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經被說動了的兵將們聽了這話再次猶豫起來。
趙俊生當即向旁邊的親兵招了招手,一個騎兵上前提起血淋淋的奚拔的人頭交給趙俊生。
趙俊生接過奚拔人頭舉起來,大喝:“奚拔已伏法!他平日裡在軍中結黨營私、橫行不法、今日又藐視本將,本將依照軍法斬殺之,誰若不服,大可以向皇帝告狀!今日本將只追究奚拔及其親信的罪責,其他人一概不追究,誰若依舊聽人蠱惑,便以謀反罪論處!”
看見奚拔已經被殺了,人頭都在在這裡,拿在兵將們手上的一杆杆兵器緩緩垂下了,兵將們臉上的兇戾之氣緩緩消失,人都死了,此時再做那造反之事已經是沒有必要了。
混在人羣中的幾個奚拔的親信再次大叫起來,“弟兄們,想想奚將軍平日裡對咱們的恩惠,咱們不能不替他報仇啊!”
趙俊生揮了揮手,“來人,把這幾個擾亂軍心之人抓起來!”
觀察了好一陣子的曹蛟早已經鎖定了人選,他立即帶着親兵們衝進了人羣之中把那幾個帶頭鬧事之人全部揪了出來,周圍的兵將們不敢阻攔,眼睜睜看着這幾個帶頭之人被捆起來帶走。
尉遲延東站在旁邊看得是冷汗直流,他沒想到趙俊生一個年輕的後生竟然有如此膽魄,在千軍萬馬之中毫無懼色,愣是採用強硬的手腕把這場兵變的亂局給壓了下去。
趙俊生威嚴的目光在這些兵將們臉上一掃而過,大喝道:“來人,擂鼓聚將、吹號集結各幢兵馬!白勁光,帶上你的執法隊在校場周圍等候,三通鼓響過後依舊沒有到校場之人、無論將官還是兵卒,一律全部抓起來,給本將軍去營房挨個搜查,抓到一個算一個,全部押到點兵臺等待處置!”
“遵命!”白勁光大聲答應,把手一揮:“執法隊,跟我走!”
這時門口的鼓手拿起鼓吹開始擂鼓,“咚咚咚······”
十幾個號手擡起長長的號角一起吹響:“嗚——嗚——嗚——”
趙俊生對那些還站在原地沒動的兵將們大喝:“還站着作甚?都想受軍法處置麼?”
兵將們紛紛拿着兵器掉頭向校場跑去。
看着這些剛纔還想殺將造反的兵卒們紛紛離去,趙俊生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他其實也是心裡捏了一把汗,這種事情他可從來沒幹過,實在太兇險了,若不是事先把奚拔給殺了,只怕他根本壓不住陣腳。
曹蛟、尉遲延東和一干親兵護衛們此時不停的擦着頭上的冷汗了,想想剛纔的場景都還心有餘悸。
三聲鼓響過後,趙俊生帶着曹蛟、尉遲延東等人前往校場點兵臺。
此時臺下校場上已經集結了兩千八九百人,但依舊還有不少人沒有趕來集合,白勁光帶着執法隊已在校場外攔下來幾十個姍姍來遲的兵將,他下令把這些人全部捆起來押到點兵臺下,又親自帶人去各個營房搜查,把在營房內睡懶覺、賭錢的兵將們全部抓起來。
“啓稟將軍,屬下奉命把這些三通鼓響之後依舊沒有到場之人全部抓了起來,一共一百二十九人,請將軍處置!”
趙俊生招了招手,一個親兵用一杆長矛戳着奚拔的人頭插在了點兵臺一側。
“都看見了吧,這就是當朝親王新興王的親信、宜城王奚斤的兒子奚拔的人頭,身爲幽州軍副將,在軍中結黨營私、橫行不法,藐視本將軍,本將以軍法斬之,還有那一百二十九個在三通鼓響之後依舊不來集結的兵將,進入全部仗打三十,若再犯,斬之!白勁光,你來監刑!”
“是,將軍!”白勁光答應一聲,大手一揮,“給我打!”
一百二十九個犯事兵卒被按倒在地上,粗大的軍棍一棒一棒打在他們身上,打得啪啪作響,被打兵卒們一個個慘叫連連、哀嚎不止!看得校場上的兵將們一個個心都揪起來。
三十軍棍很快就打完了,直打得這些犯事的兵卒們背臀部血肉模糊,軍服都打破了。
“來人,把他們拖下去,派人去找軍醫官給他們治傷!”趙俊生擺了擺手。
這些人很快就被擡了下去,校場上的近三千兵將看得心有慼慼,都知道這位新來的刺史這次只怕是要動真格的。
趙俊生看着兵將們大聲道:“本將治軍與其他人不同,人情、關係在本將這裡行不通,在本將看來,服從軍令、不折扣不扣的執行就是好兵!軍令一旦下達,前方縱有刀山火海也要一往無前!違抗軍令、畏敵不前、臨陣退縮者,一律軍法從事!”
