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蘭本以爲這次就算被不被軍法處置,也肯定會丟官罷職,哪知皇帝竟然以功過相抵輕輕接過,她立即下拜:“末將謝陛下不罪之恩!”
這時外面快步走進來一個兵卒在丘穆陵壽身邊低聲說了一句。
丘穆陵壽聽完揮了揮手讓兵卒出去,然後轉身對拓跋燾抱拳稟報:“陛下,這比干城原本是有柔然人居住的和駐防的,但我們未抵達之後他們就得到了消息並迅速向北逃遁,此前末將派兵去追擊,追殺了一部分,但仍然讓他們跑掉了大部分!”
拓跋燾聞言臉色有些難看,“不是說要讓你們行動迅速一些,要注意保密嗎?怎麼會讓他們跑掉?”
丘穆陵壽和賀多羅、花木蘭等人立即下拜請罪:“臣等有罪!”
崔浩立即站出來打圓場:“陛下,地盤大了,難免有顧及不到之處,不可能做到不走漏絲毫風聲。微臣以爲此時不是怪罪幾位將軍的時候,而是要迅速點齊兵馬進入漠北,就算大檀得到了消息,但他需要時間把分散在各地的兵馬聚集起來,我們只要不給他足夠的時間,他就無可奈何!”
拓跋燾點頭,“崔卿所言不錯,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而且我軍俘虜衆多、繳獲糧草輜重和牛羊馬匹無數,若把這些全部帶上必定會大大拖慢行軍速度!不知崔卿可否有辦法解決?”
崔浩想了一下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這時國師寇謙之咳嗽兩聲,站出來作揖道:“陛下,漢朝時霍去病曾率軍奇襲匈奴,轉戰數千裡,出發之前只帶了數日干糧,一路所向披靡,全靠就食於敵!”
“就食於敵?”拓跋燾聽得眼睛一亮。
旁邊立即有大臣出來阻止:“不可!陛下,此舉太過危險,若只帶數日干糧,萬一在乾糧吃完之前沒能找到柔然部落就食,豈不要餓得全軍潰散?”
其他大臣和將軍也紛紛站出來反對這個做法,都說這樣做實在太危險了,如今消息已經走漏出去,若蠕蠕人施行堅壁清野之策,我軍如何就食?若是幾個人也就罷了,在草原上還可以打打獵殺幾隻野兔、野狼充飢,這可是數萬人馬,到哪裡去找那麼多吃的?
“夠了,都別吵了!”拓跋燾呵斥一聲,走到地圖前查看起來。
要去漠北的路有三條,東道是繞過大沙漠從東邊進入,中道是從這裡越過南牀山,再穿過茫茫大漠戈壁,西道就是一直向西北方向行軍,沿着金山餘脈一直向西北,直接抵達涿邪山,再往北經地沸池去往可汗庭。
毫無疑問,對於拓跋燾這一路兵馬來說,只能走中道和西道,永昌王拓跋健統帶的兵馬已經走東道去了。
走西道路途遠了一些,如果只帶數日干糧,萬一沿途的柔然人堅壁清野躲起來就麻煩了。
走中道就要穿過茫茫大漠戈壁,這可不是一個好主意,沙漠的氣候變幻無常,稍有不慎就會迷失在大漠之中,或者因爲準備不足而損失慘重。
拓跋燾問:“有誰穿越過大漠?”
沒有人回答。
一個大臣站出來問:“陛下不會是要率軍穿越大漠去漠北吧?這太危險了,大漠變幻無常,常又人進得去出不來,還陛下三思!”
崔浩站出來說:“陛下,看這地圖,我軍穿越大漠最少也需要八日,就算十日行軍吧,我們預留五天的時間尋找柔然部落進行補給,每個人只要攜帶十五日的乾糧就可以了,以我軍的攜帶能力,一個人攜帶十五日干糧不成問題,只是這水源的問題不好解決,畢竟沒有人穿越過大漠······”
寇謙之這時提醒道:“陛下,不是抓了許多蠕蠕俘虜麼?難道從這些蠕蠕俘虜中就找不出幾個嚮導?”
