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德額頭上滲出汗珠,他戰戰兢兢起身對趙俊生拱手行禮:“下官這就回去跟部將們商議一下,盡力說服他們!不過有些官員在外公幹,也有部將在別處鎮守,趕來薊縣還需要時間,請將軍多寬限幾日!”
趙俊生想了想說道:“皇帝給本將軍的時日有限,所以本將軍纔沒有跟李太守打啞謎,直接把這事說出來了,爲的就是節省時日。這樣,本將最多給你五天,你去吧!”
“······下官告退!”李元德躬身作揖,帶着楊主薄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趙俊生和東方辰看見這二人離開,相視一笑。
東方辰說:“將軍,這幾天李元德和他手下那幫人只怕每日都睡不着覺了!”
“先生以爲李元德他們會不會鋌而走險起兵反叛?”趙俊生喝了一口茶問道。
東方辰笑道:“將軍勿憂,李元德不是傻子,他的部將們也不是全無腦子,以他們的實力想要造反簡直是自尋死路,倉促之間毫無準備誰敢做下這誅九族的大罪?僅靠他們手裡一萬兩千人都漢兵是成不了事的,如果他們與北燕勾結,事先商量好,有外援接應,說不定可以逃到北燕,倉促起事只能落得全軍覆沒的下場!”
趙俊生起身在大堂上來回走動,這時李寶來報告:“將軍,高旭派人來聯絡,他率四千大軍已經到了軍都山口外!”
“哦?高旭已經帶着人馬趕到了?來得挺快的嘛,很好!你去把高旭派來聯絡的人叫來!”
李寶轉身向外喊道:“進來吧!”
一個樵夫打扮的二十多歲年輕人走進來向趙俊生抱拳稟報:“將軍,高副將派小人前來向將軍稟報,大軍已抵達軍都山口外的清夷水北岸,隨時聽候將軍的命令!”
趙俊生問:“大軍從武川鎮走塞外過來可曾遇到什麼麻煩?”
“回將軍的話,大軍沿途經過不少鮮卑部族,他們雖對我軍有所防備,卻沒有發生衝突,大軍還向沿途經過的一些鮮卑部族採買過牛羊肉食和皮毛,沒有發生衝突,亦沒有人員傷亡!”
趙俊生點點頭:“這就好,你先刺史府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吃過早飯帶足乾糧再返回,回去後告訴高旭,日後以信鷹聯絡,軍令下達也以信鷹傳遞!李寶,你安排一下,明日一早在他走之前讓他把信鷹帶上!”
“是,將軍!”
卻說李元德和楊主薄從刺史府出來,這才雙雙感覺到後背都汗溼了,直到上了馬車之後李元德才鬆了一口氣對楊主薄說:“沒想到這個趙俊生年紀輕輕,說話行事卻如同一頭老狐狸,本官方纔被他嚇出一身冷汗!”
楊主薄不由無奈的說:“屬下何嘗不是?”
回到太守府,李元德立即派人把幾個部將和下屬親信官員都叫過來商議大事,其中就有郡丞姜元興、從事竇溫、長史翟廣,郡尉吳寶之,部將竇霸和姚勇錯。
這些親信下屬官員和部將們全部都是當年與李元德一起被俘的南朝劉宋的官員和將軍,當年姜元興是司州別駕,竇溫是司州治中,翟廣是滎陽太守,竇霸是建威將軍,姚勇錯是振武將軍,吳寶之是振威將軍。
人都到齊了,楊主薄在李元德的示意下來起身對在衆人說:“諸位,方纔新任刺史趙俊生把府君和下官叫過去說要收了我們手裡的兵權,一萬兩千人只怕都要全部交出去,趙俊生給了府君五天時間考慮,這就是府君把諸位召集過來的原因!”
竇霸當即大叫起來:“什麼?他憑什麼?老子們辛辛苦苦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積攢下這些家底,耗費了無數心力和財力,他說收兵權就收兵權?馬勒個巴子的,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反了他孃的!”
其他人也是臉上紛紛變了顏色。
“咳咳!”李元德咳嗽兩聲,說道:“老竇稍安勿躁,有話好好說,大家都是老兄弟了,這個時候應該羣策羣力,都想想辦法,一定要共同進退,萬不可亂了陣腳纔好!”
姜元興皺着眉頭問:“以趙俊生的能耐,他不會不知道府君的背後是樂安王,可他依然要奪府君的兵權,難道他不怕樂安王在朝中的勢力?”
這時楊主薄說:“諸位,趙俊生把府君和下官叫過去根本就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就說皇帝很忌憚府君手上的兵權,說府君掌握的兵馬太多,別的邊鎮大將都只有三千人馬,最多不過五千,而府君卻有一萬五千人,是其他邊鎮五倍,他這是擺明車馬要收回兵權!”
竇溫驚道:“若這是皇帝的想法,咱們若是不交兵權的話······”
翟廣這時問道:“會不會是趙俊生在詐我們?他只不過是打着皇帝的名號貪圖我們手上這些兵馬?”
