋裝乾糧,能防潮防雨水,平日裡不用時就把口袋紮緊!”
“明白了,屬下這就找人進行試製!”樑寂說完之後抱了抱拳轉身離去。
就爲了製作乾糧,要在二十天之內把兩萬人兩個月的乾糧製作完成,刺史府在這件事情就招募數千百姓專門用來製作乾糧。
每個人每天至少要吃一斤糧,兩個月就是六十斤,兩萬人兩個月的糧草就是一百二十萬斤,把要蔬菜切碎曬乾、肉類醃製曬乾切碎、還要把鹽碾碎,把麪粉炒熟,再混合均勻,這是多大的一項工程?
爲了節省乾糧製作的時間,等到乾糧的配方試製成功之後,刺史府不得不把乾糧的製作承包給薊縣城內外的百姓們,每戶每天要製作兩百斤,這是最大工作量了,六百戶人家同時製作也足足用了十天時間才完成一百二十萬斤的乾糧製作,這還不算把蔬菜、肉食曬乾的時間,再加上運輸、稱量、入庫、分發到各軍兵將手上,前後總共用了二十三天才把乾糧分發到兵卒們的手上。
這天夜裡,趙俊生吃過晚飯之後準備前往城外軍營巡查防務,已經走到府衙門口準備上馬,一輛馬車在府衙門口停下來了,燕郡太守李元德下車急忙向趙俊生拱手:“將軍慢行,下官有公務稟報!”
趙俊生不悅道:“公務?有公務你不白天來稟報,夜裡來稟報什麼公務?你這是存心給本將軍找麻煩是不是?”
李元德連忙說:“將軍冤枉啊,下官也是剛剛聽到下面的官員稟報,這件事情下官也做不了主,所以才連夜來求見將軍!”
趙俊生看了看李元德,揮手:“走,上你的馬車去城外軍營,咱們一路上邊走邊說!”
“是是是,將軍!”
兩人上了馬車向城外方向而去,衛隊跟在後面。
“說吧,到底是何事?”趙俊生靠在馬背車廂上閉着眼睛詢問。
李元德當即把溫記客棧發生的命案敘述了一遍,然後說道:“因這事涉及到監軍賈周,薊縣縣令楊寬已經派捕快們和仵作去勘察過現場,死者是被姦污之後上吊自盡,太監們肯定是沒有能力辦這事的,所以只可能是隨行護衛的羽林軍兵將們乾的,當查案的捕頭要求賈周下令羽林軍配合調查時遭到了拒絕,領兵的幢將去斤更是袒護麾下兵將,甚至縣令楊寬下午親自帶人與賈周交涉都沒能成功!”
“黃昏時分,楊寬來太守府求見下官,把此事稟報了上來,下官以爲賈周是監軍,是與將軍同一層次的人物,只怕就算是下官去交涉,只怕賈周也不會給下官面子,所以此事只怕還要請將軍出面纔好!”
趙俊生揉了揉眉心和太陽穴,“這幽州上下大小事務有多少等着本將軍去處理?有多少軍務等着本將軍去處理?你知道嗎?就這麼一件小的刑事案件你們都辦不好推到本將軍這麼來,你們還能幹什麼?”
李元德苦着臉說:“將軍,下官不是不知道此乃小事,可關鍵是此案涉及到監軍吶!他又是朝廷欽使,他決意要袒護犯事的羽林軍,下官等人又能如何?”
趙俊生怒道:“聖旨上只是讓賈周當任此次征討燕國的監軍,沒有讓他和他的人在幽州胡作非爲!這裡是幽州,不是京城,他一個監軍就想在幽州做太上皇?李元德,本將軍明確告訴你,你若干不好這個燕郡太守,本將軍手裡有的是人想做這個位置!本將軍會以擾亂了治安爲由下令把那些羽林軍移駐到城外,至於剩下的事情,就看你自己的了。十日之內,你若不能辦理好這個案子,你就主動請辭吧,別浪費了本將軍的彈劾奏疏!停車!”
趙俊生下了馬車跨上戰馬帶着衛隊向城外軍營快速而去。
李元德看着趙俊生等人離去的背影不由跺跺腳,“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我李元德哪裡得罪了你們?”
第二天上午,趙俊生派人把賈周請了過來。
“不知趙將軍找咱家過來所爲何事?可是商議大軍出征事宜?”雙方一番寒暄過後,賈周坐在了案桌後面問道。
趙俊生說:“商議大軍出征的事宜還尚早,今日本將把公公請過來是有一事要與你說,這兩日有不少百姓前來府衙申訴說公公隨行的羽林軍兵將在城內不遵紀守法,經常吃東西不給錢,買東西不給錢,還調戲良家婦女,這已經嚴重擾亂了城內的治安,所以這支羽林軍不能再呆在城內,必須調往城外駐紮!”
賈周皺眉道:“將軍,這支羽林軍是皇帝陛下派給咱家的隨行護衛,可不歸將軍管轄!”
“本將軍當然知道,否則本將軍也不會把公公叫來商量此事,而是直接下令把他們調往城外了!如今幽州在本將軍治下,本將有責任和義務維護境內的穩定,公公的護衛雖然不歸本將軍管轄,卻在我幽州境內犯事,本將軍是權力把他們驅趕出境內的,甚至以律法治罪的!”
賈周倚仗宗愛的權勢在京城作威作福,但到了這裡他也知道要收斂一些,特別是在趙俊生面前,在一般的事情上不宜與趙俊生對着幹,除非趙俊生有謀反的企圖。
“將軍的要求不過分,只是本監軍手無縛雞之力,若有歹人對咱家不利,咱家身邊又沒有護衛,豈不是很危險?”
趙俊生說:“允許公公留下十個兵丁在身邊護衛,其他羽林軍必須全數調往城外駐紮,此事沒得商量。城內的治安自有巡城的州兵們負責,若是你在這裡出了事情,本將軍會負全責!”
賈周沒得選擇,又不能因爲這麼一件小事而與趙俊生鬧得太不愉快,今後兩人還需要通力協作才能攻滅燕國,他若與趙俊生不和從而影響了征伐燕國的大計,只怕宗愛也不會饒過他。
“好吧,此事咱家同意了!”
李元德被趙俊生逼得無法迴避,只能硬着頭皮親自上陣處理客棧命案。
在得知趙俊生果然把羽林軍調往城外駐紮之後,他把薊縣縣令楊寬和捕頭顏錦堂找來詢問:“溫記客棧那案子查都如何了?是否已經確定了兇手?”
楊寬向捕頭顏錦堂擺了擺下巴,顏錦堂抱拳回答說:“回府君,屬下只能確定當時施暴的人身上被死者抓傷過,仵作和屬下推斷,施暴之人被抓傷的部位應該是在臉部或頸部,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方式能夠確定施暴之徒的身份!”
李元德點頭道:“好,就按照這個線索去查,如今羽林軍已經被大將軍調往城外駐防,賈周與他們分開,不能及時庇佑他們,你們一定要儘快派人去確定施暴之人是誰,查到之後立刻向本官稟報!大將軍只給了本官十日時間,本官只能給你們八日,八日之內若是不能破案,本官被停職待參之前,你們的官位也將不保,明白嗎?”
楊寬和顏錦堂聞言都是神色一緊,“是,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