一語驚醒夢中人,拓跋燾大喜,當即下令去俘虜當中尋找穿越過大漠的蠕蠕嚮導。
還真找出了幾個曾經好幾次穿越過大漠的蠕蠕人,拓跋燾對他們許以重諾,只要能帶大軍穿越大漠,就能封官賜爵,還有大量錢財牛羊布匹等賞賜。
重賞之下,這幾個柔然人也把仇恨忘得一乾二淨,互相向拓跋燾說出自己的行徑路線,哪路有綠洲,哪裡有海子,哪裡有戈壁,哪裡又能找到地下河等等。
崔浩把幾個嚮導所說的路線進行彙總和分析,指定了一條最近的行軍速度,只需七天時間就能走出大漠進入漠北草原。
爲了保險起見,拓跋燾還是下令給每個人準備十五日干糧,三天的飲水。
不是不願意多準備一些水,實則是沒有更多的工具裝水,不像後世可以用塑料大桶,而今在沙漠行走用來裝水的工具只有用牛皮水袋,這還是把大軍本身攜帶水袋算上,再從柔然人那裡繳獲的一起算上也只夠給每個人準備三天的水。
六月初二,拓跋燾下令全軍放棄全部輜重,留下三千人馬在比干城看守俘虜和輜重,率所有人馬輕裝出發,每人攜帶十五日干糧和三日飲水向北翻過南牀山進入大漠。
大漠天氣變幻無常,上午是烈陽高照,說不定沒過多久就變成風沙漫天,吹得人真不開眼睛,夜晚的溫度又很低,常常凍得人渾身發抖,沒過三天就不斷有兵卒生病,忽冷忽熱的打起了擺子。
對待生病的兵卒,將校們只能是命人儘量帶着他們走,直到實在走不動就只能扔下,任其自生自滅,只因這次是輕裝出發,並沒有軍醫同行,就算是生病了也無軍醫診治。
許多人都從未進入過沙漠,沒有沙漠行軍的經驗,準備的飲水不節約喝,還沒有到預定補充飲水的地點就把水喝光了,只能忍着口渴趕路,自然而然就會因爲缺水而逐漸喪失體力、神志。
不說普通的兵卒,就算是皇帝拓跋燾也不能在飲水方面管夠,行軍時每個人的嘴巴就沒有溼潤過,一直都是乾枯的,有些缺水嚴重的人嘴脣都開裂起殼了。
與此同時,晝夜氣溫的巨大差距也讓許多體質不好的人無法適應,生病了,高燒不退,坐在馬背上走着走着就摔落下馬再也起不來。
穿越大漠的這段路程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計算是崔浩在出發之前經過計算也沒有想到,他們所需要的時間比預想的多用了兩天,足足用了十天才走完。
等到穿越大漠,數萬人馬竟然在沙漠中損失了六百多人,這些人要麼在途中生病落下,就是在行軍時因爲風沙來襲而走散,還有許多人走近流沙地中陷入進去再沒有起來,更有甚者被沙漠中的毒蟲咬了中毒而死。
爲了實現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目的,在大軍穿過大漠的第一天下午,拓跋燾就派出了大量斥候四散探查,尋找柔然人的部落,一經發現,立即派出大隊兵馬進行突襲或強攻,一時間方圓百里範圍內的柔然人部落都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遭到攻擊的柔然人部落總有人逃出來,消息很快傳來去,大量的柔然人攜家帶口四散逃逸,連牲口牛羊都不要了,魏軍抵達之後竟然撿現成的。
粟水上游西岸,柔然人居住地。
居住在這裡的柔然人有上萬人,就在前幾天柔然可汗大檀就帶着自己的衛隊在這裡巡視,宣示權威。
穹廬內,歌舞聲中,大檀坐在案桌後拿着一條羊腿用小刀剃着肉,吃得滿嘴的鬍鬚上全部都是油漬。
“報——”一個柔然探子氣喘吁吁跑進來單膝下拜:“啓稟可汗,大事不好了,鮮卑人殺過來了!”
“鮮卑人殺過來了?”大檀先是一愣,大笑道:“哈哈哈,鮮卑人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他們竟然還打到我漠北來了,說吧,他們來了多少人?”
“在三萬至四萬之間!”
“哐當”一聲,羊腿和割肉小刀都掉在了桌上砸出聲響。
大檀失色道:“什麼?你說有三到四萬人?”
“是!”
大檀慌了手腳,他這次出巡只帶了三千騎,而魏軍有三到四萬騎兵,兵力是他的十倍以上,這怎麼打?
“魏軍如今在何處?”
“就在此處以南兩百里,大漠以北的許多部族都遭到了魏軍的血洗,更多的族人們四散逃逸,牛羊馬匹散落在野外無人問津!”
大檀一聽魏軍距離這裡只有兩百里,在慌亂中回過神來,立即下令:“快,去召集國師法瓚、俟力發蹋烏忽錄、吐豆發吳提、俟利乞列歸和所有隨行大帥、大將前來議事!”
柔然國師自不必說,如今大檀可汗信奉佛教,因此以佛教爲國教,但也有許多柔然人依舊信奉薩滿教。
柔然的官職中有國相,相當於中原王朝的丞相,這次國相沒有跟來,而是留在了可汗王庭處理政務。
俟力發,柔然官職之一,掌管着一方軍權,相當於一方諸侯,其下是大帥。俟利發蹋烏忽錄是大檀可汗的哥哥,圖真公主就是他的女兒。
吐豆發,柔然官職之一,僅次於俟力發,一般由柔然王族擔任,可汗繼承人的最得力人選。吐豆發吳提,此人乃是大檀的次嫡子。
俟利:柔然官職之一,主管一方政務,相當於巡撫。乞列歸,柔然南部地區的俟利,他也是大檀的庶長子。
沒過一會兒,蹋烏忽錄、吳提、乞列歸和國師法瓚以及隨行的大帥、大將們紛紛趕了過來。
大檀臉色凝重的對衆人說:“衆位,剛剛收到消息,魏主拓跋燾親率四萬大軍越過了大漠直向我等此處而來,距離此地已經不足百里!”
“啊······”與會者一時間紛紛大驚失色。
乞列歸當即叫道:“父汗,我等只有三千騎兵,如何是魏主四萬鐵騎的對手?還是趕緊撤走吧!”