旁邊早有精通鮮卑語、高車語、丁零語的隨軍文吏把趙俊生的話一句一句翻譯給臺下兵將們聽。
“自我朝開國以來,朝廷從未給兵將們發放過軍餉,也不給官員發放俸祿,只提供軍械、軍服、吃食,繳獲歸兵將們自己所得,但將士們並不是每天都有仗打,因此將士們爲了養家餬口,都去擄掠百姓,官員們爲了獲得錢財,都去貪污受賄,這種情形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因爲大魏是一個國家,不是強盜土匪窩,所以這種現狀一定會有改變,那麼這種改變就從幽州開始!”
(這裡做一下更正,北魏前期,軍中兵將們的確是沒有軍餉的,無論是鮮卑貴族、朝廷大臣還是地方官員也都沒有俸祿,兵將們和官員的收入一部分靠戰利品再分配,一部分靠掠奪百姓再分配,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孝文帝時期、文成文明馮太后臨朝稱制才所有改變,有大臣上書要求增加百姓賦稅專供給官員們發放俸祿,才以俸祿制度取代了班賞制度!)
趙俊生舉起手大聲說:“從今日開始,軍中增加一條軍法,任何人不得再去劫掠百姓,不得奸**女,違令者斬!爲了讓將士們在休戰期間有錢財糧食能夠養活家人,幽州刺史府每個季度給所有兵將一次性發放三個月軍餉,軍餉以錢財或布帛的形式發放!”
“兵卒每個月有軍餉五百錢;兵頭每個月有軍餉八百錢;牙主每個月有軍餉一千二百錢;隊主(百人將)每個月有軍餉一千八百錢;幢將每個月有軍餉三千錢!軍中長史、副將、司馬等主將佐官每個月有軍餉五千錢!兵將們每個月除了有固定的軍餉之外,每逢戰事獲勝之後依舊可以分配獲得的戰利品!”
“除此之外,幽州各級官吏每個月都有相應的俸祿,同樣是一個季度一次性發放!若是再有發現貪污受賄者,一律嚴懲不怠!”
“從今日開始,幽州各地農人以田畝爲單位增收相應額度的賦稅、商人以商隊規模、店鋪多寡、財富數量徵收賦稅、官員和士族也要按照俸祿多寡、田產數量繳納賦稅,這些賦稅用以支付官員俸祿和軍隊將士們的軍餉!”
“繳納賦稅就從本將軍開始做起,所有官員人等要交納俸祿的五分之一作爲賦稅,發放俸祿之時,應該繳納的賦稅會由發放俸祿的官吏從俸祿中自動扣除!”
“但凡在作戰之時陣亡將士,幽州刺史府會給其直系親屬發放撫卹金,或田產或錢財或布帛!家中有尚未成年子女,幽州刺史府都會每月撥付相應的錢財供養,直到其子女十八歲成年爲止!”
許多人都知道統御部下要用大棒加胡蘿蔔,這一招在任何時候都是有作用的。
趙俊生雖然對兵將們進行了嚴加約束,嚴明瞭軍紀,但也給了他們很大的好處。兵將們靜靜的聽着他把一項項決定說出來,等到他說完,兵將們對他的敵意都消失了。
趙俊生這些決定,因爲要增收賦稅,雖然從表面上看又給百姓們增加了負擔,但實際上卻是減輕了百姓們的負擔,因爲它禁止了鮮卑人對各族百姓們搶劫式掠奪。
趙俊生相信幽州各地各族百姓們寧願破財消災,也不願意面對鮮卑兵將們隔三差五的搶劫殺人,消息一旦傳揚開去,必定引得幽州各地百姓們的擁護。
“尉遲延東!”
隨着趙俊生一聲大喝,尉遲延東聽到後立即站出來抱拳答應:“末將在!”
趙俊生擺手:“由你主持開始操練,每日操練不得少於四個時辰,軍中伙食從每日兩頓改爲三頓,無論颳風下雨、烈日炎炎,還是冰天雪地,沒有軍令不得無故停止操練!”
“遵令!”
尉遲延東答應後,立即下令兵將們速速取來戰馬兵器弓弩箭矢,各自以幢爲單位進行騎射和騎兵戰法的訓練。
趙俊生在一旁看着,在操練時接連兩次下令讓兩個幢進行對抗演練,或進行騎射比賽,或進行戰法戰術對抗。
趙俊生的人還沒有回到刺史府,他在幽州軍中頒佈的法令和規定就已經傳揚開去,等到他回到刺史府,裴進就迫不及待的迎上來一臉焦急的說:“將軍,您真的在軍中頒佈了那些法令?”
“沒錯,怎麼啦?民間反應很激烈?很抗拒?”趙俊生問道。
裴進一副苦瓜臉說:“民間百姓們倒是很歡迎,雖然官府要向他們多徵收一些賦稅,但這能讓兵將們不再劫掠他們,他們卻是很樂意;您要讓官員、士族和貴族們都繳納賦稅,一些寒門官員和士人倒是不反對,大家本來沒有俸祿的,您現在給他們發放俸祿他,他們就算要交一些賦稅也是樂意的,可那些貴族和士族們卻是很是抗拒,他們家有的是錢財,哪裡會在乎這些俸祿呢?而您要從他們身上收取的賦稅卻很多,他們當然不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