李元德嘆道:“我已派快馬去平城見樂安王,但到現在還沒有回信。究竟是不是皇帝的想法,這個只怕無從確認,難不成咱們還派人去見皇帝問他是不是有這個想法?這一萬兩千人馬原本就該解散的,是我當時力排衆議保留他們,還自己拿出錢糧供養,如今看來,不但沒有給咱們帶來好處,反而只怕是要賠夫人又折兵啊!”
“是啊,當時我們有這個想法是想給自己增加一些自保的實力,但在朝廷和皇帝看來,我們這個行爲就是心懷不軌了,若是我們不交兵權,趙俊生揪住這點不放大做文章,我們只怕是凶多吉少!”
竇霸又是一聲暴怒:“怕什麼?大不了反了他孃的!”
竇溫頗爲無奈,“我說你能不能別這麼咋咋呼呼的,能不能長一點腦子?就憑這一萬兩千步卒就想造反?你腦子進水了嗎?這裡可是河北腹地,只要咱們一動,四面八方的鮮卑兵將就會圍攻過來,你又不是沒有領教過鮮卑人快馬彎刀的厲害!”
竇霸立馬反駁說:“誰說我們沒有機會?只要我們打垮毛修之派來的那六千人和三千幽州軍,我們就可以揮師北上攻打漁陽,在朝廷那幫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攻破漁陽,如此我們就可以與北燕接洽,北燕是我南朝的藩屬國,我們可以獲得北燕的兵力、糧草和軍械方面的支持與鮮卑人周旋,即便不低,我們也可以退入北燕,再不濟讓北燕國收集艦船讓我們坐船南下回國!”
姚勇錯和吳寶之一聽竇霸這個思路和想法,都是眼睛一亮,連吳寶之說道:“這個想法似乎不錯,我覺得可行!”
姚勇錯也說:“趙俊生不是給了府君五天時間考慮嗎?咱們稍稍做一些準備就趁他們不備發動突然襲擊,我就不信打不垮他們!”
竇溫急忙阻止他們這種瘋狂的想法:“我看你們是瘋了,趙俊生既然擺明了車馬,他豈能沒有防備?倘若他是故意這麼做,目的就是要逼反我們,只要我們起兵,就會一頭撞進他設下的陷阱,到時候咱們全都得死無葬身之地,還得連累家小!”
這幫人投降歸順北魏已有十來年了,家室也都在這裡,一着不慎就會全部完蛋,這個險是否值得去冒?
姜元興嘆息一聲說:“竇兄所言不錯,我對這個趙俊生也略有所聞,當今陛下登基,趙俊生出力最大,按照當時的情形,當今陛下是絕無可能登基成功的,是他趙俊生以一人之力把當即陛下推上皇位的,咱們若是真當他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年輕人而小看他、輕視他,只怕咱們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些人商議討論了整整一天也沒有一個統一的結果。
一連過了兩天,李元德安插在軍都戍的暗探突然返回了薊縣。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李元德對暗探突然返回很是驚訝。
暗探抱拳說:“府君,屬下從軍都戍的一名遊騎探哨那裡得到了一個消息,他們在口外無意中發現了一支兵馬,這支兵馬大約有四千餘騎兵,看裝束不像柔然騎兵,而是我朝兵馬,卻又沒有打出旗號!”
“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李元德大吃一驚。
暗探回答說:“昨日消息傳到軍都戍的時候,屬下很快就聽說了,但是軍都戍副戍主烏延畢下令封鎖了消息,戍堡上下並未加強戒備!”
李元德聽完仔細一想,很快就發現的不對勁,他的臉色開始發白,“不好,軍都戍駐軍只怕已經投靠了趙俊生,口外的那支騎兵肯定也是趙俊生的人馬,他們出現在口外,唯一的可能就是從武川鎮而來,而武川鎮是趙俊生的起家之地!”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李元德感覺自己大勢已去,這一萬兩千只怕是保不住了,趙俊生早就做了萬全的準備,一旦五天時間一過他這邊不交出兵權,趙俊生就會以叛亂爲由出兵把他和那一萬兩千人全部剿滅,即便不算軍都戍和居庸關的守軍,對方也有七千騎兵和六千步兵,要打他一萬兩千步兵還真不用費什麼工夫。
“來人,去把竇霸、姜元興等人叫來!”
被通知的心腹們很快趕了過來,竇霸咋咋呼呼問:“李老大,你這麼急着把我們叫來作甚?我正在讓將士們做準備了,你再給我們一天時間,一天後我們就起兵!”
李元德把手嘆息說:“罷手吧,軍都戍的人馬已經投靠了趙俊生,趙俊生已不知不覺在口外佈置了四千精騎,這說明他在等着我們動手,只要我們動手就是自尋死路!諸位兄弟,我已想過了,咱們交出兵權吧,老老實實做一任清閒的官兒,這些年咱們撈了不少了,足夠下半輩子和子子孫孫吃好幾代,不必再去幹那掉腦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